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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更)(修)扎手

  「店小二!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我白漢三又回來了!」

  晌午時候客棧里沒幾個人吃飯,再加上最近千岳城這個情況,生意也不怎麼景氣。

  剛吃了午飯店小二就找了個靠窗位置打盹,不想眼皮子剛合上,門外鏗鏘有力嚎了這麼一嗓子,直接把他瞌睡蟲給嚇跑了個乾淨。

  這聲音聽著耳熟,他起身『揉』了『揉』眼睛往門口方向看去。

  只見昨日那個賴著在自家客棧柴房睡了一晚,前腳剛走的少女後腳將又折返了回來。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你小點兒聲,昨天我把你安置到柴房住的事情我掌柜的還不知道呢,要是被他發現了我這月為數不多的幾個銅板都要給扣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想要倒茶,而後意識到了什麼一頓。

  「我不是都提醒你了最近千岳城不安全嗎,你怎麼還沒離開?」

  白穗對外都稱的是自己從外地來這裡探親,結果來這裡發現親戚早搬走了,大晚上無處可去,店小二看她一個姑娘家的不忍她『露』宿街頭。

  於是這才瞞著掌柜的偷偷帶她去了柴房,抱了一床被褥給她湊活了一晚。

  儘管這一晚上睡得實在腰酸背痛不說,還時不時有幾個蟑螂從她眼前爬過,蜘蛛兄弟在她頭上『盪』鞦韆。

  但是這畢竟是店小二善意收留,她也不好抱怨什麼。

  「今天不離開了,不僅不離開了還打算在你這裡住一晚,把昨天的房錢給你補上。」

  「誒不是姑娘,你就這麼喜歡住柴房嗎?」

  「……胡說什麼呢,誰說我今天也要住柴房了,我住天字房,就你們這兒最貴的那種。」

  白穗也知道昨天自己翻遍全身上下只找出來不到十個銅板的樣子太過狼狽,對方不信她有錢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一下,而後微側身,身後的陸九洲這才完全暴『露』在了店小二的視野里。

  「諾,這一次我不白住了,這我朋友,他有的是錢。你再去把你們店裡的拿手菜上幾個出來,從昨天到現在我這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可把我餓壞了。」

  店小二一愣,抬眸看向了站在門口處的陸九洲。

  青年一身白衣,面容俊美如謫仙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這千岳城這種窮鄉僻壤里能出來的人。

  他聽了白穗的話之後並沒有貿然上去,大約眼前人給人的感覺太過神聖不可侵犯了,反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姑娘,你這是從哪裡誆來的仙人?他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你可別為了解決口腹溫飽做這種缺德事,人在做天在看,會遭報應的。」

  店小二的擔心並無道理,在這個修□□里不乏有下山歷練的修者,在凡人眼裡但凡會術法有修為的他們都以為是從蓬萊仙山來的,都尊稱為仙人。

  修者終究是少數,尤其是像陸九洲這樣修為高深的修者,因此凡間對他們都格外尊重,生怕怠慢遭了天譴。

  白穗聽后被噎住了。

  自己長得也不差啊,怎麼昨天她過來住宿的時候對方沒把自己當做仙女下凡什麼的,這陸九洲話都還沒說上一句光是這麼站著就這般篤定是仙人了?

  「都說了這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誆騙來的仙人。而且就算是仙人,以他們的修為和智慧怎麼也得是他們戲耍我,哪有我戲耍他們的份兒你說是吧?」

  她看著店小二半信半疑的樣子,知道昨天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他這裡得不到什麼信服,於是只得嘆了口氣扯了扯陸九洲的衣袖,有氣無力地開口求助。

  「大哥,你別在一旁看熱鬧,也幫我說說話啊。我這錢是借你的,等到拿了賞金之後我肯定還你,你行行好幫我先給一下房錢飯錢唄。」

  「你昨晚睡得的是柴房?」

  誒不是,重點是這個嗎?

  不過白穗也是被這話恍惚了一下。看見青年微皺著眉,瞬間便明白了對方是心疼了,趕緊『揉』著腰哎喲喂的叫喚。

  「哎喲,可不是嗎?你是不知道那柴房又『潮』又黑,而且還要老鼠蟑螂,我一個人睡怕死了,地板也硬。嗚嗚嗚好疼,我要是再睡一晚上柴房估計我這腰是真的要沒了。」

  陸九洲先前以為白穗只是貪財了一些,沒想到這日子過得這般清貧,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竟然連個住宿的錢都沒有,淪落到了睡柴房。

  他心下不忍,趕緊將兩塊靈石遞給了店小二。

  「店家,這靈石你拿著給她開間客房,哦不,你先給她上一桌飯菜吧,剩下的不用找了,拿去得空修繕下你們客棧的柴房吧,免得以後有客人借宿睡不安穩,影響生意。」

  「……」

  這話說的,誰他媽吃飽了沒事幹來客棧借宿柴房啊?

