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省親
淚眼朦朧,我見猶憐。
林逸不為所動,沒有一點安撫的意思,隻是淡淡道,“你想說什麽,直接一口氣說完,不要吞吞吐吐的。”
甚至於語氣中還帶了一絲不耐煩。
他已經猜到她想說什麽,卻不點破。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她自己說,自己注定不能成為那個“知心”愛人。
相處的日子太短,他還不知道她的下限在哪裏,如果恃寵而驕,最後還是害了她。
畢竟,她不是自己親媽。
自己可以容忍親媽做各種錯事,不一定能容得了她做錯事,如果她做錯事了,怎麽處理,他會很為難。。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為難,最好還是不要那麽輕易慣著她為好,否則就是捧殺。
至於她滿意不滿意,高興不高興,他不關心。
在他兵臨安康城,站在朝廷與他老子對峙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隻要他武力足夠強大,地位足夠高,哪怕他的情商為零,脾氣臭得要死,別人都會來適應他,而不是他適應別人。
他做不來謝耳朵,但是不妨礙做霸道總裁。
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理。
“王爺,”
胡妙儀抽泣著道,“臣妾想回家省親,還望王爺恩準。”
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眼前這個男人,時而小孩子氣,時而驕橫,她愈發看不懂,總感覺一片白蒙蒙的,讓自己無所適從。
“回家啊,”
林逸笑著道,“多簡單的事,大門開著呢,沒人攔著你,自己回家一趟就是了,多簡單的事情,還需要特意跟本王說?”
“王爺,”
胡妙儀看了一眼林逸,幽怨的道,“臣妾明白了。”
雖然是不情願嫁進和王府的,但是事已至此,從身份上來說,她已經是王妃了。
如今不比做姑娘時候了,外麵野著,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
和王爺的大門也是開著的,但是不是隨便能進出的,她得有自己的儀仗。
和王爺不發話,誰敢輕易給她準備?
如果像做姑娘時候,一個人騎著馬回去,她那愛麵子的父王肯定無地自容!
與其讓他臉上無光,還不如不回去。
既然要回去,就要風風光光的!
“你又明白什麽了?”
林逸明知故問。
“外麵風大天寒,臣妾暫時就不回去了,緩些日子,天氣暖和了,臣妾再回去。”
胡妙儀低著頭道。
心裏止不住的難受,她真怕她父皇在家裏餓著了。
林逸很大度的道,“既然想回去就回去,本王又沒說不讓你回去,河邊鬧這一出。
小應子。”
“王爺,”
洪應趕忙上前,笑著道,“小的在。”
林逸道,“晚些時候把禮單拿給王妃過目,看看明日準備些什麽東西給郡王,總不能空著手回去。”
拿錢去養老丈人,他真的有點不開心!
可又沒辦法,真把老丈人給餓死了,自己的麵子上也不好看啊!
“謝王爺。”
胡妙儀再次忍不住哭了。
“別哭,”
林逸搖頭道,“你再哭,本王就反悔了。”
“是。”
胡妙儀喜極而泣。
林逸一時間看的有點癡。
希望這娘們講點良心,能湧泉相報。
第二日。
風雪停了。
“這比下雪還冷。”
胡鎮躺在被窩裏,露出雞窩似的腦袋,實在不願意起來。
但是沒辦法,昨日他就得了消息,今日女兒要回家省親,等會一大幫人過來人過來,看自己還躺在床上,就不像話了。
縮手縮腳的從咯吱咯吱直響的床上下來,哆嗦著把襖子給套上了,一邊係著腰繩一邊往爐子邊探腦袋,嘟噥道,“爐子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滅的呢,難怪這麽冷了。”
把一頂掉毛的帽子摳在腦袋上後,攏著手踩著厚厚的積雪徑直往廚房去,昨日剩的冷飯,一股腦的倒鍋裏,燒火開始熬稀粥。
“郡王爺?”
