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陰謀
回到那間住著的門麵房，李林什麽都沒做，而是先衝了個澡。
橘黃色燈光下，他仔細思考著進入於三集團半個多月來的得失，每一步的細節，每個人的表情態度……
他在思考，也在總結。
經過於三這一番敲打，李林也明白這個縱橫黑道二十多年的家夥並不是省油的燈。
一開始的順利讓他有些麻痹，喪失警惕心，比如這一次，他考慮到於三可能猜到他是這事的策劃者，也明白會麵對警告、敲打，但這樣的手段，如此激烈的威脅卻是完全沒想到的。
這對於他而言無疑是重大的失誤。
但凡是有利有弊，這樣一來，於三反而更加信任自己，因為他覺得他李林怕了他這個三哥。
至少，表麵上是怕的。
想來於三此人也曾這樣對待過白濤，後者曾做過於三的小弟，如今已經自立門戶成為一位大哥。兩人如今雖然不是一派，但仍有一些合作，生意也有交叉，也不是完全割裂開來，更像是一個大公司的兩個大股東，彼此間有競爭也有共同利益。
先前在市場鬧事的孫成鋼便是兩人產業交叉的一部分，但由於李林的關係，以及最近的嚴打整頓，像這樣的交集，開始變的有些火藥味了。
李林難以弄清他是不是罪魁禍首，但有一點很肯定，那就是於三和白濤其實都想這麽做，否則不會任由這些摩擦發生。
沐浴結束，李林走出浴室，打開電視，挑了某個經常在晚上大吵大鬧的地方衛視某娛樂綜藝節目，把音量調到最大。
他從貼身的衣物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手機，上麵沒有任何公司的LOGO，也沒有任何大屏智能的功能，撥通一個號碼。
“喂，是我。我剛剛見過於三，他已經知道了。哦，放心吧，他已經信任我了，至少現在是信任的。我沒事，關於接下來的行動，我會盡量獲取關鍵信息，就這樣吧。”
李林掛掉電話，他沒有提於三動了槍，否則上麵一定會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把自己撤出，或者動用一些也許很必要的保護措施，但那樣一來很可能引起於三的警惕，就算在他之後會有後繼者，也極可能不被接納。
為了責任，他可以犧牲很多東西，對此早有覺悟。
電視裏的人不知做了什麽，忽然全體大笑，李林也跟著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第二天李林照例回到市場上班，盡管於三已經信任他，並且認為現在的李林由他掌控，但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給他什麽重要任務。
市場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他找了手下小弟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有些租戶開始抗議，說租費太貴不想交，弄的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圍觀，甚至連記者都來了。
李林先找到記者，請他們到辦公室裏塞了紅包，希望能獲得公正客觀的報道，記者們也是老油條了，自然清楚其中的意思。
鬧事的租戶總共大概有三十多戶，雖然不多，但也占到市場的八分之一，不是小事。
李林沒功夫跟每一個人都談，也不想直麵他們，而是讓手下人過去傳話，請他們選出幾位代表來辦公室跟他談，不一會人到了，李林露出一副笑容，表現的很誠懇。
“幾位大叔大媽，我新來乍到，很多事情不清楚，咱這個租費標準收了好幾年了，怎麽突然就要求降價？”
他這話說出來，幾個代表都嚷起來，各有各的理由，什麽物價高賣價低，家裏孩子上學老人有病……看起來每個人都有足夠的理由。
然而李林卻感覺這裏麵有蹊蹺，租費十天前剛剛收過，沒人提出意見，那時他們還沒這麽多困難，怎麽現在都擠到一塊了？
他笑了笑說：“我考慮考慮。”就把幾人請出去，閉門謝客。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李林喝到一半已經弄明白是誰在後麵搞鬼，能認識這麽多租戶，把他們串聯在一起，又有底氣和理由跟自己唱對台戲的，隻有馬賀一個人。