  店小二神情微妙地看著手中價值一兩黃金的兩塊靈石,又看了一眼一臉擔憂用靈力幫著白穗治療腰的青年。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感嘆對方人傻錢多,還是感嘆其心思單純。

  這都快捂著胃了,也不知道疼的是哪門子腰。

  不過店小二看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收了這麼多錢,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行,你二位先去那邊坐著等一會兒,菜做好了我立刻給你們端上來。」

  「嚯,這就對了嘛。這人啊就是太現實,我費勁口舌說什麼都不信,非得你等拿了銀兩出來才算數。」

  白穗見店小二離開了。

  她腰不酸腿不疼了,邁著腿風風火火,徑直走到靠窗位置的那處地方坐了下來,拿著茶壺給陸九洲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

  隔著氤氳的水汽看不大清他的眉眼,可她卻依舊能夠覺察出對方的愕然。

  「……你騙我,你的腰沒受傷。」

  「哪有的事?我受傷了,但是沒完全受傷而已。」

  陸九洲這人雖然修為高,可是心『性』單純,他的生活除了修行就是下山斬妖除魔,三點一線單調得不行。

  這也是為什麼之後那妖女能夠那般輕易騙了他真心。

  想到這裡白穗拿著杯子喝了口茶,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少有這樣直白注視陸九洲的時候。

  「陸道友,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輕信於人了。得虧你遇到我這樣的老好人,要是哪一天遇到個心機深沉的魔修妖修裝可憐博你同情怎麼辦?」

  「他們可沒我這麼心善,只求一餐飽飯。」

  「……還有房錢。」

  青年沉聲這麼說了一句,顯然他還記得剛才她騙他腰疼的事情。

  明明面上沒什麼情緒,可落在白穗眼裡怎麼瞧怎麼委屈。

  她心痒痒,沒忍住又往陸九洲那低垂的眉眼看去。

  窗外陽光映照進來,將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金光,柔和得不可思議。

  【小八,我突然有些明白那妖女的快樂了。真不怪那妖女,就這身材這模樣,是我我也把持不住。】

  【……親愛的宿主,我們穿過來是為了解救陸九洲的,不是讓他從一個深淵脫離再掉入另一個苦海。】

  【……】

  白穗的心猿意馬被888這麼潑了冷水后也驟然熄滅了下來,剛還想要再說幾句什麼轉移話題的時候,這邊的菜恰好上來了。

  餓了一天餓狠了,看著滿桌子到美味佳肴,她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只是對面人並沒有動筷,白穗也不好先動手。

  「我不食五穀,這些都是給你點的。」

  陸九洲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邊的筷子遞了過去。

  「吃吧,不用管我。」

  白穗聽后也不再客氣了,拿起筷子風捲殘雲地消滅著眼前的飯菜,一邊吃著一邊還不住地點頭給對方評價著味道如何。

  陸九洲不大會接話,只時不時地附和一兩句。

  「這個土豆燉的軟爛入味,就是這辣椒有點辣,不過我還能接受的,之前沒吃過這種,怪下飯的。」

  「還有這個蛋羹,甜口的,我也挺喜歡的。」

  崑山劍修推行苦修,入宗門的弟子一月之內便得學會辟穀,平日里哪怕再嘴饞也頂多吃幾顆靈果解饞。

  看著白穗吃得這般開懷,陸九洲指尖微動,手不自覺碰觸到了手邊的筷子。

  不過只一下,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后他連忙收回了手。

  對面只顧著吃東西的白穗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只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響疑『惑』地抬眸看了過去。

  「……剛才不小心碰到了碗筷。」

  陸九洲不大會說謊,一邊說著一邊不甚自在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口舌。

  在白穗「哦」了一聲準備繼續埋頭乾飯的時候,他餘光瞥見了她嘴角掛著的一點醬汁。

  「白姑娘,你的嘴角有點臟。」

  他說著輕輕放下杯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方手帕。

  「不建議的話用這個吧。」

  白穗大大咧咧慣了,聽到自己嘴角髒了習慣『性』想要拿手去抹。

  看到眼前陸九洲遞過來的一方綉著落雪紅梅的手帕一愣,意識到了什麼后愕然看了過去。

  「?!你這手帕哪兒來的?你是不是已經和那妖……哦不,你是不是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艹,不是吧。

  這不是劇情才開始嗎,不是要等到斬殺魅魔之後才能遇到那妖女的嗎?這手帕怎麼回事,他們什麼時候背著她私相授受了?

  陸九洲被白穗突然提高聲音給嚇了一跳,手一抖,險些把帕子給掉盤子里。

  「姑娘你誤會了,這手帕不是別的女子相贈於我的,它本就是我的。」

  「嚯,你少蒙我了,這年頭哪個修者還用手帕,而且還繡的是這種紅梅落雪的圖案?這有什麼臟污不是一個清塵咒能解決的,哪用得著費這麼大功夫綉這麼個手帕?」

  白穗就像個擔心自家崽子被外面的狐媚子勾走的老母親似的,十分警惕小心。

  她眯著眼睛看著上面精細的針腳,還有精緻得挑不出錯誤的圖案,這女紅這麼好,沒練個十來年哪有著功夫?

  還落雪紅梅,這不就是說自己愛他之心堅如磐石,不畏嚴寒不屈不撓嗎?

  好傢夥,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就陸九洲看不出來。

  白穗越說,陸九洲臉紅得越厲害。

  在她以為自己戳破了他的心事,鬧得他有些難堪下不了台,正斟酌著語句想要說什麼。

  不想青年先開了口。

  「……這手帕上的圖案是我繡的。」

  「我早些年心不靜,便喜歡綉東西穩心神。後來心是靜了,只是這習慣改不了了,所以,所以時常會綉些小玩意兒。」

  他低著頭不大敢看白穗的眼睛,髮絲之間那耳根似也如那手帕的紅梅一般,嫣紅得讓人難以忽略。

  「姑娘若不喜歡還給我便是了,莫要再取笑我了。」

  「沒沒沒,我喜歡,我怎麼不喜歡,這針腳這圖案精細好看著呢,而且這手帕一看就是上等綢緞,『摸』起來……」

  白穗得知陸九洲繡的手帕,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趕緊誇獎補救。

  結果她剛接過『摸』了『摸』,只一下便頓住了。

  陸九洲見對方不說話了,抿著薄唇抬眸,疑『惑』地看了過去。

  「道友,你忘記收針了。」

  「『摸』著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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