焦忠進來笑著道,“這會還沒吃呢?我一通好找,以為去哪裏了呢。”
焦忠看和順郡王燒火、添柴,這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這老東西一出生就是富貴至極,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不到會變成如今這樣子。
“嘿,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和順郡王把柴火往灶洞裏塞了塞,然後陪笑道,“多多海涵。”
說好聽點,他是攝政王的老丈人!
貴不可言!
但是,混到如今這鬼樣子?
誰能拿他當回事呢?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焦忠這麽一個小小的侍衛,他都不敢得罪。
“郡王,你老可是折煞我了,沒給你老磕頭,都是罪該萬死的,”
焦忠嘴上是這麽說,但是腰依然站的筆直,臉上陪笑道,“你老還是快點吧,這王妃馬上就要到家了。
你這還不緊著收拾啊?”
“啊!”
和順郡王嚇了一跳,趕忙道,“那和王爺.……”
讓攝政王看到自己這亂糟糟的樣子,實在是有失體統!
到時候,讓女兒丟了臉麵,就不好看了。
“和王爺沒來,”
焦忠笑著道,“可王妃何等身份,你也不能怠慢不是?”
“是,是,”
和順郡王一邊說一邊往碗裏撈稀飯,“容我先吃點東西,這肚子實在是餓,沒力氣做旁的事情。”
稀飯太燙,他就拿著筷子不停的攪著,偶爾抿上兩口。
“郡王,”
焦忠明知故問道,“之前可給你安排了好幾個雜役的,那人呢?
這些奴才也太不像話了,居然敢偷懶,郡王放心,回頭一定打斷他們的腿。”
他實在不明白,堂堂郡王是怎麽從衣食無憂變成衣食無著的?
他們王爺雖然小氣,可前後也補了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可是夠一家十幾口人過三五年小康日子的。
養兩三個雜役更是綽綽有餘的!
想不到這個老東西這麽能敗家,這才多長時間,連雜役的月錢都開不起了?
“老夫有手有腳,尚能自足,何須用得著別人,”
和順郡王訕笑道,“不勞焦大人費心了。”
“哎,”
焦忠歎了口氣道,“我剛剛發現你這前院還有人?
郡王,空房子賃出去無可厚非,可王妃馬上就回來了,萬一衝撞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處宅子原本歸秦同所有,秦同被抄家後,這宅子便給了和順郡王。
想不到王妃進和王府後,和順郡王“生財有道”,居然給賃了出去,自己隻留了一個廂房,一個廚房。
如今裏麵租客三十幾戶,好好的一個郡王府如今居然變成了大雜院!
當然,這是郡王自己的事情,他管不著,但是,他們王爺的臉色無光啊!
這不是打王爺的臉嗎?
“哎呦!”
胡鎮拿著筷子的手一拍大腿,懊惱的道,“我怎麽把這個給忘記了!”
焦忠無奈的道,“你老歇著,我這就去替你趕人去。”
他想著這幫子租客大冷天被趕出去,肯定要跟郡王聒噪,太耽誤時間了。
“不勞煩你了,我自己去,”
胡鎮趕忙放下碗筷,一把拉住焦忠,笑著道,“我去與他們好好說,讓他們先行出去避一避。”
這些租客他是通過牙人找過來的,再過些日子他就可以收第一筆租金了!
焦忠等人凶神惡煞,要是給嚇跑了不再回來,他找誰收錢去?
到時候哭都沒地方!
所以,他一定要親自與他的租客們商量一下,好生安撫。
“那郡王盡快吧,”
焦忠催促道,“王妃馬上就要到了。”
這老頭子別的都好,就是不會過日子。
但凡,有一點腦子,都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曉得,曉得。”
胡鎮匆忙跑了。
焦忠隻聽見一陣吵鬧,接著好一陣雞叫聲,狗吠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的農莊呢。
“好好地宅子,居然讓人養雞,這和順郡王可真是好說話,”
旁邊的江仇一臉不可思議的道,“這租錢夠修葺房子嗎?”
他原本是被發落到後花園當花匠的。
天見可憐,辛虧何鴻能想來他是個九品!
讓他做侍衛!
