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歲月靜好(4k)

  陳語生挨打了,又被煙芋芋給揍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是她先動的手。」

  他冷哼了一聲,眼瞳中滿是不屑的寒芒,若是忽略鼻青臉腫的模樣,或許還真有兩分唬人。

  可惜現在的他,卻顯得有些滑稽。

  就連出面阻止兩人的明風鈴,都面色古怪,眼眸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她倒是不好奇煙芋芋為何總要揍這位語公子,畢竟也有她攛掇的原因,問題在於這位語公子。

  到底是怎麼擺著一副窩囊至極的面孔,說出這麼硬氣的話的?

  明風鈴想說些什麼,不由得又重咳了兩聲,稚嫩的臉頰依舊沒什麼血色。

  才受了不淺的傷,哪怕被二姐治療過,依舊需要調養一段日子,暫時沒心力調解這二人的問題。

  何況,她覺得看這位語公子熱鬧也挺有意思的。

  念及此,明風鈴悠悠偏過頭,看向了房間中正在研習古佛理的幽淵,卻發現對方對此依舊沒什麼興趣。

  看來這位語公子真是白忙活了。

  「有事情先靜下心來,能動手就別吵……咳,我的意思是大家好好先談談,莫要因為誤會產生嫌隙。」

  明風鈴溫婉的笑了笑,在煙芋芋面前,她一直都是溫柔典雅的大家閨秀。

  因明風鈴出面調停,煙芋芋也才沒繼續與陳語生動手,雖然這件事兒她其實也隱隱有所理虧。

  兩人各自敘述之後,明風鈴沉默了很久。

  什麼玩意兒?

  那位道公子與小夢姑娘鬧著玩呢?

  一開始想要雙雙與對方私下見一面的是他們,現在拒絕與對方見面的還是他們?

  這讓她這個中間人情何以堪。

  不過這兩人的腦迴路這麼相近,身份性子也都端典相襯,怎麼不滾去成親,還能鬧這麼一出?

  同時,陳語生在聽到煙芋芋的話后,也方才知曉,他之前被誆了。

  這個嫩黃色柔裙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天門小聖女,而是彼岸紅塵的小聖女,按照輩分來算,是那位煙姨的師侄。

  「你竟然敢騙我!」

  鼻青臉腫的陳語生表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煙芋芋也有些發虛,上次是為明三姑娘出氣,還算佔個歪理,這次她其實也有些理虧,但一爭執起來,就順手把這位語公子給打了。

  畢竟年輕一輩的天驕們,能讓她隨便欺負的還真是稀罕呀。

  「不然你也打我一頓?」

  煙芋芋猶豫了片刻,也不扭捏,硬著頭皮哼了一聲。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畢竟夢蓁蓁爽約了那位道公子,雖然對方亦有爽約,但失信於人總得有所賠禮。

  夢蓁蓁要避嫌,這次拜託她來托話,她體恤自家小閨蜜,想替夢蓁蓁償些歉意也不是不行。

  剛才打了陳語生一頓,算是這小子替那位道公子的失信賠禮,現在讓這小子打她一頓,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別打臉……」

  煙芋芋咬牙的模樣氣鼓鼓的,眼眸中滿是兇巴巴的情緒,但還真是一副任打不還手的模樣。

  陳語生一時間語塞。

  姑且不論父親教導他的君子之禮,不能打漂亮的小姑娘,單論那位淵大姑娘在一旁,他怎好意思對女子出手。

  「這次便算了,我不打女人。」

  鼻青臉腫的陳語生悠悠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塵,故作高深的咳了兩聲。

  「我這人什麼都好,最大的優點也是這個,自小父親便教導我要謙讓女子。」

  「待以後成家,無論任何情況,也不會對妻子動粗,必會柔情以待,用我最大的努力,讓妻子生活安穩幸福。」

  「假若一個女子成為我的妻子,我願以性命起誓,為她遮風擋雨,成為她心靈的支柱……」

  少年的尬語回蕩在房間中,起初兩句還有謙遜的意思,但說著說著,就有些不對味了。

  煙芋芋怔了怔,明風鈴瞬間聽明白了。

  這小子這種時候都不忘勾搭那位淵大姑娘?但人家連一眼都不肯看你呀。

  最無意義的是,若你真有機會娶了她,還想動粗?說的好像能打過似的。

  「行了,那就這樣。」

  明風鈴打斷了陳語生的話,若是在任由這少年胡扯,連她都快聽的尷尬死了。

  但他頂著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故作深沉的表白,這臉皮是得有多厚?

