077：起始與原初的伊甸園
結束了。
幾乎是所有人的心中、在這一刻，都浮現出了這樣的念頭。
哪怕天空仍舊是昏暗的，哪怕空中依然在飄落著潔白的晶瑩，但隨著那一道被他們簇擁著的身影的消失、隨著『王』的離去，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安歌離開了。
已然完成了自己的『記錄』的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停留。
而空中飄落的，也不再是天氣病毒的結晶，而是……
「雪么？」
櫻滿真名翹首而起，伸出的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潔白。
下雪了。
她心想。
就像是上一次的、那一次失落聖誕一般。
但不同的是，上次的雪帶給人的是毀滅，而這一次.……
是新生。
「今後的世界……一定會更加地美好，你說呢？特里同。」
少女微微側過視線、看向了一側。
一側站著的金髮青年。
恙神涯。
特里同是他兒時的名字，是在沙灘上撿到他的真名親自為他起的……海神的名字。
只是在失落聖誕之後，
他為了改變曾經那個只能看著真名痛苦的、弱小的自己，拋棄了這個名字。
而如今，再一次聽到了這個稱謂。
這位葬儀社的領袖便也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間。
然後就是回應。
他道：
「肯定會的。」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此刻的場景，便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因為在現在、
所有人的身上仍在綻放著光，閃耀的、明滅的，星星點點，就像是蒼茫星河一樣的光。
那是『王』所給予、所加冕的，屬於每個人的王冠。
自此以後……
他們，將不再因心靈而受到束縛。
又或許.……
今後，在其中還會誕生出能夠將心靈外放、鑄就屬於自身的『虛空』的人也說不定。
恙神涯心中想著。
但無論如何，
事情……
都已算是告一段落。
『原初歸來的雙子突然地出現、並且拯救了這個世界，卻又很快離去，就像是古老童謠中寓言的那樣，曾無人記得的身影、最終將這個世界從罪惡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他曾為世界加冠、也更曾為世人加冕。』
『他曾無人記得。』
『但從此之後，他的名字，將與世界永恆。』
『他是最初的王權者。』
『亦將是……』
『千面的王。』
『.……』
當然、
這些事情、這些記錄，已然離開了的安歌自不會知曉。
此刻的他也並未立刻返回現實。
不是不想。
而是還不到時候。
因為在那之前、他還有事情需要去最終完成。
「到了么？」
安歌睜開了眼睛，入目所見，是一片蒼白空虛之所在。
「安歌.……」
金魚般的服飾飄搖於風中，粉色的髮絲流蘇般散開，名為楪祈的少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將雙手放於胸前，壓在那片飽滿之上。
看著周圍的目中有些疑惑。
這裡是.……
「之前，達亞特文明的沉睡之地。」
安歌回應道。
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之前、沉睡著達亞特文明的、被『皇權』磨滅之後的所在。
其本就不屬於世界。
而是懸於世界維度上方的、由心靈具現化而成的空間。
在被磨滅了空間之後，
更成了一片虛無、落入到了世界與世界的夾層之處。
但是，若僅僅如此、
楪祈是不會疑惑的。
因為達亞特文明的沉睡之地她之前已經來過，其被反轉的力量抹消之後的模樣，她也當然還記得。
但那絕非是眼前的模樣。
雖然都是虛空、雖然都是蒼白，但被抹消之後的達亞特文明沉睡之地、明顯是徹徹底底的『空』，其甚至沒有時空的概念，所以的方向、都是源於認知帶來的常識感官。
而眼前，卻更像是一張沒有絲毫色彩的、蒼白的紙張。
不一樣。
或者說……
被填充進了什麼。
「啟示錄的.……威光？」
楪祈張了張朱紅的嘴唇，下意識的呢喃了起來。
作為原初雙子之一的她僅在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沒錯，就是『啟示錄』的力量。」
安歌微笑地道：
「雖說我最後，將這份力量與全人類一同擔負.……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就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
「這股填充『虛無』的啟示錄的力量，便是我獲得的、最大的好處。」
那一剎那，
他為全人類加冕。
同樣地、卻也是為了用全人類的精神意志，洗凈名為『啟示錄』的龐大能量中所附著的種種執念、恐怖、災難。
將之化為一股純粹的精神能量。
然後以此、填補此處的空虛。
創造一個存在於諸多幻想世界夾層之間、比尋常的幻想世界要更高半個維度的『中轉站』。
不過現在看來……
「出問題了么？」
安歌沉吟。
「這股能量，可不是那麼好操縱、」
適時，便有聲音響起。
緊接著，在安歌與楪祈的視線中，一道人影緩緩地浮現。
漆黑的軍服飄動於蒼白虛無之間，散開的銀髮如霜塵垂落，收束于軍帽之下、映襯著一雙朱紅的眼眸。
軍服姬、阿爾泰爾。
她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敞開的軍服露出內部朱紅的襯衣短裙、纖細的腰肢蜿蜒出圓潤飽滿的曲臀，一雙包裹著長筒黑絲的雙腿微微交疊著。
在安歌與楪祈到來之前、她就先一步到來。
