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奇怪
「哦,我想起來了,我以前有次留宿在鎮國公府時,曾經聽到伯伯和伯母吵架,當時吵得很激烈,還砸了許多東西,我當時迷迷糊糊地被嚇醒了,就看到伯伯最後拂袖而去,然後伯母在外面哭了很久很久……」
柳蕊回憶道:「不過,後來我看伯父伯母在外頭依然親親熱熱的,關係相敬如賓,我還以為當時是我做夢幻想的,也就沒有當回事……」
趙宛舒聞言倒是也不出奇,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特別是這種大家族裡,自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便是在窩裡打得吱哇亂叫,在外頭還是依舊和和氣氣,恩恩愛愛的。
「不過,後來鎮國公府出事,我娘說伯母的態度太奇怪了……」柳蕊蹙了蹙眉頭道。
「奇怪?哪裡奇怪了?」趙宛舒也感到好奇。
畢竟,曹夫人可是未出夫喪就立刻嫁人的,還能做出讓柳家夫妻還感覺到奇怪的地方呢!
柳蕊想了想,慢慢地繼續道:「就是當時在喪禮上,伯母的表情有點奇怪,就是說雖然很悲痛欲絕,卻又……卻又有點怪怪的,母親當時也沒說哪裡怪怪的,可就是說當時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趙宛舒一怔,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畢竟鎮國公府可是因為通敵叛國之罪,並且證據確鑿才被下了大獄的。
那麼……
她也不敢深想,兩人抬起頭對視了一眼,柳蕊第一個抿唇,「不可能吧……」
趙宛舒也不想那麼想,不過,她想起方才曹夫人的癲狂的狀態,繼續問道:「說起來,你跟曹夫人接觸得多,她以前的脾性是否從不曾像是方才這般狂躁過?」
柳蕊搖了搖頭,「就如我方才所言,伯母在外頭形象極好,溫柔賢淑,聽說京中曾經不少少年郎都暗暗對她頗為許心。只是曹伯母一門心思傾慕鎮國公伯父,故而當年,她非要嫁給大她十歲的鎮國公伯父。」
「鎮國公大她十歲?」趙宛舒抓住了重點。
「是啊。聽說當年鎮國公伯父威名赫赫,不少閨中少女都對他頗為傾心的,沒想到最後是在春遊時節,跟曹伯母一見傾心了。」柳蕊說道。
不過也是,鎮國公若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如何能打出這般威名,定然是有積累的。
只是,曹夫人看起來卻也不算太年輕,跟柳夫人也是差不蠻多的。
趙宛舒又繼續問道,「那阿煜……可是曹夫人所生?」
柳蕊愣了愣,她側頭想了想:「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阿煜哥哥向來是喊曹伯母親娘的,而且,對曹伯母也頗為尊敬。」
「京中也從來沒出現過相關的謠言。」
趙宛舒聞言,皺緊了眉頭,她捏住了下巴,疑惑道,「那當時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為什麼曹夫人要罵蕭承煜是野種,而且出口那般臟,顯然是積怨已久的。
但蕭承煜嘴裡是得不到什麼消息的,他提起他爹娘的態度都是一致的,向來得不到什麼太明顯的情緒。
他似乎把所有的情緒都放在了蕭韶光身上了。
而此刻,蕭韶光卻被曹夫人給帶走了……
不過,趙宛舒倒也不算太擔心,曹夫人顯然還是疼兒子的,雖然態度有些偏激……
而且,她懷疑曹夫人有病!
只是,不大好說出來了。
故而,剛才她也不敢過多刺激曹夫人,以免她真的情緒失控,理智全無之下,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
她不想因此波及在場其他人。
柳蕊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她壓低了嗓門道,「難道,阿煜哥哥真的不是曹伯母所生的嗎?」
趙宛舒斜睨著她。
就聽柳蕊繼續道,「阿煜哥哥從小就被鎮國公伯父送去軍營歷練,故而跟曹伯母向來不親近,聽說當年阿煜哥哥出生后十幾年,曹伯母都不曾再生孩子……當時曹伯母很是焦躁。」
「那時候,她就日日來這堇山寺拜佛禱告,好像誠心了許多年,這才懷上了小光弟弟。故而,後來曹伯母很是推崇堇山寺。」
「既然她這般著緊小光,為何當初還會答應了另嫁,而且還不肯帶著小光……」
這才是讓趙宛舒費解的地方。
明明來之不易,卻不珍惜,這不是很矛盾嗎?
