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克萊因壺
顧禾也說不好，在這個性質未知的世界，這樣高調是好還是壞。
這個漫展有很多展位，參展廠家的官方人員、民間Cosplay社團做各種展示，還有個演出舞台，進行著表演和產品介紹，辦得是有聲有色。
但這個夜晚，主角屬於彷彿是從遊戲走出的「薇薇安」。
全場Cosplay薇薇安的人都失去光芒，連著其他人的扮演也變得普通。
遊客們聞風往這邊湧來，很多不信有那麼像的人只要一看，也說不出什麼。
當然總會有一些人怎麼也要挑刺：「整容了吧，沒氣質，一般貨色。」「那些紋身一看就是貼紙了。」「衣服做得不錯，人就算了。」「果然還是二次元好。」
不過，他們說著說著，被那個「薇薇安」投來笑容，頓時就恍了神……
顧禾注意到了，非常無奈，都說了不要隨便使用超凡程序的啊。
薇薇安在這裡簡直如魚得水，很快就以一個自由Cosplayer的身份，走進《神經超速》的展位，之後還走上了舞台，與到場的官方嘉賓互動。
不只是這樣，想洽談商演的，想約拍照片的，做視頻的，做直播的，還有這樣那樣的一些活動，都因為她的美貌而涌過來。
顧禾也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巫毒的原因，又有多少是因為她真那麼有商業價值。
「我這個人由我男朋友全權處理。」薇薇安都這麼說，於是這些人就轉而湧向他。
「你們誤會了。」顧禾抱起胖大海，一概回答：「她的男朋友是這位，胖大海。」
胖大海伸著猩紅的舌頭喘氣，吠了幾聲，「你以為很好笑？無論是作為海豚還是狗，我的搞欲都是你無法想象的，我狠起來連你都搞。」
「這個……」顧禾說，「咖啡店老闆已經給你做過絕育了。」
「顧先生的意思？」《神經超速》的宣傳推廣人員謝意德一臉懵逼。
《神經超速》由伊普西隆公司研發，在國內由蔓延集團運營。
謝意德就是蔓延的員工，是該遊戲在今天這場漫展的宣傳負責人。
要找到這麼好的Cosplayer是不容易的，再說這位「薇薇安」完全具備成為網紅的條件，潛力巨大，需要的是進一步包裝曝光。
她要是紅了，發掘出她的人也會受益，因此謝意德對這事很上心，「薇小姐的形象真的很好，成為網紅演員也不是不可能。」
「呃，她倒不是演員系的……」顧禾望著在舞台上與主持人談笑風生的薇薇安。
謝意德懂這種男朋友的心理，怕女朋友火了就拋棄自己嘛，還真的多半會那樣。
「其實顧先生你的形象也很好。」謝意德又說，「我看很適合演年輕時的老范。」
「老范？」顧禾一驚，「除了都是東土人，我跟老范哪像了。」
「我是感覺如果顧先生你穿上東土運動服，就會很像那一回事。」謝意德笑說。
周圍其他的幾位宣傳人員，還有些聞言的路人，都紛紛點頭贊同，感覺很對味。
雖然魚塘之主老范是又老又矮又胖，但殺人劍的時期肯定不一樣，應該就長這樣。
顧禾皺眉地瞧瞧對方，因為東土運動服嗎，他們這種感覺怎麼來的？
他沒有作為角色出現在《神經超速》里，不過也有著某種影響……
「我們會考慮的了。」
顧禾是不想薇薇安搞事的，但為了應付這些人，也把他們的名片都先收下。
拒絕了加即時聊天軟體好友，拒絕了一些在漫展散場後去吃夜宵的邀請。
等薇薇安走下舞台，他就大聲叫喚著她走人，好在這回薇薇安沒繼續鬧騰，一副小鳥依人的乖巧模樣跟著他走，讓其他人的目光變得複雜。
顧禾既不享受這種風頭，也不享受其他男姓的羨慕妒忌。
因為他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
離開漫展會館后，他帶著薇薇安一路來到自家心理諮詢室所在商業大廈附近的一個停車場，開上自己的小車，在夜幕之下往所住公寓駛回去。
「行啊大禾。」薇薇安坐在車上副駕，「在這邊混得不錯，還有車子呢。」
