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兩看兩生厭!
曹夫人驀地臉色大變,開口厲聲道:「誰准你送消息進來的,還不去領罰?這些外頭不乾不淨的東西,如何貿然送進來,若是傷了小少爺,你們這些賤人擔當得起嗎?」
「還不滾出去!來人,拉出去打死!」
她突然的發怒,讓丫鬟們都瑟瑟發抖。
畢竟,若是往常,夫人的確好說話的,但近兩年來,夫人的脾氣越發的古怪乖張,她們哪怕是跟著伺候了多年的丫鬟嬤嬤們,也對她頗為忌憚害怕的。
此時看她又發怒,屋內的丫鬟婆子們都跪了一地,特別是來通報的丫鬟,更是嚇得五體投地,不停地磕頭求饒。
「太太,都是我的錯,求您饒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饒命啊,求您饒命啊……」
邊說邊磕頭,瞬間地面都染上了鮮血,卻也不敢停。
曹夫人捂著隱隱作疼的頭,看著地上的鮮血,只覺得眼睛都被刺痛了,她吼道:「閉嘴!」
丫鬟剎那間止住了話語,不敢再多言,只能趴在地上,默默哭泣。
其他丫鬟婆子們見了她這副模樣,也是有些害怕的。
只是,她們此刻也不敢幫著求情,生怕曹夫人遷怒自身,一個個低著頭如同鵪鶉,半句都不敢吱聲。
蕭韶光也是滿臉愕然,他從來沒見身邊的人這般歇斯底里的發過怒。
身邊人,無論是他哥哥蕭承煜,還是趙宛舒幾人,解決問題時,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的。
何曾有過這般發怒的。
一時間,他也是愣在了原地,眼看著曹夫人真的是要把人給處置了,他才反應過來。
對方是為了送消息,而且對方還帶來了趙宛舒送葯的好消息,故而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對方受罰。
瞬間,他立馬就回道:「放過她吧!」
眼看著曹夫人的目光朝著他望來,蕭韶光硬著頭皮道,「她並非有意……為什麼要罰她?她不過是做了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情而已啊。」
的確如此,若是對方不接了消息就送來,那曹夫人也會覺得對方做事不利落。
左右,其實都是不對的。
這才是最為難的地方。
但偏生,她就踩了曹夫人的雷。
聞言,曹夫人轉頭看向了蕭韶光,她的臉上是隱忍的怒意,但對著蕭韶光,她好歹是沒有發泄出來,而揉了揉額角,壓著怒意道,「小光,你不懂,這些丫鬟最是會偷奸耍滑,如今不過是故意給我惹事罷了。」
「又故意做出這副做派給你看,小光你善良,定然是不懂她們這些深沉心思的。」
「不過沒關係,娘會保護好你的。」
蕭韶光被她那眼神弄得很是起雞皮疙瘩,他恍惚覺得曹夫人像是有什麼大病,可他卻也不敢問,更不敢說,只能說道:「娘,請你放過她好不好?下次,下次她定然不敢在這麼做了。」
雖然,他心裡也委屈,可他實在是不想見到人莫名其妙被打死了。
曹夫人愣了愣,要知道蕭韶光自從回到府中后,就對她莫名冷淡,更是不肯跟她多說幾句話,現在卻肯喊她娘了。
一瞬間,曹夫人只覺得心花怒放,「你喊我娘了……好好好,咱們不罰她。娘聽你的,那同樣的,小光你得好好吃飯行不行?可別再讓娘擔心了,好不好?」