柳蕊也搖了搖頭,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頓了頓,看向趙宛舒,小心翼翼道:「咱們要告訴阿煜哥哥嗎?」
趙宛舒一停頓,她慢慢道,「我們先回去吧!」
柳蕊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再多問。
馬車內瞬間就陷入了安靜的狀態,眾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而到了府邸后,趙宛舒先去買了藥材,就扎進了房間里,她得製作燙傷膏,這個得臨時製作出來,她這根本沒有存貨。
柳蕊也不敢打擾她,便也先回了房間。
趙榮康等人也如是。
而這邊,曹夫人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都不曾留下在寺廟裡多待片刻,而是立刻就回了安平公府。
她是小心翼翼又滿懷欣喜,讓府醫來給蕭韶光看了診,又給他上了葯,這才守在他身邊,不肯離開。
但蕭韶光其實也睡不著,可他也不想面對著曹夫人,便扭過屁股,不肯看她。
曹夫人卻不許,「躺平,若是側著,容易壓傷你的胳膊。小光,乖啊,聽話!」
蕭韶光抿了抿唇,到底也沒再抗拒,只是緊緊閉著眼睛,不肯再睜眼。
曹夫人也不在意,她一下午都守著蕭韶光,直到晚間丈夫回來。
她丈夫乃是安平侯府二房的,雖然不是安平侯爺,卻也是身居高位的,他也是嫡出,當年本來是有望爭取世子之位的,但後來他非要娶曹夫人,加之到底是二房,他又靠科舉入仕了,便也就沒有再糾結於此。
但他跟曹夫人也算是琴瑟和鳴。
此時,在曹夫人把蕭韶光帶回府邸片刻后,方奇行就得知了消息,但他也沒有動作,而是等事情都辦完了,這才慢條斯理地回了府邸。
曹夫人見到丈夫歸來,頓時臉上都浮起了笑容,「阿行,你回來了!想要吃什麼嗎?我讓廚房給你安排。」
說著,她就要喊侍女,卻被方奇行給攔住,他溫和地笑了笑,「不急,我還不餓。我聽說,你從堇山寺帶了個孩童回來?」
曹夫人一頓,她尷尬道,「是,是的……那是……」
「我知道,那是蘇家的孩子。阿丹,我並不在意這個,他既是你的孩子,你們母子連心,你想把他帶回府中養著,便就養著吧,左右安平公府還是養得起一張嘴的。」方奇行表現得很是寬容大度。
聞言,曹夫人從回來后,恢復理智后,就一直感到忐忑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她連忙握住了放棄方奇行的手,淚眼盈盈道,「阿行,我就知道,你最是懂我了……」
方奇行安撫了她幾句,便狀似無意地提起道,「能否讓我去見見那個孩子?畢竟,以後我也算是他的繼父了,總是得見見的。」
「好好。你與我來,他受了傷,剛才睡著了,咱們就在床邊看一看就好。」曹夫人拉著他進了內室,走到了床邊。
床上的蕭韶光正在裝睡,本來還在睜開眼,突然聽到外室傳來的腳步聲,他連忙閉上了雙眸裝成睡著了。
而方奇行何等的敏銳,不然如何在官場上混,瞬間就發現了蕭韶光做的小動作,他也不拆穿個小孩子的小把戲,他笑了笑,「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以前叫蘇晨曦,小名叫韶光,是……」曹夫人本來想提鎮國公府,但很快笑容又隱了下去,「是我取的。」
方奇行也感覺到了,他微笑著道,「是個好名字,朝陽可見,前途光明啊!夫人好文采,是對他寄託厚望的啊!」
曹夫人勉強笑了笑,想起蕭韶光對自己的排斥,她低著頭道,「我現在只盼著他健健康康的長大即可,旁的厚望便也不提了……」
只要他肯好好地跟自己相處就可。
方奇行察覺到她的低落,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挲道:「夫人莫慌,他現在年歲還小,等到他以後長大了,自然懂了夫人的苦心。再來,有我當他的繼父,我自然會儘力教養好他的,就跟對冬兒一樣。」
方奇行和曹夫人生了個女兒,名為方暖冬,往日里兩人也頗為疼愛這個孩子。
只是,曹夫人思念兒子,加之生女兒傷了身體,這些年也沒好好地再給方奇行生下一兒半女。
方奇行倒是不在意,但方家其他人倒是頗有怨言,而往日里也沒少往這邊塞貌美丫鬟,好在方奇行倒不是重這些的人,這些年也就添了兩個庶女和一個襁褓里的庶子。
曹夫人聞言,越發感動不已,低著頭就往他懷裡靠,「阿行,我是何德何能能夠遇上你啊……」
「胡說,我能遇上夫人,才是我的三生有幸呢!」
兩人膩歪的你儂我儂,也全數進了蕭韶光耳中,他緊了緊手,眼睫毛動了動,卻也沒睜開眼,只是心底到底是酸澀的。
果然,娘真的有了其他夫君了,也有了其他子女了!
