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文以載道(6k)
相逢即是有緣,這句話布足道是贊同的,但這個緣究竟是情緣,友緣,還是孽緣,確實值得另行商榷。
他自然不可能幫著這些人撕那個聖域弟子的臉面,那麼就沒有道理認識這些人。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是他們的魔修兄弟。
雖然那樣做或許很有趣,但他這次需要的不是有趣。
面對布足道一而再的婉拒,樊吾略有不悅,但終究沒說什麼,薛書則是奇怪的看了這人一眼。
都說出門靠朋友,哪怕大家不算是朋友,好歹都是同來於此的旅人,何故如此生冷?
「此行斬九禮的與宴者,只怕近萬,我們之間沒什麼競爭關係。」
這等盛宴,對於諸多年輕天驕而言,都是大放異彩的好時候,彼此應該都是競爭者,但當競爭者多到一定程度,反而會降低彼此間的忌憚。
就像六千餘名與七千餘名,在近萬名與宴者中的名次,差距的意義其實不大,或者說在世人看來,無甚區別。
「薛道友誤會了,只是我此行與你們目標不同。」
他的目標是提親,而他們的目標是狙擊他與揚名立萬,讓他沒臉提親然後灰溜溜回去。
這是天然的對立立場。
誰料這話聽在薛書等人耳中,卻又是另一個意思。
「那我們就靜待這位兄台取得好名次,看看究竟比我們強多少。」
薛書冷冷看了布足道一眼,覺得他剛才說的那個『目標』,或許是更高的名詞與聲望,乃至踏入前百。
看起來不如何強大,口氣倒是不小。
唯有一直沒說話的苗若,作為靈風谷嫡徒,自幼修行親近自然的功法,雖是魔修,卻有種妖修的神奇,能夠隱約感知略微不同。
「我怎麼感覺他剛才似乎……不是這個意思?」
更像是字面上的意思。
但他沒有說更多,便被樊吾兩人拉走,結識旁人。
哪怕是樊吾也沒有想到,這次斬九禮來了這多年輕一輩的魔修,看來不僅僅是出於對聖域弟子的敵意,還有不少人察覺出了那位不語魔尊的深意。
那位大人對這次斬九禮很看重。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無論是以至強境修者的身份,亦或者以一域之主的身份來論,她都不該如此關注此事。
因為無聊又小家子氣。
但事實卻又如此,故此很多人不得不開始思考,這位不語魔尊究竟想要以此觀察什麼?
——或許是她想給那位小夢聖女挑選夫婿了,所以這次用了某個貴女做筏子,先行觀察一下北疆的年輕天驕?
那麼此番能夠入她眼的年輕男修,是否就有機會求娶那位天門小聖女?
很多人覺得,那位小夢聖女的婚事是天門的大事,亦是北疆的大事,她的夫婿勢必會是震撼天下的年輕俊傑。
真不知那時的招親宴,會是何等規模,又會是如何盛大。
遺憾的是,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們所期待的招親宴一開始就不會存在。
……
……
人來人往,沉日門外早已成了人海。
但沒有誰敢過度擁擠或吵雜,皆是井然有序,由著天門弟子們的登記入場。
並非是修者的素質要高於凡人,只是因為五千天門弟子,已經在沉日門外分散開來,手持兵刃維持著秩序。
尤其是沉日門搭起的高台上,站著一名蕊黃色大氅的年輕女子,說是年輕,也只是眉眼稍顯年輕,臉側的妝容與鬢角的花黃,是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妝容。
那是蕊梨夫人。
擁有著一個很甜的名字,卻是天門內最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宿老之一,掌管刑司,無論境界還是實力,都極為強橫。
跟隨在她身邊的,還有一名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眉宇如陰冷的劍,鋒利銳氣,偏生內斂至極。
這同樣是天門的實權宿老之一,很多年前他曾是中州日曜齋的書生。
不喜歡吃狼的東郭先生。
他們兩人站在高台之上,俯視著近萬的與宴者,甚至看著沉日門外,黑壓壓一片早已圍觀在此地的風起城子民。
對上這兩人的視線片刻,任誰也安靜了下來。
東郭先生抬手道:「今日是我宗貴女的好日子,規矩依照北疆舊例,但那位提親人就先不用來領牌了。」
似乎,他們並不在意那位提親人是誰,甚至能從這句話中品味出更多的意思。
提親人與礙事者一同參加斬九禮,但不必先暴露身份,並非是一種保護,反而是一種刻意的暗示。
不需要給那人面子,諸位競爭只管隨意,若是最後那人實力不濟,這親事他也乾脆不要提了。
遠處的布足道略有意外,悠悠揚眉。
他沉默了片刻,覺得這應該不是那位初見姑娘的安排,那麼是不語魔尊的意思嗎?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其實沒什麼意思。
因為哪怕這場斬九禮,來了近萬北疆的年輕天驕魔修,對布足道來說,也僅此而已。
就像是那些無聊的排序,無聊的數字一樣沒有意義。
一粒米與一萬粒米,終究截斷不了浩浩江河。
隨著清晨的鐘鼓,沉日門的遼闊的廣場內,也像是抹了一層新紅。
那位蕊梨夫人示意諸多引導的天門弟子,讓近萬與宴者鱗次站好,各自相隔了三尺的距離,隨後取出了隨身的靈寶。
是一方羅盤。
羅盤上古樸的銘文流轉,頃刻散射出近萬道璀璨的熒光,好似漫無邊際的夏日螢火,即便在這個盛夏的清晨,也分外的明亮。
「第一禮,文以載道。」
她的聲音很靜,沒有太多情緒,作為天門的實力派宿老,並不需要考慮是否會得罪人。
甚至沒有更進一步解釋的打算。
一張張試卷落在每一個與宴者手中,看起來就像是尋常書齋用來測驗弟子的那種試卷,沒什麼不同。
這是……考試?