恐怕他的不良嗜好發作，沒錢了，才打算拉自己下來，重新上位或者讓自己付出一部分利益給他吧。
到了晚上市場休市的時候，人流量是李林接手後的最低，甚至是幾年來的最低。原因是那些鬧事的租戶們堵住市場大門，立起橫幅牌子，總之就是各種攪鬧。
李林沒派人驅趕，也沒過去，就連於三收到消息打來電話，他都隻回了一句。
“三哥，我有打算的，您別操這個心。”
下班時間到了，李林正常離開，經過市場的時候看到他們還在鬧，麵對擠上來詢問的人群，他不發一言直接擠開人群離開，有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坐到地上開始哭，說李林耍流氓。
他沒管這事，回到住處，卻發現門口已站了一個人。
是馬賀。
“馬哥，您怎麽來了。”
李林假裝吃驚，態度很好，雖然初見時鬧了不愉快，自己為了立威還打過他，但如今表麵上還是要有些基本的和氣。
馬賀轉過身子，眼神陰測測的，看起來比上次見他時瘦了不少，整個人十分憔悴。
“沒啥，就是來看看你，三哥讓我來的，聽說市場那邊有人鬧事？”
李林一笑：“沒事，就是些小麻煩，馬哥，咱們進去坐，我前些天還發現這裏有些您的東西。”
馬賀本準備拒絕，但李林卻沒理他，直接推門進屋，也不管他會不會走，事實上，如果馬賀還想要錢，就不可能離開。
兩人進屋開燈，李林給他泡了杯茶，不管兩人怎麽齷齪，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李林不說話，馬賀也不說，最終還是後者憋不住勁兒，率先開口。
“兄弟，你初來乍到，最近雖然有些成績，但可能還不了解市場這事的嚴重性，聽老哥給你分析分析啊……”
李林靜靜地聽著他在那誇大其詞，什麽群眾效應，什麽客流量，什麽名聲，什麽口碑，什麽於三的看法，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這事看起來小，實際特別大，你李林雖然能打但是沒用。
李林就聽著，笑眯眯不說話，他不急，馬賀卻急了。
喝掉剩下的茶水潤嗓子，馬賀一臉神秘地說：“兄弟啊，不瞞你說，老哥在市場這塊兒也是做過的，在那些人裏也有些麵子，可以幫你說和。不過……”
“那就謝謝馬哥了。”
李林打斷他沒讓他提條件，馬賀很不開心。
“唉，年輕人就是急，馬哥話還沒說完呢。幫你說和是可以，但咱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樣，你給哥哥五萬塊，哥哥就幫你做成這事，還能在三哥那裏幫你說話，怎麽樣？”
李林笑笑：“馬哥，這事，您是該幫我說和，我謝謝您，但這錢，我一分也不出。”
馬賀臉色一變：“那兄弟就別怪哥哥了，這事啊……”
李林沒說話，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兄弟，你初來乍到……”
“馬哥可以幫你說和……”
“五萬塊……”
馬賀聽著這些話，麵色猙獰，撲上來要搶錄音筆，卻被李林一把按住，腦袋被壓在桌子上抬不起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李林按下錄音鍵。
“馬賀，我隻問你一句。那些人是不是你找的？你讓他們鬧事的？”
“……不……不是……你放開……”
“不見棺材不掉淚！我也不打你，不給你上手段，找根繩兒把你捆了，給你吃給你喝，放你三天，你還敢跟我說這個話？”
李林很明白，對付這種老流氓，有些手段是不管用的，但馬賀自己已經給自己上過最強硬的拷問了，倒是沒這個問題，果然，老流氓立刻服軟了。
“別！別啊啊啊啊！李林，不，李哥！李哥！是我做的，是我叫他們鬧事的！您放我走吧，我……我錯了……我錯了！！！”
馬賀開始掙紮，連李林也有些按不住，他重新播放錄音，發現這段也錄下了，便關掉錄音筆，一巴掌打昏馬賀，拖著他朝門外走。
於三沒給李林配車，他叫了輛出租，直奔於三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