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鬼畫
我愣了三秒,老太太年紀不小,可中氣卻很足,言語中也帶有著濃濃責任感。
當然了,我和他們不一樣。
因為我從小是討飯吃的,這些人是吃皇糧的。
無奈攤開手,環顧了一圈又說:「我一個平頭老百姓,龍門的事情爺爺沒與我說過,家國天下這種大事,只要我按時納稅就已經出了一份力。」
我心裡也在琢磨著,爺爺讓我等待一條龍,現在龍沒等到,到是等來龍門。而在座各位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就算他們為了『義公山錄』,但搞出這麼大的陣勢要幹什麼?接著,最先開口那位老頭,平靜道:「你看看桌子上的是什麼?」
一開始我也注意到圓桌上的東西非同尋常,畢竟隔著玻璃,就沒仔細觀察。
顯然,對方是應該在考我。
「義公山錄」包羅萬象,由於口口相傳導致很多的術法已經失傳了,我倒也不是什麼天縱奇才,只是爺爺故意抓了祖師爺的漏洞,不讓留文字,他就天天給我念,小的時候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如今才明白爺爺的良苦用心。
對方將圓桌轉到我的近前,又說:「玻璃罩不能打開。」
我皺著眉仔細盯著小半晌,一開始我以為是玉,但如果是玉,他們也沒必要費盡周折的找我。
我們門派是相術,其中有一門絕學叫「觀氣」,無論人還是物品都會自己獨特的氣場,比如墓葬挖出來的古董會有一種陰氣,殺過人的兵器會有殺氣等等。
所以,任何有靈性的物品都會有一層「氣」。
我們講的這個「氣」與佛家常說「般若」含義相同,都是博大精深。
這位老頭第一關是考我望氣。
看著和周圍好奇的目光,我提到一個要求:「諸位能不能把臉轉過去?」
老頭有些疑惑:「為什麼?」
我說:「各位多多擔待,我也要有點隱私不是?」
老頭說我太鬼道,還是很配合的轉過身,在場中二三十人接二連三的轉身。
「觀氣術」算不上什麼特別厲害的術數,但勝在一個隱蔽。
春秋戰國時期,扁鵲見齊桓公,一語道破對方身上的隱疾,其實都是觀氣術高深的一種表現。
我倒是達不到他的水平,可觀氣術能找到對方身上的弱點。
萬一在場諸位發生點矛盾,我豈不是少了個先發制人的機會?
我閉上眼,全身精氣凝聚於太陽穴,默念口訣。
這時候,我的瞳孔顏色會加深,如果被大家盯著,肯定會發現這一變化。
盯著玻璃罩子內的鱗片仔細瞧了半晌,那上面若有若無的紅暈,證明了它的屬性。
「可以轉過來了。」我說。
「看出什麼了?」老頭問。
我思索道:「我現在命格不全,義公山錄不能用,但玻璃罩裡面東西有很強的煞氣,看薄片似玉鱗與傳說中的龍鱗有著幾分相似,但是……。」
老頭繼續道:「大膽說。」
「氣場不對,如果是龍鱗,你小小的玻璃罩根本罩不住,所以,我覺得這是人骨,而且是取自肩胛骨打磨成薄片。」我閉目斟酌,又說:「風水劫運之法有一門邪術,是用自己血脈親人的肩胛骨打磨成薄片,放在對方祖墳中,可以掠奪運,與這個東西很像。」
對於風水來講,不僅財產物品可以爭奪,無形的運氣也可以成為劫走的目標。
大到一國,小到一村一宅,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山川大河都可稱為龍脈,人的肩膀稱龍翼,如果數量足夠,埋在某處,可以截取一方水土氣運。
周圍人的目光紛紛向我聚焦,顯然,大家似乎也對我非常好奇。
那位老頭輕輕鼓掌,緩緩道:「不錯,外觀皮相,內觀骨相,沒有丟了麻衣派的手藝。」接著,他又對身邊人說:「換一把椅子。」
不一會兒,門外的唐麟抬著一把相同規格的官帽椅進了屋內,把那小板凳帶出去。
老頭說:「這回坐吧。」
「謝謝老人家。」
我拋開之前的緊張,我只坐半個椅子,這也是老一輩留下來的規矩。
按道理,在這些人面前,我可能連坐板凳的機會都沒有,這一小小的細節也算是給足了他們的面子。
「你爺爺可曾與你講過龍門?」老頭又問。
我搖搖頭,其實在關禁閉的時候,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也許,老傢伙面慈心狠,故意做給周圍小輩看的。
他繼續道:「龍門五脈同枝,源自黃帝留《金篆玉函》所演化,直至大明朝初年,劉伯溫得此書助朱元璋創下大明江山,期間培養五名弟子,分別為單、黃、金、劉、武四位世家子弟學習書中山、醫、命、相、卜五術,為的就是保大明江山不受外力所擾,其中,山字一脈,包含符籙、養生、秘術,擅長武技;醫字一脈,則是「方劑」、「針灸」、「咒禁」;命子一脈,占卜天象,以八字卜卦人之命運;相則分人相、地相;卜術擅奇門遁甲、太乙神數,多用于軍事戰爭,卜卦國運。」
「吾等五脈共同維護大明江山,因劉家相術與劉伯溫有血緣關係,為避免帝王猜忌,相字一脈開枝散葉,其餘四脈父傳子,子傳孫代代相傳,大明期間,吾等追隨劉伯溫斬盡天下龍脈,任職司天監正,只是後來旗人毀我江山,龍門五脈分崩離析,直至辛亥年間五脈重聚,驅逐韃虜,衛我華夏。」
「老夫名為單無涯,山字一脈掌門,而你爺爺當年就代表相門與東瀛九菊周旋,破除他們破我華夏龍脈的野心,此為一功!只是,五十年前的金龍之禍,東瀛之人用本國戰死士兵的骨骼打造出金龍,奪走華夏金脈,你爺爺陳俊生是個漢奸,功過不相抵,他死不足惜!」
屋內的氣氛瞬間跌入冰點,我攥緊了拳頭。
從小到大,我知道爺爺是很有名氣的神相,為了我退出江湖。
當初我們被黑社會要挾,爺爺為了我忍辱負重。
不僅如此,他為人和善,心地善良!
就算是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我也一直覺得他年輕的時候必是一位橫刀立馬的蓋世英豪,退出江湖無非也是討厭那些個恩恩怨怨,像一位隱居深山的大俠,若有一天被人認出來,都會恭恭敬敬的喊一聲「陳神相。」
可單無涯的一句話卻擊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我想大聲反駁,可如果這樣做不正中敵人下懷了嗎?我咬著牙沒有發作,因為這看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屋子裡坐著一群不普通的人。
我閉上眼緩了小半晌,將他刺耳的話語在腦海中過濾掉。抬起頭,咧嘴笑笑:「反正已經死無對證,你們怎麼都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