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斬九禮(4k)

  「謝諸位兄台,不過我那日另有要事。」

  布足道自然不能接受,出言婉拒。

  雖然他那日也要去『斬九禮』,但性質卻與這些人全然不同,不是去礙事的,而是去提親人本人。

  只是看這些人的情緒不太對,暫時不好告訴他們。

  聞此,眾人略有可惜。

  雖然不知道布足道的實力與身份,但大堂內倒有些人,看見了他剛才用神火玉結賬的氣派。

  境界強不強不知道,身份高不高不清楚,但必然很有錢。

  斬九禮的『九禮』回回不同,規則略有出入,但大體都是九場比賽,其中未必沒有涉及財富的一場。

  故此眾人覺得,若此人肯參與己方,一同阻止那聖域書生提親,多半也會是一份助力。

  只是隨著布足道身旁的夢蓁蓁掩聲直笑,不少人才大抵明白,這位天青色布裳的公子不去斬九禮,或許是擔心這姑娘誤會。

  斬九禮的『礙事者』,雖然並沒有規定是否必須有伴侶,但還是以沒有伴侶的青年男子居多。

  規模盛大的『斬九禮』,並不亞於一場盛大的天驕聚宴,各顯神通藉以斬獲名望,但鑒於其本身的屬性,比尋常比拼宴賽更受年輕姑娘關注。

  也有不少單身的年輕天驕,會借著參加斬九禮的機會,適當的展示自身優勢,吸引旁的關注此宴的單身姑娘,算是另一種方式的炫耀求偶。

  聽到布足道的婉拒,樊吾三人也沒法多勸,何況此行人數不少,怎麼都夠阻礙那個聖域書生的了。

  「若是中州旁宗倒也罷了,偏偏是聖域弟子,他有幾個膽子竟趕來天門求親?」

  他以為他是誰啊?

  「事出反常,會不會有些問題?」

  樊吾與苗若又繼續吃酒,對此事情緒慷慨。

  三人中,紫雲峰的薛書還算穩妥,給出了另一種看法,說道。

  「若此事是那位不語魔尊計劃呢?我們這般阻礙,會不會壞了她老人家的大計。」

  從中州與北疆多年的關係來看,兩域仇恨已久,確實需要一個改善的契機。

  若此次聯姻成為契機,倒是分外合適。

  如果這是那位不語魔尊允許的親事,他們直接打了那聖域書生的臉面,就有些犯蠢。

  關於這種可能,樊吾已經預想過,倒是不甚在意。

  「絕無可能,此次斬九禮沒有暗操,說明那位不語魔尊並不刻意護著這個聖域書生,否則不會沒有提前籌備暗樁。」

  旁的情況,諸多北疆宗門為貴女舉辦的『斬九禮』,礙事之人往往都是提前挑選好的,用來陪襯提親者,做乖順的綠葉,為提親的准女婿造勢揚名。

  很多北疆大宗的『斬九禮』,只是一場盛宴過場,並非真實比斗。

  奇怪的是,這次天門為那位不知名的貴女準備的『斬九禮』,卻沒有任何暗設,還有種任君來踢館的意思。

  一般會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兩個原因。

  那位貴女被該宗宗主憎惡,絲毫不給她的臉,亦或者提親人被宗主厭棄,意圖抹他的臉面。

  以那位不語魔尊的氣度,顯然不會用這種小拌子欺負自家小輩,何況看這次『斬九禮』的規模,雖沒有昭告天下,但已然算是北疆盛況,對那位貴女頗為用心。

  那麼只能是後者,不語魔尊雖然疼惜那位貴女,但卻又憎惡聖域。

  所以這次『斬九禮』沒有任何暗操,綠葉也未必真的要成為綠葉,甚至可以借杆子上爬,壓過提親之人,揚名立萬。

  反正提親失敗,那位貴女的名望也不會受到影響,只是提親人沒這個資格罷了。

  聽到樊吾的推論,另外兩人頗有贊同。

  看來那位不語魔尊其實並非真想嫁小貴女,只是想借他們這些小輩的手,打臉聖域啊!