那位天回樓的弟子樊吾,與很多人一樣,在拿到試卷的一瞬也愣了許久。
雖說『斬九禮』沒有固定的路數,但這第一禮就是試卷,也著實稀罕。
「是為了照顧那位準姑爺,不讓他跌臉面的設禮吧?」
這一刻,不僅樊吾這樣想,很多人都這樣想著。
那個來天門提親的聖域書生,在如何名聲不顯,好歹也是個書生,以文墨卷試為第一禮,對他而言著實是極其友好。
不過那又如何?
真當他們北疆的魔修就不看書嗎?
這次斬九禮來的近萬餘北疆天驕,其中不乏詩書世家,甚至還有一位傳奇的人物,文武雙全勢力顯赫,足以壓的絕大多數人喘不過氣來。
樊吾敬畏的看向了最前方,被眾多年輕魔修們簇擁在中心的某個年輕天驕。
近萬與宴者,他將位置選在了第一排,沒有絲毫客氣與藏鋒的意思,但他有這個實力。
焚聖神谷,鍾羨陽。
雖然很多人都沒有見過他,但知曉此人的身份后,作為北疆的魔修,又如何敢不知道他是誰。
北疆六大魔宗出身,焚聖神谷鍾谷主的嫡系大弟子,亦是那位鍾谷主的養子,一手焚天煮海的功法早已出神入化,是年輕一輩讓人驚艷畏懼的天驕人物。
北疆年輕一輩的男子中,修為境界僅在煉骨河之下。
而今血煞煉獄那位煉骨河公子早已亡故,連血煞煉獄都被覆滅,便再沒有哪個北疆年輕男子,可以與他爭鋒。
而今的鐘羨陽,便是北疆年輕一代中男子的翹楚,無人可擋。
樊吾等人極是意外,從未想到過這位鍾羨陽公子竟會來天門,參加區區一個貴女的『斬九禮』。
但這意料之外,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很多人都已經猜到了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在這次斬九禮中,表現出足夠的優秀與強大,吸引住那位天門小聖女的視線,獲得不語魔尊的贊同。
野心不小,卻沒有任何遮掩。
偏生對方擁有實力,擁有著這等傲慢的資格。
朝陽散在地面,眾多與宴者最前排的那位來自焚聖神谷的貴公子,披著一層華貴的火鼠袍子,凌厲的鳳眼之中,透著些玩味的神色。
「這第一禮,只是做卷子嗎?」
鍾羨陽沒有在意旁的,比如第一禮是否是為了照顧那提親人,比如這是誰的意思,他只好奇規則。
然後在允許的程度內,將所有人碾壓,獲得滿籌,引得天門內那位小聖女的注意。
至於今日斬九禮的是哪位貴女,來提親的那個聖域書生又是誰?關他什麼事兒呢。
只能怨他們自己倒霉了。
面對鍾羨陽的提問,高台上的蕊梨夫人懶得回答,眉目如冷劍的東郭先生才嘆了口氣,踏前一步。
「只是做卷子,交卷子之前,不許說話,不許亂跑,不許殺人。」
東郭先生對於回答這些孩子氣的問題,也沒什麼興趣,更不知一個貴女的斬九禮,為何要勞煩到他與蕊梨夫人主持,甚至由那位小煙聖女統領籌辦。
一問一答,簡單而純粹。
但東郭先生的回答,卻足以令人後背發冷,聯想出許多奇奇怪怪的狀況。
「若是交完了卷子,就能殺人了嗎?」
不知是誰問了這個詭異的問題,迎著許多人的視線,顯得有些瑟瑟發抖。
東郭先生瞥了那人一眼,冷笑一聲。
「若你有這個實力,大可以第一個交卷,將剩下的人全部殺光,讓他們無法交卷,第一禮的頭籌自然就是你的。」
甚至說,若真的這樣做了,第一禮的評分也省了,剩下的八禮也就沒人與他爭了。
莫名的,眾人後背有些冷。
那名叫做苗若的修者抖了抖身子,畏懼道:「應該不至於吧,好歹斬九禮是喜事,也能見血?」
沒人回答,因為在他說完,東郭先生揚起了手,示意眾人開始答卷。
時間寶貴,請爭朝夕。
隨後的半盞茶時間裡,沉日門這處廣場的眾人,越加沉默,神情也皆是緊蹙難言,想要罵娘。
似乎……還真至於。
因為不會答,甚至於說整張面子的題目都很奇怪。
就是那種每一個字都清楚認識,但它們連在一起之後,組成一道道題目之後,就瞬間變得陌生至極的奇怪。
——或許解決答題的人,比解決這張卷子上的題目要簡單許多?