「我在這邊確實是個成功人士。」顧禾很注意路況，現在可沒有觸手輔助駕駛。
胖大海蹲在車子後排座位，這時吠叫道：「成功人士就開這麼輛小車，跑車都沒有嗎，這個世界的成功標準真低。」
「好吧，躺平人士。」顧禾嘆氣，開車的同時給薇薇安說了些現在的狀況。
這不是一般幻境，而她看到的、打交道的那些人，也不是那麼簡單。
「哦？」薇薇安看著車窗外，流光城那邊這幾天在下雪，這裡卻是快七月份的夏天，路人們都穿得涼快，走動、在街邊攤吃夜宵的人真不少。
「你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她嘖嘖地說，「這個地下室還真大。」
「我不知道。」顧禾搖頭，「也許是虛假記憶，我連你是不是真的都不能確定。」
「大禾，這都說不準的，心網從來都有著無數秘密，不管是銀行還是街頭，再頂級的網路牛仔也看不到它的全貌。
「就說人格魔方，無窮無盡那麼多，誰也說不好那些魔方都是誰，都在哪裡。」
薇薇安一邊說著，一邊拿過他的手機玩了起來，想看看這世界的人文歷史等面貌。
只是她看了還沒幾分鐘，就放下手機，面色有點微變，「我的人格受到衝擊……」
顧禾疑惑地看看她，想到了什麼，「你打開那個APP，看看裡面的電子書。」
薇薇安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聽著照做了，隨手打開一本書看了幾頁，又悶聲道：「也有衝擊，好像接收到一些數據，感覺我的人格、程序，都得消化它。」
「經驗數據包？」顧禾問道，薇薇安點頭：「就那種感覺。」
「先別看了，你再試試玩那個遊戲，《神經超速》。」他說。
薇薇安打開遊戲，用他的「魚塘一條喝枸杞水的大鹹魚」的帳號，進行教程弄清楚玩法之後就開始匹配對戰。
大概是因為她的反應與手速是超凡級別，就算選用的是老范，也玩得很溜。
第一局就贏了，第二局也贏了。
聊天框出現了其他玩家稱讚老范玩得好的一條條信息。
「除了老范的一切看著討厭。」薇薇安說道，「倒沒什麼不適的感覺。」
「那就是知識。」顧禾思索地說，打著方向盤轉了個路口。
是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它背後的各方面細節。
如果玩的是那種會擴展知識的遊戲，她這個外來者應該也會受到信息衝擊，需要慢慢消化，否則人格完整度就會下降，程序會出錯，兩者甚至有崩潰的風險。
而書籍無疑是有著巨量信息的媒介，對她而言不能亂看。
也許看得越多，與這個世界的連繫就越強，也就很難離去了。
「這麼說，我在這裡當個文盲最安全。」薇薇安聽顧禾說了這些想法，「你應該是聰明了一回，而且是你老家嘛，你懂。」
「反正目前情況不明。」顧禾沒多懂多少，「我們得小心行事。」
他不知道那個智能體現在是什麼態度，應該知道薇薇安進來了吧。
「那你就錯了。」薇薇安往車窗外面伸手迎風搖擺，「你小心行事過日子，不就是你說的智能體想你做的嗎，我們就是要鬧騰，鬧大了，真相才會來找我們。」
「呃……」顧禾感覺她說得也沒錯，但她這樣伸手很危險的。
「先把手收回來，我不想我的駕照從不扣分的紀錄被你破了。我建議咱們先回去睡覺，看你能不能回去流光城那邊。」他說。
「睡覺好啊。」薇薇安眼神一亮。
顧禾不理會她曖昧的話，「如果你能回去，馬上想辦法聯繫洛娜，還有告訴伊麗莎白、魚塘大家我的消息，看能不能從你那找到鏈接……」
「哦，噢。」薇薇安不置可否地應著。
公寓距離不算遠，車子開了沒有多久就進入公寓的小區。
小區的夜晚也頗為熱鬧，散步、夜跑、遛狗的人都有，讓薇薇安直說生活真不錯。
只是兩人一狗回到顧禾租住的單元，剛一進門，胖大海就吠著嫌棄上了：「怎麼在流光城住小盒子，在這邊也住小盒子！」
薇薇安也略有失望：「你不是什麼幻境族的人嗎，連棟別墅都沒有。」