  「左右都是那兩位的意思,既然意見一致,也算不得什麼了,待下次公宴,咱們引薦那兩人碰個面,相互道個歉就結了。」

  明風鈴給出了論斷,這事兒暫時就算清了,但她同樣有些好奇。

  「好好的私宴,為何忽然變卦?」

  房間內,隨著這一問有些安靜,就連研習完佛理,正準備參悟妖法的幽淵都駐足片刻,產生了些興趣。

  幽淵認識布足道,也認識夢蓁蓁,在她看來兩人無論是身份還是性子都挺合適,而且兩人若能結合,不僅對他們是樁不錯的姻緣,於中州北疆兩域,也是一樁好事。

  她並不認為這兩人中有誰會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輕率選擇,是有了什麼變數?

  陳語生與煙芋芋都沉默了下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終還是陳語生率先開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家大師兄不願……見中州北疆兩域總像如今僵持,意圖尋求破局之法。」

  其實是不願意娶他妹妹,不想繼承未來的聖皇之位,想搞邪的跑路,這讓陳語生氣的牙痒痒,偏偏在外人面前還要替他遮掩。

  「故此想到,或許他與那位天門小聖女聯姻,會是一個極好的破局之法,可能會成為兩域破冰契機,所以此行梧桐宴,他想要見對方一面,認識一二。」

  陳語生給出了一個高大上的理由,維護住了自家大師兄作為聖域大弟子的名望。

  「但大師兄卻沒料到,此行無心插柳,在前兩天他遇見了真正心動的姑娘,與那姑娘一見傾心,成了天定的緣分,師兄不願辜負。」

  陳語生暫時隱去了那姑娘作為天門弟子的身份,擔心身旁這位彼岸紅塵小聖女會藉機找麻煩。

  眾人聽聞,能夠理解,那位道公子已經為了中州子民鞠躬盡瘁百年,護一方祥和,更曾經力挽狂瀾,穩聖域大勢,現而今沒必要在搭上他的姻緣。

  「所以大師兄為了避嫌,難免不好赴約此次私宴,讓我來致個歉,改日公宴他定會親自與天門小聖女賠罪。」

  言語間合情合理,至少不會造成太多誤會。

  明風鈴點頭認可,也是有些稱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奇女子,竟能讓那位聖域大師兄傾心?

  煙芋芋則是語氣微酸,聞訊頗有不悅。

  雖然自家閨蜜失約,確實應該賠禮認錯,但聽到是那位道公子覓得旁的女子,就連與夢蓁蓁見面都不肯,煙芋芋的情緒還是有些不平。

  道理確實是有道理,但女人的心情大多時候不講道理。

  「若是良緣,確實應該恭喜一聲,但還望你奉勸道公子一聲,女子大都是天生的戲子,莫要 被人蒙了眼。」

  煙芋芋的語氣微酸,不過酸歸酸,建議倒也實際。

  作為彼岸紅塵的小聖女,她自幼便接觸了極多的人與事,知曉不只是很多男子不可信,世間很多女子壞起來,反而更駭人。

  若是為了接近那位聖域道公子,不知會有多少心機女子偽裝成楚楚可憐的小白花,給那位正人君子下套。

  煙芋芋當然信得過那位聖域道公子的品行,但有時候男子的品行太端正,反而會成為被人算計的弱點。

  「你的意思是?」

  陳語生微微皺眉,略有不悅。

  「我的意思,道公子莫要輕許諾言,先多接觸看看,若那姑娘萬一是個見利薄情,貪圖道公子權勢地位的,他成親后都沒地哭去。」

  聽此,陳語生愈加不悅,懶得搭理。

  他知曉此間因果,大師兄已經大致告知於他,但於外人不好細說,就沒回答。

  見到兩人又要吵起來,明風鈴略有可惜的偏開了話題,問向了煙芋芋。

  ——結果得到了類似的回答。

  煙芋芋同樣隱去了那神經書生聖域弟子的身份,擔心這個不靠譜的語公子會去找那人麻煩。

  聽到煙芋芋的回答,眾人都怔了怔,連幽淵都有些詫異。

  這梧桐宴還真成了相親宴不成?

  明風鈴沉默了片刻,綉眉微揚,透著些古怪的趣意。

  「你們說,這兩人會不會恰好喜歡的就是對方?」

  作為一個多年撰寫戲本子的大家,明風鈴擁有豐富的聯想經驗,瞬間覺得若是這樣的展開,會很有趣。

  陳語生嫌棄的擺了擺手:「你當我家大師兄是瞎子,還是咱們是傻子?怎麼可能呢。」

  煙芋芋也難得附和了一句:「鈴草娘子都不敢這麼寫。」

  ——我敢!

