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我的哥哥一定不會死去
男人不能被說不行,女人也一樣。
所以明風鈴沒在糾結幽淵行不行的問題,左右離了那間屋子,便不是她和明月能管得了的事兒了。
「你說為什麼歷史總是相似的?」
明風鈴好奇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作為太清宮未來的執掌者,換而言之她亦將是天下五域身份最重的那個人,看問題自然要有些深度。
起碼深到不至於讓手下人一眼就看出來自己的淺薄。
明月沉默了片刻,回應道:「大抵是因為人總是相似的。」
——無盡歲月里,人們重複著相似的故事,才讓人覺得歷史總是重複,但重複的從來就不是歷史,而是書寫歷史的人。
人既然是相似的,書寫的歷史自然不會有什麼新意。
就像是很多年前,明月在典籍中看到的一句話,大致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太陽底下從來就沒什麼新鮮事兒。
幽淵和陳語生這裡如此,中州與西域那邊兒同樣如此。
在探查到雪村餘生眾人同樣沒有太大問題之後,明風鈴又看了明月一眼。
「那你呢?接下來還去尋那位大前輩嗎?」
這已經算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明月的師尊,是那位浮生大陸輩分最高年齡最大的大前輩,曾經執掌南嶺,險些號令天下五域的『等閑妖主』。
若非她自己不願意,她才會是浮生大陸第一位五域帝尊,而不是太玄冥帝。
但兩人最大的區別便是,那位等閑妖主若執掌天下,無人不服,而那位太玄冥帝執掌五域,無人敢不服。
而明月跟在那位等閑妖主身邊兒,倒和那些權術無關,理由反而更加簡單純粹。
活著。
天下間最了解浮生永劫體的人,除了早已故去的浮生妖主,便要數養大了浮生妖主的等閑妖主。
那麼,只有跟在那位等閑妖主身邊兒,明月才有更大的概率在每一重天地殺劫之下,得以餘生。
除了極少數情況,明月會短暫離開那位等閑妖主身邊兒,大多數時候都會跟隨左右。
這次明月與那位等閑妖主離別的時間,似乎有些長?
「我離下次渡劫,還有些時候,所以不急。」明月回應道,隨之心想。
急也沒用。
「師尊說要暫時與我分別,她傳訊去了中州。」
簡單的話語,簡單的道別,但明月卻知道這絕不簡單。
單從不久前十萬雪山那滔天魔氣,竟是連證道九階無劫境界的冬山都淬鍊至死,便可想而知天下發生了何等大事。
回想著師尊等閑妖主留下的那幾句話,明月的心中也罕見不安。
對方的言語間,竟是有著幾分道別的意思。
明風鈴踏著雪的步子也忽然一固,隱約察覺到明月言語中的情緒,卻沉默難言,故作不知。
近些時日,浮生大陸發生的大事兒實在太多。
北疆如此,中州與西域更是如此。
……
……
中州出了大事兒,很多人起初不以為意。
畢竟中州交匯天下四域,雖然未必是最強大的一域,但絕對是經歷大事兒最多的一域,從位置上看,世間哪道大事兒都繞不過中州。
直到天衍大祭前夕,聖域發生了壓制不住的叛亂,世人方才知曉這次的大事兒究竟有多大。
梅大先生反了。
這自然是頭一等的大事兒,程度不亞於很多年前那位先代聖皇死在太玄冥帝手下,足以震撼五域,給天下各地造成數不清的波及。
但問題在於,哪怕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很多人依舊不怎麼相信。
梅大先生造反了?
造誰的反?
他自己的嗎?
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當年那位凡塵陛下繼位前,便被太玄冥帝下令,聖域諸修追殺,直到後來浮生妖主殞命重創了太玄冥帝,讓後者不知所蹤,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而後凡塵證道靈修九階的歸一境界,以強大無匹的實力與手段,重新掃清了聖域,得以還中州於中州,破去了太玄冥帝留下的陰霾。
這個故事看似簡單,但其中的兇險非常人所能知曉。
五域許多頗有地位的修者,卻大致都有過聽聞。
當年凡塵陛下能夠亡命得生,便是受了梅大先生的恩情,就連之後一路證道的護道者,都是梅大先生。
在重掌聖域之後,凡塵首邀的便是梅大先生執掌聖皇之位,只是被梅大先生推拒數次,方才無奈登基。
隨後的很多年裡,凡塵作為帝鴻聖皇,除卻護佑中州,掃清諸多大邪的功績,更多去做的事,還是探尋重傷的太玄冥帝的下落。
中州的權勢,梅大先生亦稱得上說一不二。
但任誰也看得出,梅大先生對於權勢同樣沒有興趣,否則便不會扶持左丞唐林輔與蘭二夫人分憂。
這些年,隨著那位道公子秉持聖域權柄,號令中州后,梅大先生便退居了幕後,更是如凡塵一般,成了甩手掌柜。
可誰的心中都很清楚,若梅大先生開口,饒是那位道公子也不會不尊敬。
那麼,他為什麼要造反?
作為天下五域輩分最高的那個書生,先後扶持了兩位聖域掌權者穩定時局,若要權勢,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這樣了不起的人,造反的意義何在?
總不能是覺得好玩兒吧?
沒事兒造個反玩玩?
故此,哪怕事情發生了,聖域已經大亂了,很多人還是想不通因果緣由,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直到聖域之亂的始末,以及小酒廬外,梅大先生與容夫人那場對持真正傳開,世人方才了解。
了解之後,便是沉默與畏懼。
——原來梅大先生便是太玄冥帝座下,四大追隨者中最神秘的那一位,亦是迄今為止,唯一身份不被世人所知的那位。
而今他攤牌了,不裝了。
……
……
中州,青冥
青冥位於中州極南,與南嶺相近,自古以來便有不少妖族流居,好在此間接壤的中州大宗與妖族皆不好戰,兩域子民向來沒有多少仇怨。
而今世代,更是早已形成了極為寬和的民間氛圍,素通有無,不計婚俗,故此青冥雖歸屬中州境內,民風卻也頗為獨特。
氣候更是溫暖宜人,大半山脈覆著清脆森木,山河礦林皆算豐饒,是極適合尋常凡人生存繁衍的地域。
此間,鎮守大宗為八方大家中的『小酒廬』。
只是小酒廬已經合宗多年不問世事,加之除卻唯一一位執掌者外,該宗甚至沒有第二個門人弟子,時常會被人忽略。
從中州逃亡至此的布足道等人,便暫居在此,受到小酒廬庇護。
危機不在後,眾人姑且安置在青冥山脈以北,山脈盡頭的臨安城,於此地買了幾處院落用以留置。
「也不知師弟而今怎樣了。」
布足道的聲音有些清淺,夾雜著幾聲重咳,臉色比之前幾日,也才多了兩分血色,是重傷初遇。
一旁的夢蓁蓁眉宇間,也是揮不去的擔憂,聞聲而來時,替布足道多披了一件青服,防止他著涼致使傷勢複發。
「我哥哥定然不會有事兒,他自小就機靈著呢,誰丟了性命,他也絕對不會死。」
夢蓁蓁說的坦然,實則心裡也沒什麼底。
這話與其說是寬慰布足道的,甚至更像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而今天下五域都亂了起來,北疆亦不例外,以自家哥哥那個性子,哪怕不知道北疆是母親的北疆,想來也不會袖手旁觀。
可他的實力實在太弱……
我愚蠢的哥哥啊,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如果你能夠活著回來,哪怕那位淵大姑娘不太合適,我也一定去給你多說道兩回試試。
夢蓁蓁心裡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