蕭韶光抿了抿唇,到底是沒反抗她,低頭道,「是。」
「還有得好好的上藥,你的傷若是不上藥,會潰爛嚴重的,這可都是大夫說的。」曹夫人又道。
蕭韶光咬了咬唇角,「我想用阿宛姐姐給的葯……」
見她面色不對,他連忙又解釋道,「阿宛姐姐的葯,向來比外面的都好。她最是擅長做葯了,先前連燕王妃娘娘都對阿宛姐姐的葯讚不絕口……」
「我想用她的,她的葯定然能讓我早日好轉。娘,你也希望我好的吧?」
曹夫人雖然心中不願用趙宛舒的葯,可聽到蕭韶光這番話,她只能壓著心底的惱怒,悶悶的應了聲,「好。來人,把葯拿進來!」
頓時,不光是蕭韶光,就是屋內眾人也紛紛鬆了口氣。
要知道,往日里一旦曹夫人發怒,屋內眾人都是人人自危,何曾有過這般平和的時刻。
霎時,她們望著蕭韶光的眼神都充滿了感激。
彷彿,他就像是個救世主一般。
很快就有人拿了葯進來,是用很普通的瓷瓶裝著的,上面還附加了一條白紙,寫著的是用法。
這是趙宛舒能連夜做出來最好的燙傷膏了。
曹夫人抿了抿唇,揭開了蓋子,露出了裡面透明粘稠的膏體,她輕輕地用拇指寬的竹條挑起藥膏,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說不上是什麼,但是卻有著一股濃郁的油膏味。
跟大夫開的葯是截然相反的。
府中的大夫開的是藥粉。
她蹙了蹙眉,看向蕭韶光,「這個看起來怪怪的,你……」
「我就要用阿宛姐姐的葯。」蕭韶光說得斬釘截鐵。
曹夫人沒法子,只能讓他挽起衣袖,那上面的傷勢已然浮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好在都只是傷在了胳膊,倒是也還能好好處理。
她挑起藥膏,細細地塗抹在小水泡上,邊塗抹,她邊抬頭打量著蕭韶光的臉色,「如何,可還行?」
蕭韶光疼得有些瑟縮,卻還是咬牙頷首。
曹夫人只能繼續給他塗抹,直到所有的葯都塗抹上,把傷口蓋得油光華亮,她才停住了手,又讓人拿了乾淨的紗布來,給傷口細細的捆住。
「怎麼樣?」
蕭韶光開始的確是火燒火辣的疼,可藥膏抹上去沒一會兒,傷口就變得冰冰涼涼的,反倒是把火辣辣的疼給壓下去了。
他有些驚訝,哪怕早知道趙宛舒製得葯,卻沒想到起效那麼快。
他抬頭看向曹夫人,頷首道:「很好。」
曹夫人卻以為他還在跟自己慪氣,畢竟在她看來,趙宛舒送來的怪東西哪裡能跟自己找大夫做的葯強。
不過,以防蕭韶光繼續跟自己使小性子,這些小事上她倒是願意忍讓一二。
故而,上完葯后,她就讓人準備了飯菜。
「來,小光,娘給你煮了你最愛吃的蛋羹,你小時候最是愛吃這個,每次你哭,吃完你就會停住。」
「不過其他的,只能等你好轉才能吃,今日餐食清淡些,最多只能給你加一道蛋羹了。」
畢竟,受了傷不能攝取過多的肉類和蝦類,只能飲食簡單。
蕭韶光看著送到自己跟前的蛋羹,以及殷切要給自己舀著吃的曹夫人,忍了忍,沒忍住,說道:「我不愛吃蛋羹的。」
曹夫人驚訝,「可是你哭了就愛吃啊……我還以為……」
蕭韶光抿唇,回道,「我吃蛋羹會頭暈眼花,阿宛姐姐說,我是對蛋類過敏。」
所以說,他小時候哭了愛吃蛋羹,其實是因為他吃了就會暈過去,自然也就不會吵鬧了。
聞言,曹夫人攥著調羹的手一頓。
這不是說她從前不會仔細看顧孩子嗎?