「如果我接受，世界首富都能當。」顧禾說，「但那可能也是接受了……虛幻。」
「別想那麼多了。」薇薇安轉身看著他，彩發輕擺，「這裡至少有一個真實的存在，那就是我，你摸摸看，就知道有多少真實。」
她邁著長腿，雙手拉動自己的白色上衣，那半步大杯杯微微地晃動。
「別鬧了。」顧禾叫了聲。
「大禾，我本來還想跟你慢慢玩遊戲。」薇薇安微笑，「但是現在，先嘗了再說，你就當發了一場春夢吧，哈哈哈。」
「你想怎麼樣……」顧禾不由有點緊張，因為現在使不出超凡能力。
「我想，教你轉大人。」薇薇安的嘴角越翹越高，「來，聽話。」
顧禾已經要跑了，但精神還是受到影響，她在施展著巫毒，他眼前好像晃過很多奇異的光影，迷幻的漩渦隱約出現……
「不用管我。」胖大海蹲在沙發邊望著，「我就喜歡看帥哥美女貼貼。」
就在薇薇安欺身而上時，顧禾腦海里的光漩越發明亮，那些巫毒數據涌生開去。
嗖——啊嘭！那種難以名狀的聲響，也在若隱若現……
顧禾猛地一下驚醒，晃眼間看到四周有一列列的信息代碼閃現而過。
「咦？」薇薇安疑惑地停著手腳。
「這！」顧禾突然明白了，自己越中毒，越多外來信息，對幻境的攻擊就越大。
難道這是個辦法……
他立時說道：「薇薇安，再來一些，多一些。」
但薇薇安的巫毒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消耗，她眼見起不到想要的效果，就先停下了。
她舔了舔嘴唇，搓動著雙手，「既然毒不到你，那我來強的嘍。」
「媽耶……」顧禾連連地往後退，但客廳不大也就那麼點地方，「你別過來啊。」
「何止要過來，我還要教你玩很多新遊戲哦。」
薇薇安的身影猛地一下迅疾前沖，三程序者的速度還在。
顧禾現在卻是個普通人，根本沒辦法閃避，一個晃眼，就被薇薇安抱著要親上……
「啊。」他掙扎都沒她力氣大，不得不往後仰著頭，「你這樣不對，這是不對的！」
「天啊那我錯了，請你狠狠地懲罰我吧。」薇薇安聲音哀求地說，「但是在那之前，我首先要犯下你說的那個大錯誤。」
「薇薇安，不要啊！」顧禾掙扎不已，「胖大海，快來，咬她！」
胖大海蹲在那邊伸著舌頭喘氣，「我就喜歡這麼直接的女人。」
「哈哈哈！」薇薇安大笑，「大禾，想著洛娜吧，你越想她，我越興奮啊。怎麼，這是什麼，嘴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他媽的，顧禾真的急了，神經猛然像在超速運轉，嘭砰！
他雙手爆出一股衝擊力量，大量血絲線的像素格子在飛舞，薇薇安頓時一下被震了開去，腳步止都止不住，幾乎撞翻那張布藝沙發。
「大禾你……」她凝眉看去，「恢復超凡力量了？」
顧禾低頭看看雙手，再要運轉，卻又沒有動靜，剛才那只是被逼急了的信息衝擊。
薇薇安不用他回答，一看就知道還沒有，「好嘛，看來我是激活你的鑰匙，激活了就沒得玩啦，那今晚就先放過你咯。」
她往沙發坐下，興趣又已經轉移，「開電視，讓我看看有什麼好看的。」
「什麼啊。」胖大海很失望地趴在地板上，「跟海豚相比，你們人類也太遜了。」
「自己開，遙控機在那，電視咨訊很多的，像簡說的那樣：你小心信息過載！」
顧禾先不管薇薇安了，剛才有過那麼多巫毒攻擊，這世界有什麼新變化沒有……
他拿手機首先打開新聞熱搜看看，沒什麼不同，再看看《神經超速》，還是沒有顧禾，但它的超凡者皮膚多了很多，洛娜就多了好幾款氪金皮膚。
裡面有一款是新年裝，打扮得像是一個紅包。
「薇薇安，你剛才的巫毒又都轉化成遊戲內容了，應該都在裡面。」
「這個遊戲背後的公司是什麼來頭？」薇薇安看著電視地說，「哎節目不少呀。」
顧禾心頭一突，被她提了個醒。
