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師尊,我們的孩子要出世了
瑾然死了,謝虞也跟著沒有什麼顧慮了。
他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那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必要,就讓他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的乾乾淨淨,也比毫無尊嚴地繼續苟活來的痛快。
尖利的匕首劃破腹部的時候,謝虞疼得眼眶赤紅,冷汗直冒,可還是死死地咬住下嘴唇。
他耳邊彷彿想起洛槐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大腦一片空白眩暈,漸漸地聽不到任何聲音。
四周安靜地很舒服,就好像罪惡骯髒的黑暗已經過去,即將迎來一片光明。
段修寒在看到源源不斷的紅色液體從血肉模糊的腹部緩緩流下時,眼神有片刻的停滯,很快就染上了憤怒和不易察覺的恐慌。
反應過來以後,他第一時間將謝虞手裡的匕首給震碎,臉色蒼白如雪的謝虞終究支撐不住,身子搖搖欲墜地倒在地上。
他的指尖驀然變得冰冷,胸口好像生疼地厲害,接著抓住謝虞的手腕便是鋪天蓋地的怒吼:「謝虞!!你他媽瘋了?」
只是區區皮外傷而已,謝虞體內還有金丹,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段修寒一時掀起波瀾的心緒在意識到這一點時回歸平靜,他還沒有讓謝虞死,謝虞就休想這樣逃離他的手心。
所以男人捏住謝虞的下巴,眼神冰冷陰沉地一字一句說道:「本尊說過,你永遠也別想死!」
謝虞因為劇痛和失血過多而急促地喘息,奮力地想擺脫段修寒的鉗制,卻在聽見這句話時眼神驚恐絕望。
他察覺到段修寒正在將魔氣灌輸進他的丹田,以此修復他剜出的致命傷口,拚命地嘶吼怒喊:「滾!!段修寒.……段修寒.……我恨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哪怕手裡沒有沾血,段修寒依然是逼死瑾然的兇手。
他都已經答應了.……他明明什麼都答應了!!!為什麼還要當著瑾然的面,把他最後的自尊踩在泥里?
連生活了十年的親人都能下得去手,段修寒的狠心殘忍到令人髮指。
謝虞現在只恨自己沒有用匕首割破喉管,沒有在心臟狠狠紮上幾刀,如今連死都不能做主,又要被段修寒抓回去關起來……
他再也做不到麻木地忘記這一切,裝作無所謂地繼續在他身下被操的失去理智。
現在他看到段修寒就渾身發冷,就恨的心臟發疼。
他要殺了他!!殺了他!!!
謝虞通紅雙眸下噴涌而出的恨意和殺氣讓段修寒一時心悸,他敢肯定若是現在有一把劍在謝虞手裡,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刺穿他的胸膛。
他親手把謝虞逼到這一步,就是想看到謝虞萬念俱灰,崩潰痛苦的樣子。
如今他的目的達到了,段修寒卻又感到沒來由的煩悶,當一個人真的一無所有的時候,他還能用什麼來讓謝虞乖乖聽話?
沒關係,他還有一百種方法將謝虞圈在身邊,遲早有一天會把謝虞變成只屬於他的東西。
被剖開一條極深傷口的腹部正在快速癒合,謝虞就這樣渾身無力地倒在段修寒的懷裡,眼神空洞地直視著前方。
他終於意識到,這種普通的傷害根本就死不了……
哪怕他插進心臟,段修寒也能把他從閻王爺那拉回來,不是為了救他……是為了繼續折磨他。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的淚痣滑落,謝虞嘴唇慘白到毫無血色,他的大腦里一直在想.……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死……
謝虞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底出現一抹希望。
段修寒早就料到謝虞想做什麼,將一道禁制封印在他丹田,讓謝虞無法調動金丹的力量,更不能自己毀了金丹。
連自爆金丹都做不到,謝虞的眼神瞬間灰敗下來,崩潰般掙扎厲聲喊道:「段修寒!!你有種就殺了我!!不然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師尊已經殺過本尊一次了。」段修寒面無表情地回道,冰冷的指尖在謝虞滿臉淚痕的臉頰上劃過,薄唇微啟,「不是嗎?」
謝虞當然可以再殺他一次,只要他還有機會的話。
畢竟也有十多年的感情,段修寒將瑾然的屍體放進了玄冰館封存起來,也算是給了她一個體面的死法。
他再次用魔鏈鎖住謝虞的四肢帶回了寢宮,洛槐安也被關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改變,不過是謝虞對他的恨意更深了而已。
段修寒不在乎,反正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腐朽破碎,他要的是謝虞一輩子都被囚禁在身邊,來償還犯下的罪孽。
再次回到那個噩夢般的地方,鎖住他的鏈子比之前的還要粗,而且段修寒縮小了他活動的範圍,撤去了寢殿里任何尖銳的東西,不給謝虞一點自殘的機會。
謝虞嘗試過咬舌,可沒有用,傷口永遠會快速癒合。
他的眼神漸漸發冷,總是望著無人的寢殿呆坐一整天,心臟已經疼到麻木不堪。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有愧,段修寒很久沒有過來繼續刺激謝虞。
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謝虞時而眼底充滿恨意,發了瘋地捶打腹部;時而又神情溫柔,似乎很是期待孩子的出世。
在這樣極端的矛盾之中,他的精神越發混沌恍惚,經常會看到瑾然就出現在他的面前,甜甜地叫他兄長……
「瑾然.……對不起.……」
寂靜無人的寢殿總是出現謝虞的喃喃自語,因為強烈的自責和痛苦讓他一天比一天想死,可卻只能獨自面對無盡的煎熬,看不到一絲希望。
有時實在是熬不過去了,謝虞甚至會面不改色地咬下手臂上的肉,嘴唇上沾滿鮮血時反而詭異一笑,短暫的疼痛感讓他快要崩潰的意志回籠,時時刻刻地銘記仇恨。
他每天都會重複著——過去的愛早已煙消雲散,現在他恨段修寒,他要讓段修寒死!!