「《本草內經》中的火奎木芯與《幻海志物》第七十六頁中記載的丹硃色靈藥几几混合,會類比何種靈丹?」
天知道那早已絕種的火奎木芯有什麼藥效,幻海志物的第七十六頁又記載了什麼靈植?何況他們又不都是醫修或丹修,記這些做什麼?
「《博物記》木刻板中,第六卷中第九十三頁的五列七行與次卷同頁同行列的兩個單字,能組成什麼詞?請用這個詞記一句小詩。」
博物記很多人知曉,但誰沒事兒會背這些,就算真有人過目不忘,木刻板又是什麼鬼?
很多人握著筆毫,臉色漸漸發白,挖空了心思也不得其解,抓耳撓腮無法落筆。
偶爾抬頭,看著蕊梨夫人喝茶的恬靜模樣,與東郭先生冰冷的臉上難得的嘲弄笑意,他們明白了。
這就是在為難他們這些與宴者啊!
片刻后,有人想明白了這個問題,舉起了手,選擇了第一個交卷。
是東極樓的弟子,只是一方小魔宗,算不得出名,也不算沒有依仗。
得到了蕊梨夫人點頭,這個東極樓的弟子交了試卷,作為第一個交試卷的與宴者,他得到了東郭先生的好奇一問。
「你想對他們動手嗎?」
東極樓的弟子猶豫了片刻,很想點頭,但實力不太允許。
「並非如此。」
聽到這個回答,東郭先生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那你為何不好好答題,這麼早交卷?」
這個問題問的這名東極樓弟子有些忐忑。
但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堅信著心中的判斷,應該是沒有錯的。
「貴宗所出的這張卷子,根本就不是人做的,我不覺得有人能夠將題目答出來,所以我認為這場考試的目的,並非在於答題,而是另有玄機。」
聞此,東郭先生微怔,略有點頭。
不少離高台很近的前排弟子,見到東郭先生和善的模樣,也不禁對那東極樓的弟子心生嫉妒。
他們又何嘗沒有類似的想法?只是沒有勇氣像是那個東極樓弟子一樣,踏出這第一步。
或者說猶豫片刻,就比他晚了幾息,失了先機。
東郭先生並不在乎眾人如何做想,只是好奇的看著這名東極樓弟子:「所以你認為,這場考試算籌的目的,玄機何在?」
聽到東郭先生語氣回緩,這名東極樓的弟子鬆了口氣,面帶笑容。
他終究是賭對了。
「是果斷與勇氣。」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既然這是一張誰也答不出的卷子,那麼卷子的得分就不重要,誰能第一時間看穿這一點,果敢的比旁人更快交卷,就能得到更高的分籌。」
無論是生存還是戰鬥,勇氣與果斷永遠是一個修者必備的素質。
前者能夠讓人勇往直前,無所畏懼,後者能夠讓人抓住機會,得常人之所不能得。
聽著這年輕人慷慨激昂的話,東郭先生淡淡的笑容漸冷,如劍的眼瞳中透著些寒意。
「這就是你交白卷的理由?」
一瞬間,氣氛有些古怪,這名東極樓的弟子,在東郭先生凌厲的視線下,雙腿都有些發軟,身子開始打顫。
然後他聽到了來自東郭先生關切的話語。
「滾出天門。」
……
……
看來這第一禮,考驗的並非是勇氣與果斷。
布足道遠遠的看了一眼,啞然失笑,覺得北疆的魔修倒是挺有意思,然後不緊不慢的研磨答題。
他用的是簪花小楷,行文整潔利落,每一筆都成竹在胸。
「這卷子上的題目,確實有些怪,究竟是哪些老學究研究出來耍人玩兒的?」
布足道稍有好奇,但也不特別好奇。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場間似是有人發現了什麼,與宴者們的目光變的灼灼如陽。
不許說話,不許亂跑,不許殺人。
三不許之外呢?
