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潘潘莫辨
洛娜沒有親自去潘多拉給的地址去打聽，對方說哪裡就去哪裡，那也太蠢了。
說不定那是個陷阱，是個信號，什麼都可能。
她通過聖曼加區的中間人「有趣酒吧」匿名雇了個傭兵去打聽了下，那是中心區一家叫「天堂之光」的脫衣舞俱樂部，潘多拉說自己以前在那干過。
中間人反饋回來的情報說，那裡確實有過一個叫芙林的玩偶。
但芙林已經離開天堂之光超過一年了，她去了哪裡，她又是從哪裡來的，那個傭兵打聽不到。天堂之光是高級地方，芙林以前只服務那些會員，不去普通的門廳。
傭兵自然也沒拿到芙林的照片或影像，就算麗彩都注意隱私，何況中心區那種地方，客戶和玩偶的信息都保護得很嚴密。
就為了這破事，洛娜支付給有趣酒吧十五萬，之前從歌舞伎町街頭暴動事件中從魚塘分到的一點錢，又花得差不多了。
可是想往天堂之光打聽到更多信息，一百萬都不夠花。
「據說，芙林能給人極樂。」這是有趣酒吧得到的另一個信息。
高級玩偶一般都能給人極樂，但這個近乎屁話的信息，讓洛娜生了疑。
噩運盒子，給人痛苦綽綽有餘，卻給不了什麼極樂。
如果是說以前，單有一個J級程序容器的玩偶，那就太抬舉了，天堂之光是什麼地方？「給人極樂」決不會用於形容一個一程序者玩偶那裡。
再說了，安裝噩運盒子需要的那種精神特質，說明潘多拉是個陰鬱的人。
洛娜不需要向彩音久美子打聽都知道，這可不是什麼極樂玩偶的底子。
要麼信息有誤，要麼潘多拉在扯淡。
這天下午，洛娜走進了魚塘，吧台邊顧禾、酒井花青在談著昨晚紅雨之家的事情。
洛娜也知道了，真有夠操蛋的，但最新情況是伊麗莎白-斯特林應該沒被打倒，還發表了一番紅雨沒有童工的宣言，都傳到有趣酒吧那邊去了。
這時候，顧禾見到她走來，就有點緊張地叫了聲：「洛娜……」
「怎麼？」洛娜感覺他不對勁，不由瞥了瞥酒井花青，他緊張什麼。
吧台後面老范還在呢，還有別的幾個酒客，酒井修吉也在，能緊張什麼。
「我有些事要跟你說。」顧禾起身走去，「咱們先去VIP包廂吧。」
洛娜疑惑地跟去了，進了魚塘那還算雅緻的VIP小包廂，顧禾剛一關上門，就把早上潘多拉告訴他的秘密，都給洛娜說了。
潘多拉不是英雄的女兒，是行刑人的女兒。
「洛娜……」顧禾只見她面色變幻，她的心也在往下沉吧。
但其實按照潘多拉的說法，當年營救團隊的人員都能算英雄，後來變了是後來的事情。而行刑人之所以行刑是別無選擇，如果沒有行刑人參與，根本沒有後來的事兒。
不管是芙林還是潘多拉，她們的出身，遭受的家變，沒什麼分別。
而且，潘多拉父親和潘多拉，是兩個人，這賴不到她的頭上。
潘多拉的意思無非就是想他這樣幫忙勸洛娜幾句，但洛娜此刻並沒有激動。
「真他媽的。」洛娜嘟囔著，從身著的黑皮衣衣袋裡掏出了煙盒，掏出一根長濾嘴香煙，卻沒點燃，只在指間擺弄，眉頭不時皺動。
「所以芙林-達勒不是潘多拉，潘多拉沒在天堂之光干過，是芙林自己出來單幹高級應召女郎的時候，帶著潘多拉做的，潘多拉就沒在哪家店做過。」
洛娜嘀咕複述著這個說法，想了半晌，「死無對證，她說什麼都行。」
潘多拉之前還說自己居無定所，有時住各種的旅館，她被抓住那天沒住著哪裡。
她只有一輛小轎車，停在秋葉街美田天婦羅那附近，洛娜已經去檢查過了，車后廂就一些衣服，還總是條紋款式，值錢的、有線索的玩意沒幾個。
要在流光城這麼一個混亂的大都會，弄清楚一個人的過往，多數時候都很難。
洛娜把自己花了十五萬打聽來的信息也說了，「潘多拉是個攻擊型玩偶，根本不是極樂型，她知道我一打聽就會露餡，才急著告訴你。」