他之前沒有多想背後的遊戲公司，因為按照智能體的「重新設定」，多一家公司少一家公司，不都是改變一些代碼的事嗎，可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國內運營商蔓延集團在這個世界是個巨頭企業，而開發商伊普西隆公司。」
他用手機搜索，查看起來。
伊普西隆公司是一家外國電子遊戲企業，最成功的遊戲就是《神經超速》。
憑著這款遊戲，又開發其各種周邊，像全球電競比賽、手辦、動漫化、真人化等，經過這十年時間，伊普西隆已經一躍成為一家大公司。
「我對遊戲產業不是特別了解，不確定以前有沒有伊普西隆公司。」
手機屏幕畢竟小，顧禾進了卧室一趟，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也往沙發坐下。
「這是什麼？」薇薇安看著這設備，「筆記本？這裡的科技蠻先進的。」
三藤、賽思也都推出了筆記本電腦，不過沒有這麼輕薄小巧。
「也沒多先進。」顧禾邊說邊開機上網，「大概就是領先三十多年的樣子。」
他繼續詳細地翻查著伊普西隆公司的資料，他沒看出什麼來，但薇薇安看到該公司創始人兼CEO的照片時，忽然叫住了：「停，這個人……」
拉伯-瑞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照片里一身黑色正裝。
「怎麼。」顧禾疑了，「你認識他？」
「他的樣子。」薇薇安說道，「我認識一個人跟他一模一樣的，卡爾-威爾森。」
這個名字，顧禾想起索菲婭說過很多次，「索菲婭以前的心網戰隊主管？怎麼會……等等，卡爾-威爾森後來怎麼樣了？」
他知道在城寨大祭典的那天，索菲婭和威爾森都被抓走了的。
他以前問過，但林賽說早沒管了，而薇薇安和妮妙都笑而不語。
「卡爾-威爾森是個老網路牛仔，有過自己的輝煌歲月，還有個外號叫『破門粗人』，就因為這樣，才被蓋斯博因從街頭招安了的。」
薇薇安看著那照片說道，「看在他的資歷份上，我們就不會折磨他，而且一個老男人，那有什麼意思呢，妮妙都懶得抽他鞭子。
「不過這個卡爾-威爾森早成銀行走狗了，為了升職什麼都幹得出來，所以我們也沒給什麼好面色。那陣子在心網裡耍，只要是危險的爆破事兒都驅使他去，因為他中著巫毒，軀殼又被我們控制，不敢亂跑。
「但很久之前，有一次爆得不好，威爾森的人格魔方已經爆了，確確實實。
「作為一個網路牛仔，威爾森死在心網裡面成了一堆信息碎片，也算是他的歸宿。」
「哦……」顧禾沉吟地看著屏幕里的拉伯-瑞斯，「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卡爾-威爾森，這張臉不會是因為受到我的影響。」
他看向薇薇安，「只能是因為你的影響。要麼是巫毒造成的；要麼，你由於接收知識而造成的人格下降，那些人格數據外溢。
「但是總歸，這個世界也在接納消化你。」
他越說，越有點悚然，「時間一長，你就不會再是外來者了，哪方面都不會是。」
「那我就真的想走也走不掉嘍？」薇薇安想著，「那乾脆我們在這裡終老好了。」
「你認真點行嗎。」顧禾望著屏幕里的男人，「不知道這人有沒有人格意識。」
如果有，那又是誰的……
「聯繫他，見上一面不就知道了。」薇薇安翹動長腿，「這家公司肯定有問題。」
胖大海一直也在聽著，跳上沙發湊著狗頭看著，「這才是成功人士吧，開跑車住別墅的那種，不會隨便讓你們能見到的。」
「呃。」顧禾想起了什麼，從衣袋裡掏出了一疊名片，翻出其中的一張，蔓延集團的那個宣傳人員謝意德。
「你胖大海是不行。」他說道，「但是薇薇安，行。」
「大禾，你想我出名嗎？」薇薇安嫵媚一笑，看著電視，手上的遙控器隨意按動，「我感覺我在這裡能成為一個比千葉還紅的大明星。」
「你先睡覺，看看能不能回去，別看電視了，先睡覺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