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藏機鋒
於三見到李林有些詫異，再看到他拖著的馬賀，臉色有些不好看。
出租車司機是有見識的，認識於三，雖然在車上還問過幾句，但到了現在，也知道這事不是自己能多嘴的，逃一樣離開。
於三住的地方是市郊一處別墅，附近還有個湖，景色不錯，但李林沒工夫欣賞這些，拖著昏迷的馬賀進去，然後把錄音筆交給於三。
於三皺著眉聽完錄音，看著像死狗一樣躺在木地板上的馬賀，沉吟半晌，才開口說話。
“林子，你打算怎麽做？”
李林板著臉說道：“按規矩，一手一腳，我也不麻煩三哥，這就給他斷了！”
他說著就站起來要踩地上躺著的馬賀，卻見他一咕嚕爬起來，跪爬到於三身邊，以頭杵地。
“三哥您幫幫我！救救我啊！我也是沒辦法了！您知道我的毛病！妻離子散啊！我不想斷手斷腿……您讓我做什麽都成！您……”
李林不說話，徑直走過去就要動手，於三歎了口氣，揮手讓他退下。
“算了，林子，這事是他的錯，可他畢竟跟了我這麽多年，三哥不忍啊！”
於三的模樣倒像是真的惆悵痛苦，但李林卻覺得這都是裝出來的，理由很單純，一個演技大師對表演的直覺。
他倒是沒上前，可也沒坐回去：“三哥，你不忍心，兄弟我這邊可受罪啊，市場那邊，今兒還有個女的說我耍流氓，我就是下班回家，他們堵著路，推了她一把……您說說，那麽醜那麽老的女人，我怎麽看得上？還有，今天來市場的人比往常少了八成！您也知道這是多少錢，好多租戶都被他說動了，我估計明天鬧事的人更多！放了他，誰能給個交代？”
於三心裏有些不悅，這是因為李林沒有立刻坐回去，不是特別聽話，但也對李林條理分明的思路有些讚賞，他很清楚自己是憑什麽籠絡這麽一幫人，就是靠錢，靠產業，如果產業出問題，自然是影響根本的問題。
“這事簡單，讓馬賀去辦就好，林子，你看在我的麵子上繞他一次，怎樣？”
“行，這是三哥你說的，我聽你話，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哦？你是嫌這個交代不夠分量？三哥的麵子不夠嗎？”
“那不敢，您的麵子當然夠，隻是這個家夥在自己人背後捅刀子，我不放心跟他共事，斷手斷腳可以免，但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見到他。”
李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連於三也在思考。
“好吧，就這麽做，馬賀，你聽到了嗎？”
“三哥！您別啊！您不能不管我！我沒了您過不下去啊！我……”
馬賀抱著於三的大腿痛哭流涕，於三也惱了，直接把他踢開。
“你當我於三是什麽人？你叫我一聲三哥，我自然要管你後半輩子，就算你犯了錯，三哥也要管你的。放心，你自有去處。”於三轉向李林。
“林子，今天這事你做的很好，三哥記下了，你放心，等他收拾完爛攤子，我保證不讓你再見到他！”
第二天一早，那些鬧過事的租戶們早早等在辦公室門前等候李林，紛紛道歉還送上各種瓜果禮品，李林笑笑，卻什麽都沒收。
“各位今天能來呢，我李林覺得，是受到了各位的認可，先謝謝大家。其實呢，大夥兒也沒什麽錯，就是想讓生活過的更好一些，我昨天回去跟三哥談了談，自己也想了想，覺得是該做些什麽，這樣吧，從今天起，各位租戶中年齡在六十以上的，租費和管理費免了，家裏孩子上學老人生病，也問題的也給我個診斷證明啊什麽的，要是屬實，也可以免費！”
這話說出來，這些租戶都有些受寵若驚，事實上他們之中的確有生活苦難的人，本以為這次鬧事隨著馬賀昨晚上門後便落不到好處，還可能被這位新上任的李管理穿小鞋，但沒想到……
李林受不了這些人的熱情讚揚，找了個清靜的地方躲起來抽煙，這是他做黑社會之後做的第一件好事，情緒有些複雜，至於周桐周千金，他一直認為自己動機不純，算不上做好事。
黑道也是人道，本就是因欲而生，也是生活，也許有些特殊，但它與普通人，這些市井百姓也有著密切的聯係，隻是……很多都是壞事。
像馬賀那樣的人，一個也就夠了，李林不用查不用問都知道他和他的幾個酒肉朋友過去都做著什麽事，用了什麽手段……
總之，至少在自己能夠管事、說話的時候，讓他們過的好一點吧。
城南街市在之後一個月裏變的比以往還要繁榮，李林對待租戶恩威並施的手段令所有人都信服，除此之外，他還對那些在市場內“工作”的扒手們做了規勸，以低廉的價格給了他們幾個攤位，還介紹了幾個批發商，按他的話說，是給這些兄弟們“一條穩定的生財之道”，實際上是控製偷盜行為。
這種事要是身份幹淨的人來做自然沒有效果，扒手們都是不安分的，但李林的手段和名聲，再加上於三給他帶來的光環，這些人不能不聽話。
對此，最開心的應該是周桐，治安環境的好轉讓她可以經常來這裏逛逛，買些女孩子用的小飾品什麽的，李林遠遠見過她幾次，兩人也打過招呼，算是認識了。這幾天，李林每天早晨都能見到周桐，看她光顧的鋪麵，似乎是在學著做菜。
於三也很高興，這事了了，除了證明他識人之明，也給他帶來一些隱形收入，名聲威望這種東西拿錢是很難買來的，可李林這麽有本事的人都在他於三手下做事，叫他一聲三哥，這還不夠有威望嗎？
唯一不爽的是馬賀和他的幾個朋友，於三把他送進戒毒所了，當著手下很多人的麵，說了他做下的事情，他於三如何如何痛心疾首，如何如何惋惜……
李林也在場，他沒說話，知道這是於三刷聲望的場合，也靜靜聽著，跟其它人一起稱讚三哥仁義，勸馬賀好好改造……
李林有時會有些錯覺，他真的是在一群砍人殺人不眨眼，吃著帶血肉的黑社會成員之間嗎？那時的場麵看起來，倒很像是個凝聚力很強有自己文化的企業。
於三很喜歡李林，因為他能力強，也比較聽話。也就是在送馬賀走的時候，他似乎是喝多了，提了李林的名字，說他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管理市場，怎麽機智，怎麽勇敢，怎麽仁義地放了馬賀……他還把上次跟李林說過的事重新拿出來在大家麵前提，從白濤那邊盤下的場子，要交給李林管……
沒有人有反對意見，所有人都讚同，都明白這是老大要扶李林上位。
提到這事，於三談性很濃，說了場子的來曆，這家酒吧原來是白濤的，不過最近嚴打，有些東西被查到了，他急於打點關係，手頭缺錢才賣給於三，價格也比市價低兩成，算是於三占了個大便宜。
提到白濤，席間就有人拿他和李林比，兩人都算是年輕一輩，一個已經是展翅雄鷹，一個卻也嶄露頭角，人們都覺得李林會是下一個白濤，然而於三似乎是喝多了酒，說了不該說的一句話。
“白濤他啊，也就是早入行幾年，要是跟林子一塊兒，他可不如！”
於三說完這句話，似乎是不勝酒力，趴在桌上睡著了。有心腹手下送他回房休息，留下手下一幹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