「十五萬！」顧禾幾乎是驚叫，「你欠我的那筆，說好連本帶利還呢？」
「暫時沒錢還了。」洛娜賴賬得很乾脆，「我還得花錢的，還得查清楚些，如果芙林-達勒還活著呢，如果是潘多拉殺了芙林，再搶走的程序段呢？」
「其它的不好說，我有的那個程序段是編號8。」顧禾想著道，「編號8對應第八宮，行刑人就是第八宮房宿的主職。按她的說法，這個程序段是她爸傳她的……」
但潘多拉說自己還有著其它5個程序段，都秘密存在心靈網路，可是它們的坐標，她卻不肯就這樣說。她寧願受酷刑，寧願抱著坐標死掉，也不會輕易說。
那個女人，把程序段所值的錢，看得很重要。
「那行刑人怎麼回事，再說。」洛娜沉聲，吸吮了下手中未點燃的香煙，或許是不想對他這麼沖，她又輕緩說：「顧禾，告訴你，小時候有那麼幾年，我把那個行刑人視為是最大的仇人，我活著就是想砍了他復仇……」
顧禾沒多說什麼屁話，只是伸手按按她的肩膀，表示當她的後援。
「那你打算怎麼查，去她的末日族地下室看看？」
【牛郎值程序進度條：一檔15%，↑10%】
「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說屁話，末日族的地下室，外人可不好進去。」
洛娜搖搖頭，一個地下室孩子還說這種屁話，真夠氣人，但她話聲卻沒那麼沉了。
「就算組個大群，讓花青上你身，再扮成潘多拉混進去，如果露底就危險了……不過，在街上活動的末日族不多，有都挺稀罕，最近壽惠街不是來了一個嗎？」
她想定一個主意，「就扮成潘多拉去轉悠一下，瞧瞧有沒有收穫。」
「那如果……」顧禾想得比洛娜多，「我們在街上碰到她的仇家怎麼辦？」
坐在美田天婦羅吃著天婦羅唱著歌呢，都能突然被綁了。
誰知道潘多拉還有多少仇家，她一看就是很多仇家的那種人。
「跑啊，轉個頭讓酒井下了面具，不就沒事了。」洛娜更有點沒好氣。
除非不去管，否則顧禾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但這事兒還得告訴彩音小姐一聲，洛娜說這由她來搞定，他和酒井小姐搞定面具。
當即，外面的酒井花青被顧禾也叫進包廂來，她剛才有些走神，現在有些懵。
洛娜只說需要組個大群，由她扮演一個人，去街上打聽情報。
「啊。」酒井花青驚了驚，這種特工般的事情聽著就刺激，彷彿是《超速追殺》裡面的劇情，但是，「我行嗎……」她忐忑地問，這應該是千葉小姐的任務。
她只是個三速檔，一程序者，打從那次領悟之後，她就又停著了，從特級35%這麼久只漲了2%到37%，以這種速度下去，她一輩子都升不上二程序者也很有可能。
「怕什麼，你上他身，就是超速檔演員了，比千葉還厲害。」洛娜推著酒井花青。
他們當即行動，都不用頭盔了，顧禾釋放出腦後的神經血絲線，直接與酒井花青的腦袋連接共感，等她移魂過來了再斷開。
她的軀殼頓時進入休眠狀態，把包廂一鎖，讓外面的酒井修吉守好吧。
「禾桑，打擾了。」酒井花青一過來，就在他腦海中有些興奮地說。
「酒井小姐，放心，容器容量15%，只是你一個人的話，我撐上幾天都沒問題。」
「嗯，就我這情況，消耗不了你多少精神。」酒井花青有點訕笑。
「呃唔……」顧禾發現自己說錯話，「不是啦，是因為我們的親密信任度夠高。」
【牛郎值程序進度條：一檔20%，↑5%】
「喂，你們說話都在腦子裡說。」洛娜好像聽到了什麼，拍了顧禾的腦袋一下。
她暫時不加入大群，酒井花青還得去打造面具呢，一個人佔用容器更快一些。
「沒說什麼，酒井小姐說我腦子裡很寬敞而已。行了行了，這就行動。」顧禾說。