沒有不許,就是許可。
就像是第一個交卷的人,可以將剩下的與宴者殺光,只要他有這個實力,也能通過這種另類方法,拔得頭籌。
沒有人說話,但有人開始利用靈器『摘抄』,甚至有人明目張胆的掏出靈石,與旁坐之人交易試卷。
只要不離開自己的位置,只要不亂走動,只要不殺人,這些就都是符合規矩的做法。
漸漸的,人們的小動作多了起來,已經有些大膽的,開始利用術法攻擊,焚燒臨近之人的試卷,降低旁人的競爭力。
哪怕都不會試卷題目,有試卷的人估摸著,總比沒試卷的那些強一點兒。
高台之上的蕊梨夫人與東郭先生相互看了一眼,卻沒有阻止。
果然這是符合規矩的。
考場無聲的亂了起來,有些激烈,有些神奇,有些難看。
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布足道答題,因為他的運氣很好,類似第一排的鐘羨陽,他恰好是倒數第二排的最邊列。
都是遠離喧鬧中心的邊緣位置,除了偶爾會被人瞟一眼試卷,因為臨近人少,並沒有太多叨擾。
一個時辰之後,到了時間,眾人停筆交卷,由天門宿老現場審閱。
白卷很多,所以審批的很快,何況修者的閱讀能力與批改速度,本就遠遠超出凡人太多,近萬張試卷,也就兩盞茶的時間而已。
……
……
這段空窗時間,眾多答完卷子的與宴者們開始閑聊,皆與熟識的人開始對答案。
「苗兄答了多少?」那名叫做樊吾的青年問道,臉色滿是慚愧。
「我幾乎沒能答寫幾道,真真是體驗了何為書到用時方恨少。」
面對此問,苗若負手而立,神情頗有嚴肅道:「我全寫了。」
聽到此言,眾人皆驚,即便是許多不認識的修者也側目而來,眼瞳中滿是詫異與嫉妒,還有一抹淡淡的恨意。
「雖然正確與否不一定,但我至少寫滿了。」苗若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眾人略有殺意的視線,這才緩了下來。
聽聞此言,樊吾略有不解,苗若便解惑道。
「我是在聽到那第一個交卷的書生與東郭先生所言之後,受到的啟發。」
雖然這次試卷答題,考驗的未必是勇氣與果斷,但也許是態度呢?
「態度很重要,無論會與不會,總是要寫滿的,這是對出題先生的尊重,也是對第一禮的尊重。」
只要心存尊重,總能得些分數,通過考驗,而不像是白卷一無所有。
苗若的見解簡單明了,聽的樊吾與薛書等人若有所思,連連欽佩,也讓周圍不少交了白卷的年輕修者後悔的捶胸頓足。
「薛兄呢?」苗若與樊吾看向薛書。
此人是紫雲峰弟子,於文墨書畫一道,是北疆魔修中罕見接近中州那些書生的宗門,應該很是擅長。
誰料聽到此言,薛書不住搖頭,面露苦澀。
「這次發揮不怎麼好,考砸了考砸了。」
言語間淡淡的苦澀,眼神中卻有微妙的輕鬆,很像是傳說中的學婊。
見此,樊吾與苗若兩人不在追問,反而開始好奇,這次覺得誰的分籌會最高?
大概是焚聖神谷的鐘羨陽。
單單看著最前排的焚聖神谷的大師兄不喜不悲的態度,便知道他自有底氣。
何況在這間隙,沉日門外,已有四大賭坊開盤,供給風起城的子民與與宴者參與。
鍾羨陽沒有什麼猶豫,賭他自己是第一禮的頭籌,壓了整整五百塊中品靈石,不可謂不震撼。
似是受到了鼓動,不少風起城子民和與宴者也紛紛下注,下的大都是鍾羨陽,偶爾也會下在另外幾個頗有名望的魔修青年身上。
罕有人注意,布足道也下了注,但就像是他剛才自顧自答題交卷般不起眼,他下注的那個乾坤袋同樣不甚起眼。
或是因人多,大都押注人只是備註了乾坤袋,甚至沒有立即打開,不過布足道並不在意。
反正他只是隨手種了一千枚神火玉,收穫應該會很快。
他壓的當然是自己,不是頭籌,而是滿籌。
恰在此時,試卷已經批改好,眾多風起城子民,天門弟子和與宴者們,都不自覺看了過去。
那位蕊梨夫人袖手一揮,便是一道彩霞光幕。
近萬餘與宴者自下而上排序,開始一個個顯露出來登記的名號,讓眾人不自覺屏住呼吸。
好多好多的零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