不然見天聽郭召那老頭子使喚,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焦忠冷哼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哎,左右不是咱們能操心的。”
說話間,一群人攜老扶幼從前院出來了,胡鎮小跑過來,把後院的側門打開,陪笑道,“辛苦各位了,我胡某說話算話,一定免大家三天的租錢。”
“哎,那就說定了……”
“不準賴賬.……”
“郡王,你老放心吧,不給你添堵……”
一群人七嘴八舌,紛紛出了小門。
焦忠皺眉道,“娘的.……”
江仇好氣的道,“有什麽問題?”
焦忠笑著道,“我就說看著眼熟,有兩個人我識得,安康城的光棍,在南城都是有地方住的,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還沒到需要賃房子。”
江仇行走江湖,經驗老道,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笑著道,“住在這裏恐怕是想打著郡王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這郡王也太不小心了,居然什麽人都敢往屋裏攬。”
“哎,實在是沒法子說,”
焦忠摸了摸下巴道,“你去府尹衙門遞個話吧,這裏的人都要摸一遍底細,曹小環知道怎麽做。
不然鬧出什麽笑話,有礙王妃的清譽。”
最主要的是,出事情了,擔責任的是他們這些人。
江仇點點頭道,“我這就去。”
展開身子,飄然而去。
江仇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焦忠喃喃自語道,“娘的,功夫是真高啊。”
九品!
他連七品還沒破!
“忠哥,久違了。”
“嗯?”
焦忠回過頭,見打招呼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身形高大,手裏牽著一條三和獨有的虎斑犬。
他怎麽看都感覺眼熟,但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名字。
“我是劉三,”
大漢拱手道,“你不認識我了?”
“劉三?”
焦忠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你小子蓄了胡子,又變胖了,我都沒敢認。”
此人乃是大鹽梟田世友的狗腿子,想當年,遇到這種人,他都不會正眼瞧一下。
隻是,如今田世友水漲船高,他的狗腿子自然也跟著風光了起來。
“難為忠哥還能記得我這樣的小嘍囉,”
劉三笑著道,“感激不盡。”
焦忠不解的道,“莫非你也是在這裏賃的房子?”
劉三點點頭道,“我這次是跟著三和大軍一起從塞北回來的,糧草交辦妥當,並無什麽事情做,本來想回三和,可是眼前大雪封路,我就在這裏盤桓兩個月,等開春再走。
這安康城的租錢可不便宜,難為有這麽寬敞,還這麽便宜的地方。”
焦忠笑著道,“你跟你們大當家的,早就發財了,還在乎這麽點錢?”
“忠哥說笑了,”
劉三拱手道,“錢來的可不容易,全靠搏命來的,自然珍惜一點。
再說,萬一過兩年行衰運,不攢錢的話,家裏八個娃娃,三個婆娘要養活,還不得吃土?
所以啊,該省的時候還是要省的。”
焦忠道,“哎,合該你們這群王八蛋發財。”
“謬讚,謬讚,”
劉三笑著道,“發財談不上,吃喝不愁了。”
焦忠擺擺手道,“今日王妃回門,我就不與你多談了,趕緊去吧,等下次老子來找你喝酒。”
“如此正好。”
劉三說完後,便領著兩個小廝直接走了。
胡妙儀的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焦忠趕忙與一眾侍衛低下頭。
“父王.……”
他聽見王妃的聲音,感覺語帶凝噎。
這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是心疼郡王,還是被郡王身上那股味給熏哭了。
和順郡王那身衣服,估計有一個月沒換洗了。
他剛才想讓和順郡王換身衣服來著,結果和順郡王扭捏半晌,卻說沒衣服換了。
這郡王府裏,但凡值點錢的東西,都讓郡王給典當出去了。
衣服、家具、花瓶,不一而足。
就差那睡覺的床了和做飯的鍋碗了!
任誰都想不到和順郡王會混的這麽慘!
焦忠在門口與一眾侍衛候到中午,明月出來丟給他一把碎銀子,讓他去酒樓端酒菜,他欣然應了。
看來這不到晚上,是回不去了。
為了安全起見,他直接去了附近的金福酒樓,這是潘多等人的產業,從廚子到夥計,全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