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南柯,你知道密碼
南柯搓了搓手上的血跡,起身走了過來。
「霍雲驍,我的仇恨是假的,可我對霍家、對天啟基地做過的事情都是真實的,無從辯解。」
他抬眼,黝黑的眸子與霍雲驍對視,眼神冰涼。
「霍雲驍,如果你父親死在組織里,我就是罪魁禍首,再換句話說,我害死了你父親,你能大發慈悲讓我逃脫軍事法庭的制裁嗎?」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霍雲驍認識南柯很久了,但是和南柯正經交流也就是這一年的時間。
南柯很少有這樣平穩冷靜的跟他說話的時候,多數時候都是憤慨激動的,或者冷血弒殺的,談起霍家的事情恨不得提刀砍過來。
如今正經說起話來,卻格外讓人心驚。
他平靜的剖析了現在的局面,或者說,他很清楚自己所面臨的情況,也平靜的等待著結局。
明明他才是待宰的羔羊,可霍雲驍卻覺得像是這隻羔羊將刀硬生生塞進自己的手裡。
他的每句話都在跟霍雲驍說,殺了我吧。
霍雲驍冷冷的看了南柯一眼。
「別跟我說這些,現在還沒見到我父親,暮暮和歐隨,還有羅剎都在裡面,如果你打算放任他們都去死,我們倆就在這裡耗著。」
南柯挪開了眼神,竟主動放過了這個話題。
「密道找到了嗎?」
霍雲驍轉過頭,他的手落在牆上的保險柜上。
「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書房就這麼大,能挪動的東西我也都挪動過了,沒有任何變化,目前只有這個保險柜最可疑,上一次我們沒打開。」
被書遮擋著的保險柜,此刻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上一次霍雲驍和南柯試圖猜測密碼打開,可沒能成功,密碼還沒猜出來,將軍就進來了。
那個時候,南柯為了讓霍雲驍脫險,冒險將人從頂樓直接扔了下去。
記憶猶新,現在又到了猜密碼的時候。
可霍雲驍和南柯的臉上都沒有什麼急迫的神情,似乎兩人都挺不慌不忙勝券在握似的。
「你怎麼不著急?」南柯問。
霍雲驍的手撫過密碼鎖。
「你背著我急著一個人趕過來,又直奔頂樓而來,我想你恢復的記憶有一部分並沒有告訴我吧?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這個保險柜的密碼?」
南柯的眼神閃了一下。
霍雲驍勾了勾唇,心下瞭然。
「看來是包括的,南柯,你知道密碼,我自然就不著急了。」
南柯沉默著不說話。
霍雲驍的眉心緊皺。
「南柯,別想著自己打開自己衝進去,你這樣和送死沒有區別,整個天啟基地都是可用的人,我不可能讓你一個行動。」
南柯嘲諷一笑。
「天啟基地的人是你可用的人,我一向是單槍匹馬行動的。」
霍雲驍不搭理他這句嘲諷。
「密碼。」
南柯無力的咳了兩聲,捂著胸口緩了緩才開口。
「算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只是不敢確定而已,記憶覆蓋被清除以後,除了想起我母親被帶走的那一天,還想起了後面的事情。」
「後面的事?」霍雲驍不解:「還有什麼事是你沒告訴我和歐瑾的?」
「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我撒謊了,那個雨夜她刺傷自己之後被將軍帶走了,雖然再也沒有回來過,但是我見過她的。」
「你說什麼?!」
霍雲驍著實震驚了一下。
南柯扯著嘴角笑了笑,可他越是笑,心口的痛楚就越是蔓延到四肢百骸。
「霍雲驍,我見過她的,她躺在一間寬敞的看不到邊際的實驗室里,一個人躺在孤零零的病床上,頭髮被剃光了,戴著呼吸機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我笑,她瘦的都脫相了,可還是很好看。」
年幼的南柯趴在病床的邊緣握著南絳瘦骨嶙峋的手,奶聲奶氣的發問:「媽媽,你生病了嗎?」
南絳只是笑。
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來,迅速藏在了枕頭中。
南柯伸出小手去給她擦淚。
「媽媽不哭,你哪裡痛?我給你呼呼。」
南柯垂下鴉羽般的長睫。
「可笑吧?我以為她是生病了,可後來這麼多年,我連這件事都已經忘了,更不記得那間無邊際的實驗室和那個冰冷的病床。」
霍雲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良久,他才說:「將軍竟允許你去看望她。」
南柯點點頭。
「我想應該是個協議之類的,現在想來將軍八成也是在用我母親做實驗,將軍讓她看到我好好活著,她就配合將軍努力活著,所以我每個月都能去看她一次。」
南柯記得,他恨珍惜自己每個月見到母親的日子。
他穿著南絳給他買的漂亮的小西裝,打著精緻的領結去看望病重的母親。
有時候他帶一本書去,希望能讓母親解解悶。
有時候他帶一張自己畫的母親的畫像,希望能哄母親開心。
還有他練的字,他折的九百九十九隻千紙鶴,祈禱母親能夠早日康復。
每樣東西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承載著年幼的南柯滿心的虔誠與禱告。
可上帝從不憐愛弱者。
霍雲驍的手落在南柯的肩膀上,輕聲說:「她……大概也是依靠著你每個月的出現,才能活下去。」
南柯笑了。
「是啊,否則誰願意那樣生不如死的活著?還不是為了我這個沒用的兒子?」
「南柯,不要這樣說話。」
在南絳心中,南柯從不是累贅。
南柯擺擺手,不跟霍雲驍爭辯這一兩句的對錯。
「那個時候我太小了,我相信了將軍的話,媽媽病了,所以我不能跟她說太多話,只看一會就要離開,我真的期待著有一天將軍會治好她。」
很顯然,將軍沒能治好南絳。
最終南絳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將軍應該是擔心我長大後會記起這些事,所以乾脆將我的記憶清洗了一遍,記憶覆蓋之後,後面看望我母親的那段記憶都消失了,連那個所謂的無邊無際的實驗室我都不記得。」
南柯閉了閉眼,聲音悲涼。
「這就是我全部的記憶了,將軍大概也沒想過,那些遮掩的記憶都被清掃乾淨之後,連每個日期……我見到我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清清楚楚。
我媽被帶走的那個雨夜是1998年7月26號,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1999年3月17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