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我可曾騙過你們?

  幽淵當然能夠感知到,天璇子在附近。

  不僅是因為天璇子是參加宴席,並未用秘法隱秘靈息的原因,更是因為天璇子本身,就是幽淵曾經揍過的年輕天驕之一。

  中州年輕一輩第二人,無論是實力還是籌謀,僅在布足道之下的中州天驕,自然值得她出手,探討一二。

  雖然從結果來看,她無論是對付中州年輕一輩的第二,還是第十,大都不過是瞬息解決戰鬥,沒什麼區別。

  唯一略有不同的,只有施展全力,將聖人星河全開的布足道,方才可以與她過幾招,雖然還是她想贏,隨時都能贏的那種過招水準。

  這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命勢太過特殊,所修鍊的道完全碾壓了布足道等人的關係,更重要的是,她其實比他們都大一些。

  ——百年的歲月,足以抹平很多天賦上的差距,故也足以讓差距數倍擴大。

  同輩天驕中,既然曾經沒有人能贏過她,那麼便再也沒人能贏過她。

  或許唯有那位浮生永劫體的明月姑娘,真正有資格與她一戰,但幽淵卻不覺得自己會輸。

  所以陳語生那時的好奇一問,其實在幽淵來看無甚意義。

  同輩中人沒有誰能夠比她更強,哪怕只是一個瞬間足以戰勝她也好,這是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的事兒,除非奇迹發生。

  「我沒問,你就不說了……」

  陳語生聽到幽淵的回答,難得弱弱懟了一句,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

  事實上,他當然清楚這對線的很沒道理,甚至沒意義,但他卻也不是在抱怨,只是單純的在抒發鬱悶的心情。

  畢竟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竟然有個認得他的書生在這裡,還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天璇子。

  雖然中州書生千萬,保不齊有誰會來參加隱月海的這場生辰宴,但哪怕是中州的諸多書生,認識他的人都少之又少。

  偏就這麼巧!

  至於天璇子找茬的理由,陳語生心中也隱有瞭然。

  自然不是因為天璇子多年被他師兄壓在身下,對聖域弟子心有不滿,多半是因為剛才,他與樊吾三人閑聊之際,提到了天璇子。

  尤其提到了有關於天璇子的那些,不那麼輝煌的歲月。

  所以天璇子立刻將場子找回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書生心眼兒真的很大,能夠將一道仇恨,在心中推演成無數道,充滿那大大的心胸。

  古語有云:君子報仇,從早到晚,不舍晝夜。

  「下次一定?」

  幽淵的回答更是簡單,眉頭一挑,便偏開了視線。

  淡漠的眸子中,似是有些趣意,又好像沒有。

  這對於她而言,是很罕見的打趣,大抵只有與明三姑娘或羊小未相處之時,方才會偶爾展露這樣的一面。

  隨之,便連幽淵本人都瞬間錯愕了片刻,但又轉瞬恢復平靜。

  沒什麼嬌羞與扭捏,只是心中略有感慨,這種乾乾淨淨的少年性子,確實很容易讓人放鬆親近,想要成為朋友。

  ……

  ……

  陳語生雖知幽淵,如此回答單純只是順意,未必是什麼承諾,但還是連忙點了個頭。

  就像是富商家的小妻子,得到了一對金手鐲的承諾,管丈夫會不會買回來,總得先答應下來,否則原本微小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然後,他刻意忽略了周圍人詫異的視線,以及樊吾三人愈加哀怨的目光,將眼神投向了天璇子。

  「天璇師兄當然沒看錯,許久不見。」

  面對拆台的天璇子,陳語生的語氣頗有微詞,顯然也不是受氣的主兒,於是立即補了一句。

  「今天又來隱月海看天氣呀~」

  言語間,意有所指。

  這句話明顯懟的天璇子一愣,他乃是天機老人的嫡孫,是天機閣萬年來號稱算衍天機天賦最強的繼承者。

  簡單來說,他是天機之子,不是天氣之子。

  陳語生此言,便有些戳人短處,偏生因為身份的問題,天璇子也不可能對他出手。

  同一時間,接近此處之後,天璇子的目光明顯被那個身罩斗笠的女子所吸引。

  吸引自然不是因為好奇,也不是因為有想法,只是單純的無法忽視。

  就像是一頭路過雄獅領地的豺狼,哪怕那頭坐鎮的獅子在假寐,甚至無意搭理路過的豺狼,豺狼也絕對不敢輕易將目光移開。

  這是一種尊重,亦是一種警惕。

  哪怕對方戴著斗笠,天璇子依舊能夠立刻認出,這便是那位淵大姑娘。

  沒想到淵大姑娘隨這位語公子共伴旅途的消息,竟然是真的,而且比起當年『切磋』之時,這位淵大姑娘的實力境界,明顯又可怕了許多。

  天璇子點了點頭,恭敬的行了一道平輩禮,卻不知該說什麼。

  幽淵隱隱點頭,算是回禮,一如過往,靜的像是秋日裡的古井,誰也掀不起一痕漣漪。

  此刻,原本寂靜下來的與宴,再度竊竊私語起來。

  剛才陳語生的身份暴露,顯然掀起了一片波瀾,那位天機樓的天璇子,哪怕在北疆也有諸多天驕認得。

  如此身份的二人,竟然都對那位戴著斗笠的姑娘如此恭敬,但她也不像是哪家長輩,究竟又會是誰?

  一瞬間,很多北疆天驕們想到了同輩中的某個人,卻沒誰敢提。

  反而是三人組之中的樊吾,率先打破了寂靜,眼瞳中看向陳語生的目光,滿是看向出軌丈夫的妻子般的委屈與無言。

  「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樊吾頓了頓,繼續道。

  「還得加個『又』。」

  顯然,他也猜到了幽淵的身份,但卻刻意忽略了。

  反而是這個看似尷尬的問題,正好打破了僵局,也讓諸多場間天驕們,免去了許多應場的尷尬。

  陳語生順接了這話,也無奈的攤了攤手。

  「我哪裡是叛徒,剛才可有一句話騙過你們?」

  他從始至終說的都是實話。

  雖然在與樊吾三人議論那位語公子,但他何時說過,他不是那位語公子了?

  「你剛才還說,你母親是天門之人。」

  一旁的苗若看似憤慨的反駁道。

  畢竟世人『皆知』語公子的母親是個『凡人』。

  陳語生頓了頓,覺得這三人中最有意思的,果然還是話最少的苗若,但也並不避諱這個問題。

  因為這不是秘密。

  「我娘確實是天門魔修。」

  一時,全宴寂靜。

  哪怕眾多天驕,早已從各處聽聞風言,而今聽這位語公子半公開的承認,還是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那兩位大人,真是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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