並且以『森羅萬象』，
造就這幅局面。
而在現在、這個軍服少女看了看安歌、又看了看楪祈，忍不住哼了哼，略顯不爽。
「辛苦了。」
安歌笑了笑，道：
「等回到『現實』，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聽到這句話。
阿爾泰爾怔了怔，臉色忍不住紅了紅，但那目中的不爽卻也隨之消失。
不是因為對『補償』的心猿意馬。
而是因為……
安歌話語中的意思。
只有她，能夠一直跟著安歌回歸現實。
因她所持有的特殊性。
這是其他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比擬的。
也是安歌之所以要在填補這片比諸如喰種、罪惡王冠這樣的『幻想世界』高半個維度的、位於世界夾層之間的這片虛無的原因。
除本就具備突破幻想維度可能性的阿爾泰爾之外。
安歌現在還沒辦法帶著其他來源於幻想世界的人直接升維進入現實。
但他又不能放任楪祈獨自一個人留在那個世界。
他很清楚。
這個女孩、早已經離不開他。
而且她也確確實實幫了他很多，
這是很難捨棄的。
所以他要在這裡，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微型世界，創造一個他隨時可以進入的維度。
其能作為此刻的楪祈的容身之所。
能讓自己陪伴著她。
除此之外。
理論上來說，這個位於世界夾層的『中轉站』，也能作為『觀測台』使用。
『觀察』，甚至進一步的『影響』各個幻想世界、也都不是不可能的，
這是安歌早已經有的設想。
也是他之所以會將達亞特文明沉睡之地、連同其空間一同毀滅的另一個原因所在。
不過現在看來，卻是出現了問題了。
「這股力量很難控制，哪怕是我用森羅萬象、也只能操縱著他們，填補這片虛無，卻沒辦法讓它們真的衍生成一個完整的世界。」
阿爾泰爾壓了壓軍帽，像是要掩飾臉上的得意一般。
安歌也看了看周圍。
該說……猜想是猜想。
實踐起來，總還是困難重重嗎？
既然如此……
「我，可以。」
突然響起的清脆嗓音自一側的女孩口中吐出、安歌怔了怔，看向了說話之人。
楪祈也恰好看了過來。
「我可以控制這股能量。」
楪祈抬起了手，那流轉於周圍的蒼白、卻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向她的掌心匯聚而來。
是了。
楪祈是『夏娃』。
而且是原初的雙子之一。
她本就是『啟示錄』的最初、最完美的載體，雖然這股龐大的能量已經被凈化，但其本質、仍是啟示錄的威光所具現。
所以能夠操控，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麼，就拜託你了，小祈。」
安歌揉了揉女孩的腦袋，讓那髮絲從掌心之間流過、感受著如水般的觸感。
「嗯。」
楪祈點了點頭。
然後——
她向前一步。
邁動著那包裹黑絲的雙腿，讓大腿深處裸露的軟肉蕩漾出一片白皙。
向前、前傾。
整個人直接鑽進了安歌的懷裡。
有髮絲拂過他的面容。
有纖細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整個人幾乎在一瞬間貼在了安歌的身上、飽滿的胸口壓在了他的胸膛上，纖細的腰肢亦在微微扭動之間抬起，翹臀微揚，整個人往前弓起，那腰肢往下亦剛好壓在了他的大腿深處，像是為了在安歌的面前綻放自己的美好。
那金魚般的服飾蕩漾般搖曳開來。
她在這一瞬間……
揚起頭，吻住了安歌。
這一剎那，柔軟緊貼、門扉香叩，而後，有什麼、在安歌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入侵了他的口中。
他愣住了。
阿爾泰爾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拔刀。
但也正是這一瞬間……
有什麼，在浮動著。
那覆蓋於虛空的啟示錄的力量，隨著楪祈此刻的動作而開始流動、開始只是簡單的鋪開，向著更複雜的形式演化。
就像是打開了鎖一般.……
『夏娃』，是承載啟示錄力量的載體。
她能一定程度上操縱這份力量。
但若要完全使用.……
便需要作為『鑰匙』的『亞當』，也既是安歌。
所以這樣的動作。
在楪祈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而僅在瞬間、阿爾泰爾就已『森羅萬象』的力量，看清了其原理所在。
於是她幾度想要拔刀、
最終還是泄氣下來，鬆開了手。
她並不是那種只顧念自己情感的人，她知道、安歌與楪祈，是在為正事而努力。
所以。
忍耐、忍耐.……
反正回到現實。
就沒人跟自己搶了！
話雖如此……但總感覺，還是好不爽啊！
也正是這一瞬間。
安歌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感受著這一瞬的溫香軟玉、纖細嬌軀的微微顫抖。
楪祈的全身泛起了粉紅的光澤。
腳板微微用力繃緊，像是壓抑著什麼一般。
壓抑著亢奮、壓抑著本能。
雖沒有更進一步的交流。
但這一刻，
『亞當』與『夏娃』的精神在無限靠近。
接近，然後交匯、交織。
因他們是最初的『男』與『女』。
所以在此刻——
就像是達亞特文明所一直心心念念的一般。
他們將於此、繁衍出『新世界』。
在此刻。
於這一剎那。
伴隨嗡然一聲。
黑暗被撕裂。
光芒重現。
『啟示錄』徹底爆發。
原本虛無的所在，被強行分化出了上下左右、演化出了空間的概念。
於此，鑄就一方微型的世界。
其為達亞特文明沉睡之地、『失樂園』的反轉之地。
起始與原初的伊甸園。
『神』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