  ……

  ……

  聽聞著隔壁桌的話語,布足道與夢蓁蓁神情複雜,好在兩人都戴著面具,讓人看不出表情。

  夢蓁蓁略有遲疑,對於母親沒有安排『綠葉』,為她未來女婿在『斬九禮』中揚名立萬倒是並不奇怪。

  畢竟母親性子淡漠,對很多事情看的都很淡,想來吩咐『斬九禮』后,根本不會多插手。

  何況作為至強境修者,她得多無聊,才會擺弄這種小事兒,不存在的。

  看情況應該是,無論這木頭書生在『斬九禮』中有何表現,只憑他的本事。

  就像是她平日里的歷練與任務,母親疼她歸疼她,也並不會刻意放水,都是真實隨意的態度,只保生死,輸贏自負。

  故此,夢蓁蓁方才越過母親,拜託了閨蜜煙芋芋。

  她當然不擔心木頭書生本身的實力,非常相信他能夠在『斬九禮』中至少有半數以上名列前茅,成為『斬九禮』綜合成績中最亮眼的一位。

  但夢蓁蓁同樣期待,他最好再有幾項,能夠拔得頭籌,冠絕諸禮,那才是英雄意氣,慨然如歌。

  只是比試總有意外,夢蓁蓁不希望有意外,方才讓煙芋芋放水,想開個後門。

  左右這本就是她的『斬九禮』,是為了她被提親舉行的盛宴,她想讓未來夫婿在此次盛宴大放異彩,冠絕諸位天驕,也沒什麼不可以。

  「芋芋怎麼沒安排暗樁或者卡住這些想惹事兒的傢伙呢?」夢蓁蓁心想。

  按理煙芋芋也應該清楚,聖域弟子對北疆魔修的仇恨值有多高,若是不提前安排,恐怕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忽然,她有些心疼自家木頭書生。

  「難道芋芋放水的不是這兩方面,而是九禮的關卡環節?」

  夢蓁蓁心中正在思襯此事,旁桌的樊吾等人,也恰好酒足飯飽,準備離開聯繫風起城附近,能夠趕來的年輕一輩的諸多強者。

  「此番盛宴,是我北疆年輕一代魔修的臉面,莫說讓那聖域書生拔得頭籌,但凡是讓他出一線光彩,就是咱們的恥辱。」

  樊吾對緣起客棧內,正在用餐的諸多魔修抱了抱拳,眉宇之間滿是意氣,同時看向唯一沒有響應號召的布足道。

  「兄台或有要事另去,我等理解,但也請放心,我等北疆男兒,勢必讓那聖域弟子鎩羽而歸。」

  言語間,他舉起酒杯,也替這天青色布裳的公子可惜,不能當場肆意。

  這多年風起城都沒來過一個聖域弟子,難得來了一個,不能去競爭一二,奪對方的臉面,著實是遺憾之事。

  奇怪的是,隨著眾人飲盡杯中酒,這天青色布裳的公子卻沒動酒杯。

  「這位兄台?」

  「……」

  布足道沒有擔憂,但自然不可能喝這杯酒,心情還略有尷尬。

  他該怎麼告訴這位樊兄,敬酒敬錯人了?

  偌大的風起城,年輕一輩魔修何其多,樊吾敬誰都沒問題,唯獨敬他有問題。

  如果他喝了這杯酒,還怎好意思把他們一起釘在恥辱柱上。

  ……

  ……

  那頓飯吃的心情很是奇怪。

  因為樊吾等人的打岔,兩人原本想說的話,也短暫忘了。

  隨之夢蓁蓁被傳音符立即召回,不好久留,依依不捨的回了天門,在雲水閣迎接她的是天門宿老中的青睿夫人,實力與名望都極高。

  還帶著九十九星宿候命中的心狐與尾虎,直接領著將夢蓁蓁領回了樓閣。

  「我這是被軟禁了?」

  見著青睿夫人等人的意思,夢蓁蓁略有些發懵。

  青睿夫人將夢蓁蓁請進了閣樓后,恭敬回答。

  「是尊主的意思,她覺得您既然要定親了,這兩日就別瞎跑了,守些規矩。」

  對此,夢蓁蓁也無從反駁。

  風起城臨近的習俗,便是定親三日前,成親三十日前不與男方見面,藉此靜心學禮,她今日其實已經壞了習俗。

  不多時,煙芋芋也問訊趕來,見夢蓁蓁還戴著小白豬面具,知道她多半才見過那個木頭書生。

  「對了芋芋,你給我家那位開的後門,是哪一方面的?到時候別忘了提醒他一二。」

  夢蓁蓁語氣略有無奈,倒也不覺如何。

  煙芋芋則是神情複雜,不知如何回答,乾脆就不回答。

  這一刻,若非是知曉夢蓁蓁是夢不語的親生女兒,她還真會懷疑那位夢姨,是哪個戲本子里的惡毒後娘。

  夢蓁蓁就是惡毒後娘想死命磋磨的可憐小姑娘。

  「夢姨是不是不想你這麼早與人定親?」煙芋芋好奇一問。

  否則她幹嘛弄這麼一出,說煉獄難度的『斬九禮』都算是抬舉。

  根本是想把所有參與人,一起磋磨成垃圾。

  「這次斬九禮的九關,若想混過去隨意,但想要達到尋常提親人的出彩程度,稍有揚名,基本是不可能的。」

  煙芋芋估摸幾次,連她自己都得不到九道上籌里的半數以上。

  這個成績或許不錯,但她可是彼岸紅塵的小聖女啊!