可她明明記得……
她自然是不會怪蕭韶光,她只會把這個鍋落到蕭承煜以及趙宛舒兩人頭上,在她看來,兒子現在跟她離心冷淡,就是他們挑撥離間的。
「那,那可能是娘記錯了……」曹夫人勉強笑了笑,她轉而端起一旁的燕窩,「來,喝點燕窩,這都是上等的,大夫說,喝了對你身體恢復有好處。」
蕭韶光看了眼燕窩,低著頭道,「受傷期間不能隨意進補。我喝白粥就好……」
曹夫人深吸了口氣,壓住怒氣,又扯了扯唇角,端起一旁的白粥,「好,吃白粥。來,再吃點青菜……」
這回,蕭韶光沒有拒絕。
他本來是打算自己抬手去端的,可曹夫人不肯,他只能低著頭,任由她喂自己。
很快,待得吃完飯,蕭韶光就漱了口,他以為這回總能放過自己了。
哪料到,曹夫人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道,「小光,吃飽了就去院子里散散步,這樣有助於你恢復。」
蕭韶光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沒拒絕。
因為他知道,若是他拒絕,曹夫人指不定又會想出什麼招了,倒不如聽她的。
曹夫人見他頷首,立刻讓人取了外衣來給他披上,牽著他出了門。
她這是想方設法,想跟蕭韶光多親近親近。
兩母子在院子里隨意走動,眼下還是八月底,院內開了不少的花朵,奼紫嫣紅的,甚是好看。
蕭韶光其實沒什麼心思,可曹夫人卻是興緻勃勃,她一邊指著花朵跟他介紹,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
偶爾,她還會來一句,「小光,只要你跟娘在一起,以後娘去哪裡都帶著你好不好?」
對此,蕭韶光也沒吭聲,只是低著頭。
曹夫人也沒再緊逼著他。
兩人轉了一圈,剛要走,突然就聽到有人奶聲奶氣地喚道:「阿娘……」
曹夫人一怔,扭頭望去,就看到由奶娘抱著的女兒方暖冬,對方穿著正紅色的銀線繡衣裳,見到曹夫人扭頭,她咧開嘴,掙扎著就要去下地去找。
奶娘嚇得連忙抱緊了她,快步走到了曹夫人身邊,把扭動的方暖冬送到了曹夫人懷裡。
曹夫人抱住沉甸甸的閨女,心口的鬱氣瞬間煙消雲散,她點了點女兒的鼻尖,「冬兒也來看花花嗎?」
方暖冬笑眯眯,奶里奶氣地道:「我,我想阿娘……」
說著,她的視線下移,落到了地上的蕭韶光身上,滿臉都是好奇,「阿娘,他是誰啊?為什麼要跟著阿娘?是新買來的人嗎?」
曹夫人把女兒放到地上,扶穩當她后,指了指蕭韶光道,「不是。冬兒,這是你的哥哥,親哥哥,蘇晨曦,你可以喊他小光哥哥。」
方暖冬打量了蕭韶光兩眼,癟了癟嘴,扭頭撲到曹夫人懷裡,不高興地嚷嚷道:「不要,不要,冬兒不要哥哥。阿娘是冬兒一個人的,而且,冬兒還有其他的庶兄,他算什麼啊!才不要他當哥哥呢!」
方暖冬往日里也是被寵壞了,她是二方唯一的嫡出,往日里深得方奇行的看重寵愛,就是曹夫人對她也是有求必應,那些庶出的在她跟前都是寵著她忍讓她居多,哪裡見過這般對她的出現,一點都不屑的蕭韶光。
瞬間,她也就不幹了。
蕭韶光是真的沒心思跟她們親近,在他看來,只有蕭承煜才是他的親哥哥,其他人他是不屑於的。
故而,對於方暖冬排斥,他一點都不難過,只撇了撇嘴,扭過頭去。
曹夫人聞言,卻是忍不住皺眉,「冬兒,不許說這樣的話!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怎麼能說這種話傷人的心?快道歉,然後喊小光哥哥。」
曹夫人是真心盼著兒女能和睦的。
她只生了一兒一女,自然希望他們關係融洽,以後互幫互助了,這跟外頭其他庶出哪裡能比的。
但這話落在方暖冬的耳中就是她娘為了個外人呵斥她了。
她小嘴一癟,眼眶一紅,小豆豆就開始往下掉,「阿娘你不疼我了?你疼這個外人?他又不是爹生的孩子,從來沒在府中出現,我為什麼要認他?」
「阿娘開始偏心了。嗚嗚嗚,我要找爹,嗚嗚嗚,阿娘不要我了……」
說著,她就朝著奶娘懷裡撲去,哭著鬧著要離開。
曹夫人被驕縱的閨女弄得焦頭爛額,見此,她真的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能扭頭對蕭韶光道,「你別跟你妹妹計較,她還小呢!你別難過,我去哄哄她,外頭風大,你快回去休息吧!」
蕭韶光可有可無地點頭,然後果斷扭頭回房了。
他才不在乎個便宜妹妹的喜歡不喜歡!
他也小呢,他才六歲,才不會讓著她!
哼!
曹夫人見他這樣,心裡也是一抽,但眼下還是女兒更重要,她連忙上前抱住女兒,又是好一通好話哄著,方暖冬才抽抽噎噎地重新理她。
不過,她抱住了曹夫人,義正言辭道:「不準任何人跟我搶阿娘,阿娘就該是我一個人的!」
便宜哥哥也不行!
可以說,兩人是兩看兩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