傍晚,寢殿門口出現了熟悉的人影。
時隔半個月,段修寒還是踏進了寢殿。
謝虞正躺在鋪滿柔軟白色毛皮的床榻上,墨色長發隨意地散亂下來,一身紅紗半遮住白皙如玉的肌膚,他一隻手落到已經凸起的腹部,漂亮的琥珀色瞳孔毫無焦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上。
瘦削的下巴襯得整張臉少了以往的驚艷和魅惑,多出幾分病態憔悴的灰敗。
察覺到段修寒過來,謝虞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動,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絕了一切外物。
這些天他沒出現在謝虞面前,但一直在暗自觀察。
看著謝虞每日哭了又笑,笑了又嘶吼,嘶吼之後又是長長的沉默,段修寒竟感覺不到一絲報復過後的快感,只覺得胸口抑制不住地抽痛。
他再次去了往生池。
一次次地看他和謝虞的過往,唯獨不願再回到紫霄宮被滅時的場景,就這樣一遍遍地麻痹自己,才能壓制住他內心莫名的恐慌和暴戾。
他有時候又在想,自己到底是想做什麼?
如果是為了報復謝虞,那又何必在謝虞毅然決然地劃破腹部時心臟揪痛,一想到謝虞有可能消失在他面前,就抑制不住地發慌。
如今他是讓萬物臣服的魔主,想要什麼東西他得不到?
可偏偏.……段修寒發現他從未得到過謝虞。
以往他一往情深時,謝虞欺他,騙他,利用他,背叛他。
如今他狠心絕情時,謝虞憎他,惡他,恨不得殺了他。
曾經互訴衷腸的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兩看相厭,針鋒相對的地步。
「師尊,我們的孩子快要出世了。」
段修寒說出的第一句話讓謝虞的波瀾不驚的眼底多出幾分異樣。
他坐在床邊,伸出手在謝虞的腹部撫摸,完美無暇的五官卻透出一股森然之意。
謝虞看都懶得看段修寒一眼,不想說話。
段修寒卻繼續道:「怎麼不說話,師尊不喜歡嗎?」
謝虞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彷彿完全忽視了段修寒的存在。
男人的眸色漸漸發冷,偽裝出的溫柔盡數消失,只剩下一片冰涼的狠厲。
「都八個月,應該成形了才是,本尊真想看看孩子長什麼樣,要不挖出來好好看清楚.……」
果然,當段修寒說出這句話時,謝虞的神情才微微鬆動。
他緊緊地捏成了拳,眼底漸漸湧起熊熊怒火,身子跟著抑制不住地顫抖……
直到段修寒再次鉗制住謝虞的下巴,讓他的臉被迫朝向自己,才徹底看清謝虞充滿憎恨的淚水充盈在眼眶之中。
段修寒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擦去謝虞眼角的液體,略微皺眉:「別哭啊……只要師尊乖乖聽話,本尊不會對親生骨肉下手的。」
望著甘甜的紅唇,再加上罌粟花的香氣飄進鼻尖,段修寒的視線落到謝虞的紅唇,頸窩,胸口,腰間,腿縫,腳踝……
真是很久沒有嘗到師尊的味道了。
段修寒眸色晦暗,小腹彷彿竄出一團暗火,漸漸地靠近那張結合了慾望和清冷的絕美臉龐。
然而下一秒,右眼忽而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破,刺痛感讓段修寒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謝虞的指甲被他磨得尖銳無比,成為唯一的武器,在段修寒暫時放鬆警惕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在他的右眼深深地扎進去。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右眼,鮮血染紅了整個手掌,右眼上三道血痕觸目驚心。
謝虞快速蜷縮起身子,看著尖銳的指甲上沾染的血跡,聲音發抖卻透著興奮的快感:「差一點.……就是喉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