  至於滿籌,不存在的。

  除非她家明三姑娘那一級數,但這種絕世天驕,整個天下就那幾位,誰不認識。

  ……

  ……

  兩日半的時光,彈指一瞬。

  那日離開之後,夢蓁蓁便再沒聯繫他,有些奇怪,但不需要擔憂。

  這裡是風起城,沒有多少人敢在風起城找天門弟子的麻煩,何況是找她的麻煩。

  「人生若只如初見,也總不如天天見。」

  今日的布足道,換了一身夜藍色的錦繡華服,腰間配龍玉環,一雙靴履秀冷色銀絲,頗有傲然氣派,束著的鬢髮,是書生不常見的俠客風。

  偏生如玉公子,眉宇間的浩然與俊秀,足以他壓住這身貴不可言的打扮,只是沉穩一步,便如山海走來。

  他換了一張面具,依舊是那頗具嘲諷意味的笑臉,但做工更加精緻,混入的紫晶金玉,足以承受幾道他的浩然氣。

  等到布足道走出房間,下了緣起客棧。

  掌柜與店小二們,還有大堂旁的食客們,都怔了許久,頭一次對一個男人面具下的容貌好奇。

  這人改主意了,也要去天門『斬九禮』,出一次風頭?

  恐怕單論他這絕世的風姿,就會引的不少姑娘傾心側目吧。

  莫名的,見著布足道的男子無論老幼與否,都有些酸了。

  此行,布足道並未乘坐馬車,尋常走了過去,好在修者運用行遁,走的也並不比馬車慢。

  直到天門的南門,名曰沉日。

  說是『門』,亦是廣闊的演武場,近千道巍峨石柱紋鳳雕龍,撰刻著諸多荒古異獸,只看一眼,便有種洪荒撲來的氣勢。

  放眼望去,平潔的大地深層,靈力遠比旁處肆意渾圓,更有氤氳流轉的運勢,顯然繪刻了不止一道陣法。

  這處『沉日門』,足以容納近萬人,還不算許多沉日門外旁觀的風起城子民。

  「確實比永夜齋氣派多了。」

  布足道心中暗自評價,但也僅僅只比永夜齋那處從不待外客的奈何天氣派。

  無論是中州聖域,西域菩提城,南嶺的天山瑤池,東土的太清宮都遠比天門氣派,至少外觀看起來如此。

  「大概是經歷太玄冥帝損毀,天鬼魔尊禍禍,現在的天門比較窮?」

  作為曾經代為凡塵執掌聖域百年的代宗主,不知為何,布足道率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但轉念一想,他不需為此操心,反正天門與北疆如何發展,與他也沒關係。

  不遠處,又傳來三道熟悉的聲音。

  「不愧是我北疆聖地,天門之氣派恐怕天下罕有宗門可及。」

  「想來唯有世間最奢靡的天山瑤池,能夠與我北疆的天門一比。」

  「中州的聖域做得到嗎?」

  還真做得到。

  布足道隨意瞥了一眼,發現還真是巧了。

  正是那日遇見的樊吾、薛書與苗若,他們也正巧前來此地。

  顯然初次來到『沉日門』的人,都會產生類似的感慨,只是區別在於天下行走的經驗。

  布足道一聽便知道,這三人恐怕都沒離開過北疆,更別提拜訪旁域主宗,所以一葉障目了,但總歸與他無關。

  假裝沒看見吧。

  誰料怕什麼就來什麼。

  「咦,這不是那日的面具公子?」

  雖然布足道換了套衣裳,但落在三人眼中,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主要是那幅同類的面具。

  「你果然還是忍不住來了。」

  最先過來打招呼的是樊吾,在他看來這種盛況的宴比難得一見,這位公子之前多半是故作矜持。

  不過也好,多個朋友就多條路。

  「相逢即是有緣,我帶你多認識幾個朋友,都是咱們魔修兄弟,回頭聚一起撕那聖域書生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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