他們先去跟老范和酒井修吉說了聲，再過去麗彩那邊向彩音小姐請示，彩音小姐沉吟后說讓他們別打麗彩魚塘的旗號行事，做起事來注意分寸。
然後，顧禾今天第二次前去麗彩的地下室，而酒井花青才知道潘多拉被關著。
北野和也一家都疑惑了，而禁室里的潘多拉亦是有點意外。
「我跟洛娜都講了，她要查個清楚，不能只憑你的說法。」顧禾對潘多拉說。
「演員？怕我把你們帶進陷阱是嗎。」潘多拉當然知道在這座城市，「信任」有多麼艱難與荒誕，她沒多說什麼，說了也沒用。
她只是語帶警告地說：「不要以我的形象亂來，我這個形象代表著那些程序段的價值。每一個程序段都能賣出幾百萬，還能重複賣，想想吧。」
「你知道這事不由我做主，是洛娜說了算。」顧禾只能這麼說。
酒井花青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只是專註地觀察，認真地模仿。
向上兼容到超速檔，面具程序運轉起來非常快，酒井花青花了一個小時就打造好了這個面具，雖然比不上千葉小姐，但這已經破了她自己的紀錄了。
回到麗彩二樓彩音小姐的起居室，她就以大群軀殼扮演成潘多拉的樣子。
然後，穿上那件奇物金衣，換上一身黑白條紋的衣服，化上煙熏妝，面容戴上那個遮掉半邊臉的金屬鏤空面罩，頭戴那朵黑色的大圓帽。
這都是潘多拉自己的衣物，她活脫脫就是一個潘多拉了，除了眼神沒那麼冷。
「媽耶。」顧禾從更衣鏡看著「自己」，從潘子到潘女，這次是真的雌雄莫辨了。
「都是玩偶，胸都不大，差不多了哈。」旁邊的洛娜說，「走吧。」
酒井花青有些緊張地控制著這個戴上演員面具的軀殼，下了樓走到熱鬧的一樓大廳，俱樂部的客人和牛郎們都沒察覺到什麼異常，繼續飲酒談笑，沒什麼人多留意她。
洛娜暫時繼續不加入大群，就跟在旁邊不遠處，現在要是打架都能立即連上。
他們從麗彩的偏門走了出去，又繞回喧囂的壽惠街主街道，街頭上人來人往。
「低科生活不熬夜，是我們熱愛自己、能掌控自我身體的又一個表現。如果你的身體被信息控制、被機器控制，就算睡覺都要抱著電子機器，你就不會得到健康和快樂，最終你只會抱著一堆浮躁入睡，你是在信息過載！」
簡站在那邊朝著過往人群叫喊著，顧禾早上就把自行車還她了，除了后胎被石子扎穿漏氣了，算得上借的時候是怎麼樣，還的時候也是怎麼樣。
這時候，「潘多拉」走過，簡只是看了眼，沒有在意。
最近幾天在壽惠街，是有一個末日族中年男人在活動，宣揚著什麼「全能者巴克」。
洛娜覺得如果潘多拉以前真是末日族，那說不定是來找她碰頭的。
「潘多拉」和洛娜在街上走了一段路，不多時就瞧見那個中年男人了，中等身形，一身誇張的白色防護服，臉上戴著個全遮擋的金屬防毒面具。
男人正在宣喊著什麼大洪水將要滅世，只有全能者巴克和巴克信徒能度過浩劫。
「潘多拉」在中年男人面前走過，忽然駐足下來，望向了對方。
中年男人看到她停下，漸漸也停了宣喊，「朋友，你對末日浩劫感興趣嗎，我想跟你講一下我們的救主全能者巴克。」
「禾桑，我該怎麼說呢，快點快點……」酒井花青急忙在腦海里問道，緊張得容量佔用率都在上升。
她不寫劇本，她只是個負責念對白的演員，劇本由禾桑來寫。
顧禾雖然不是編造家，甜寵文什麼的更完全不懂，說話之道卻是懂一點的。
他當下就在腦海里，向酒井小姐說了一句。
「起風了。」酒井花青模仿著潘多拉平淡的語氣，說出禾桑的話。
中年男人再次停下了話語，沒去講什麼全能者巴克，卻是轉身走去，「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