  坐在主位的明風鈴暗搓搓抗議著,但偏偏暫時不好暴露小馬甲,只能忍下了這口氣。

  誰料明風鈴忍了,陳語生沒忍,用煙芋芋剛才譏諷的話反懟了回去。

  「你們那位小聖女也記得擦亮眼睛,畢竟像我家大師兄這麼品性端正,地位與能力超然的男子,世間可難有更多,她錯過了美玉,若將頑石當做寶貝,後半生真會後悔。」

  這話一點就炸。

  「你什麼意思?」煙芋芋兇巴巴的瞪了陳語生一眼。

  「你什麼意思我就什麼意思。」陳語生懶洋洋回答。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家師兄擦亮眼睛,你敢譏諷我們北疆天門的聖女?」

  「我倒是覺得我家師兄眼光挺好,你們家那位小聖女……嘖嘖,不行。」

  陳語生和煙芋芋一來一回,又吵出了真火,唇槍舌戰之下,從開始的還算婉轉,到最後上升 至了人身攻擊,抨擊對方的眼光。

  「我家姐妹天生麗質,地位尊貴,自幼得父母愛戴教養,涵養與氣度罕有人及,你別隨隨便便從哪裡拉來一個貪慕虛榮,附庸權勢的小白蓮,就與她做比較,那妞配嗎?」

  聞此,陳語生不甘示弱,呸了一聲。

  「我家師兄英雄蓋世,天賜聖人,得聖域前輩細心傳授,能力與修養誰可堪比,你給不清不白從哪裡弄來一個人模狗樣,徒有其表的偽君子,就要與他並提,那人臉大?」

  一來一懟,真火算是壓不住了。

  陳語生和煙芋芋幾乎同時拍了桌子,若非房間里還有明風鈴與幽淵在,勢必會龍爭虎鬥一番。

  「再敢亂講,信不信我揍你!」

  煙芋芋聽到這位語公子質疑她家姐妹的眼光與那神經書生,惡狠狠的叫囂。

  「你揍我啊,有本事揍死我!」

  陳語生本著輸人不能輸陣的原則,回吼了一句絲毫不覷,語氣硬氣的一批。

  見此,明風鈴也不好在看熱鬧,何況她只想看陳語生的熱鬧,並不想看自家小芋頭的熱鬧。

  於是明風鈴口是心非的勸了兩句。

  「道公子與小夢聖女合不合適我不知道,但你們倆看起來倒挺般配?不然我來做個媒,給你們兩個牽道線,於中州北疆,或是一件美事?」

  明風鈴的聲音很溫吞,卻讓陳語生和煙芋芋都瞬間僵硬,感到陣陣發寒。

  事實上,連明風鈴自己都覺得這句話略有狠毒,連著把自己的心窩子都戳了一刀。

  但這招以退為進效果極佳。

  片刻后,陳語生立刻表明了立場,雖然沒有言明,但誰也知道他是與那位淵大姑娘說的。

  可惜對方已經開始看妖典,沒搭理他。

  煙芋芋則是以為,那夜梧桐宴之際,想來是這位明三姑娘看出了什麼,藉此斬斷她的妄念疏遠,不由得暗自神傷,趕忙輕聲辯解。

  在明風鈴的刻意引導下,話題漸漸偏移,陳語生與煙芋芋今日倒是沒繼續打起來。

  直到明風鈴需要服藥午睡,兩人方才告辭。

  各自離開,沒了旁人勸解,陳語生冷冷的看了一眼煙芋芋扭頭離開。

  那天門小聖女得多瞎,才會連他家大師兄都看不上,去尋一個平平無奇,虛偽無趣的書生,吃虧去吧。

  迎著淺風,煙芋芋同樣敵意滿滿的冷哼了一聲,揮手就走沒有停留。

  那聖域大師兄得多蠢,才能看不上她家天門小聖女,竟愛一個心機做作,貪慕虛榮的小妞,後悔去吧。

  ……

  ……

  內城河旁,楊柳早已不在,河流都已經斷了大半。

  但斷壁殘垣下,還是有幾分寧靜的美好。

  或許不是風景美,而是心情美。

  布足道與夢蓁蓁同坐在一塊青石之上比肩而鄰,望著那僅存河流中的波光粼粼,感覺心跳頗快,甚至感覺時間都快了許多。

  悠悠的牽著對方的手,感覺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我覺得我們,一定會被所有人祝福。」布足道沉靜的笑容,有著難得的靦腆。

  「嗯。」夢蓁蓁輕聲回應,眼眸中滿是甜蜜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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