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他已入地獄
南柯走到保險柜前，說：「四月份我就沒再見到她了，所以我猜我媽媽在三月份就已經去世了，密碼應該就是她去世的那一天，也就是她真正的忌日。」
霍雲驍輕聲說：「也就是在三月十七號到三月三十一號之間的某一天。」
南柯點點頭，先嘗試著輸入了「990317」。
密碼錯誤。
「990318。」
密碼錯誤。
「990319。」
「990320。」
……
南柯一個一個的試下去，連一分鐘都沒有就打開了保險柜。
「990331。」
「滴滴——」
清晰的提示音之後，保險柜的門輕巧的彈開。
南柯的眸中閃過一絲痛色。
竟是三月份的最後一天，三月三十一日。
南絳真正的忌日，1999年3月31日。
南柯看著彈開的保險柜門，眼尾攀上琥珀色的晶瑩。
他努力的勾著唇角，像是在笑，可卻比哭還要難看，聲音也顫抖到無法自控。
「真遺憾啊，只差一天就四月份了……我記得我原本打算四月去看她的時候給她帶後山的桃花，那年的桃花開的早，漂亮極了。」
南絳沒等到那支桃花。
南柯也沒等到母親的痊癒。
從此天人永隔，記憶清洗之後，他甚至忘記了真正的忌日。
霍雲驍的心中泛起細密的酸楚，從前對南柯是心軟，如今卻真真切切的心疼。
這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記憶，對於南柯來說，只不過是另一個地獄罷了。
他從復仇的深淵掉進了另一個深淵中，痛苦到無法自拔。
南柯親手打開了保險柜的門，裡面的空間很大，卻也沒放什麼東西。
一份卷宗，一個泛黃的筆記本，還有一個安裝在保險柜內部的按鈕。
簡單的不像是個精心掩藏的保險柜。
南柯將卷宗和筆記本拿出來，只掃了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媽的病歷，還有……我媽的日記本。」
他用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只露出兩根還算乾淨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翻了兩下。
他只翻了兩下就合上了，大概是擔心把母親的遺物弄髒了。
他想將東西收好，可他自己渾身是血，便四處翻找出一個透明的袋子小心翼翼的裝好才塞進衣服里。
像是年幼的孩子藏起自己最心愛的士兵玩具。
霍雲驍沒有打擾他，更沒有催促，只安靜的等著南柯做完這些事。
他說：「想來這個按鈕就應該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了。」
霍雲驍按下保險柜里的按鈕，只聽牆壁後面發出轟隆隆的如驚雷一般的聲音。
霍雲驍拉著南柯後退兩步。
幾秒種后，原本嚴絲合縫的牆壁竟從中間打開，像是推拉門一般，巧奪天工。
牆后藏著一條昏暗的看不見盡頭的軌道，就像是神話中的地獄之門洞開，長長的黃泉路安靜的等著鬼魂踏入。
南柯立刻便要衝進去。
霍雲驍攔住了他：「等一下，有些事要先確認一下。」
霍雲驍先獨自一人走進去，停留了兩分鐘后又走出來，表情凝重。
他撫著耳機，問：「衡言，現在能聽見嗎？」
他剛才進去的時候聯絡了紀衡言。
紀衡言這才回應：「收到，什麼情況？雲驍，你們現在在哪裡？剛才信號很差，頻道里全是雜音。」
霍雲驍和南柯對視一眼，說：「我們應該找到了將軍的秘密基地的入口，在頂樓書房的通道盡頭。
只是通道入口就已經開始屏蔽信號，更別提暮暮幾人的信號全部失效了，我想我們進去之後就會徹底失聯，你儘快派人過來支援。」
「好。」
霍雲驍回頭看了南柯一眼，還沒說話，南柯便立刻跟了進來。
「我不會在這裡等著的，霍雲驍，你攔不住我。」
如霍雲驍所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讓他坐在這裡等著，還不如讓他去死。
霍雲驍只能帶著他一起往裡走。
通道昏暗，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幾乎看不到盡頭，連說話都是迴音。
霍雲驍握著微型手電筒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軌道，手指拂過。
「這應該是用獨立的軌道車聯通的，但是車廂已經被人開到盡頭了，我們倆只能走過去，看起來距離不短，你能撐住嗎？」
南柯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只是中了兩槍而已，更何況也沒打在要害處，我過去受的傷比這個嚴重多了。」
霍雲驍在前面開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著。
「我看到你胸口不止一個疤痕，還有腹部側腰，都要傷疤，都是以前在任務中受傷的嗎？」
南柯愣了一下，沒想到霍雲驍連這個都知道。
霍雲驍說：「在費城醫生給你做手術的時候我看見的，你身上很多傷疤。」
南柯點點頭：「嗯，我們這行你懂的，大傷小傷不斷，我殺過的人都是什麼身份你也無法想象。」
霍雲驍頓了頓，問：「你想說什麼？」
南柯扯著嘴角笑：「我想說，就算你權勢滔天，可也護不住我這種半隻腳踏進地獄的人。」
他已入地獄，縱使神明也無法拯救。
霍雲驍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總覺得南柯的每句話都在掙脫他的手似的。
現在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霍雲驍也不再多說，兩人安靜的往裡走。
走了足足十幾分鐘，通道前面才漸漸顯出光亮來，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此刻，人模糊不清的說話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聲，甚至還有男人的咆哮聲，都逐漸清晰起來。
南柯的眼神微冷。
「霍雲驍，我們應該到了。」
霍雲驍點點頭，眸色冷冽。
與他闊別許久的妻子就在遠處，生死未卜，即便他再冷靜，此刻也多少有些緊張了。
霍雲驍將新的彈夾塞進南柯手中，強壓著心裡的緊張和激動。
「檢查裝備，在外面的後援抵達之前，誰都不能倒下。」
南柯安靜的換彈夾，驀的開口。
「霍雲驍。」
「嗯？」
「你……別死啊。」
下一秒，如同火車在頭頂碾過的聲音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過後，通道的門轟然洞開！
刺眼的白熾燈照亮了眼前地獄般的末日景象。
地上躺著的屍體，鋪灑的鮮血，被撕開的機器人包圍圈，病床上的沈暮，輪椅上的另一個「南柯」，還有……籌謀了這一切的將軍。
兩個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通道口，一個如天神降世，一個如惡魔歸來。
氣場截然不同，卻如雙生兄弟一般契合。
血腥氣圍繞四周，殺氣咆哮洶湧。
南柯的聲音縹緲而陰冷。
「舅舅，你是——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