也難怪對哥哥態度這般差勁……
可是她為何還非要把自己往家裡帶呢!
就不能讓他跟哥哥在一起相依為命嘛!
這般想著,他心裡也有些怨念,更多的則是難過。
見蕭韶光還在休息,曹夫人便帶著方奇行先出去說話,又讓人擺了膳,經過這一茬,兩人的感情也更上一層樓,晚間也沒好生膩歪一番。
至少,方奇行是很滿意的,就是曹夫人翌日醒來,也是紅光滿面的。
等到曹夫人春光滿臉的過來看望蕭韶光,卻見他不肯吃飯,照顧他的丫鬟也甚是害怕地跪下道:「夫人,我們用過所有的辦法,可是小少爺就是不肯吃飯,還不肯換藥,我們……」
曹夫人蹙了蹙眉頭,走到了蕭韶光身邊,見他面色倔強,別過身體,不肯看自己,呼了口氣,溫柔道,「小光,你好好地吃飯好不好?再把葯給上了,不然你如何好轉呢?」
「不好轉,你就會一直疼著,你不怕疼,娘也會心疼的啊!」
蕭韶光想起昨天聽到的那番話,冷笑一聲,「呵呵,你不是又生了個冬兒嘛!多的是人疼,何至於來找我?」
他其實質問,可落在曹夫人耳中,就成了他在撒嬌爭寵。
瞬間,曹夫人臉上就浮起了笑容,她坐在蕭韶光身邊,抬手去摸他,「傻孩子,怎麼還吃上醋了?那是你親妹妹,你若是想見她,回頭我讓奶娘把她抱了來,你們也好親近親近一番。」
「但就是再如何,也不該不吃藥,拿自己的身體當玩笑是不是?」
蕭韶光見她誤會,心裡感到難過,卻往後退了退,可他個小孩子又哪裡敵得過大人的力氣,很快又被曹夫人摟在了懷裡。
「小光,乖,先塗藥……」
蕭韶光有些反感,他驀地站了起來,掙脫開她的懷抱,怒道:「不要碰我,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的娘……」
曹夫人被他駁了面子,心情又開始煩躁了起來,她盼了那麼久的兒子,竟然絲毫都不肯認她,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只是還沒等她發作,突然就有丫鬟沖了進來,福了福身道,「夫人,外頭有人給小少爺送了葯過來,不知道是否拿進來?」
曹夫人愣了愣,還沒等她想明白,倒是蕭韶光瞬間就反應過來,他驚喜地站起來,「是阿宛姐姐,一定是阿宛姐姐給我送葯來了。」
他不肯敷曹夫人安排的府醫準備的葯,卻肯接受個外來陌生人,這就彷彿重擊狠狠地撞入曹夫人的心間,她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尤其的恐怖嚇人。
她驀地開口厲聲道:「誰准你送消息進來的,還不去領罰?還有外頭不乾不淨的東西,如何能送進來,若是傷了小少爺,你們這些賤人擔當得起嗎?」
說著,她的胸脯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眼神都變得尤其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