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深陷夢魘
夏晴空的眼淚，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掉落了下來。她很清楚程海此刻該是有多恨她，她能夠感覺到程海拚命壓抑著的憤怒。很多時候，無聲的指責，會比說出口來的，更加讓人愧疚。
她轉過身子，透過透明的玻璃往病房裏看。因為許涼音醒過來之後，情緒激動，一度有自殺的嫌疑。所以醫院的醫生給她換了特級病房，這個病房的窗戶是單麵的。所以裏麵的人並不知道，夏晴空正在看著他們。
夏晴空看見程海進了病房，他冷冽的看了一眼顧南鬆。嘲諷的問他：“你不是隻在乎夏晴空，現在又跑到這裏來，管涼音的死活是什麽意思。顧南鬆，別告訴我你喜歡玩這種多情的遊戲。”
顧南鬆知道程海對許涼音的感情一直不簡單，雖然不悅，但他隻能隱忍著不還口。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反駁的權力。
“對不起……我一直想找機會跟涼音解釋清楚的。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那麽激動……發生這樣的意外……我也很難過。”顧南鬆苦澀的回答程海，他的眼睛裏滿是克製不住的憂傷。
“你這種虛偽的人，什麽心痛，什麽難過，不過都是口頭說說而已吧！顧南鬆，你出去。不要讓我看見你出現在涼音麵前，你不配。”程海抬手指向門口的位置。
顧南鬆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水波般的眸光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既然你不想看見我呆在這裏，那我就先出去，麻煩你好好照顧涼音，等她醒了。給我打個電話。”顧南鬆低垂著眼眸說完，抬腿就要走出病房。
一直站在病房外看著一切的夏晴空，在看見顧南鬆往病房外走來的時候。幾乎像是被觸發了機關似的，轉身就想逃離這裏，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警告她，她不能在和顧南鬆單獨呆在一起。她不能再對不起涼音了。
顧南鬆輕輕帶上病房的門，就看見夏晴空想要逃離的背影。他心下一驚，人已經不受控製的邁腿追上去了。
仿佛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夏晴空加快了腳步，迅速朝樓梯下跑去。她惶恐不安，她坳不過自己痛楚的內心。不敢停下腳步。
“夏晴空！你到底想要逃到哪裏去?我已經說過了，涼音的事不是你的錯，那隻是一個意外而已。”顧南鬆終究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瑉著嘴唇，壓抑的一遍遍安慰她。
“不，不要再逼我了……”夏晴空拚命的搖頭，再搖頭。許涼音還沒有醒過來，她無法開口指責任何人。但是隻要她醒過來，一切就會公諸於世。
“學長……你忘記我吧，涼音對你的愛，那麽虔誠，那麽熱烈。你隻要記得，記得她對你的好，記得你必須對她好，那樣就夠了。”
夏晴空哽咽著想要掙脫顧南鬆的手，她冰冷的手指，在初夏的天裏，微微發抖。
越來越多的圍觀者站在樓梯間，亦或是樓道裏看著夏晴空和顧南鬆的爭吵。他們是過客，是看戲的觀眾，每個人心裏都會有關於她們發生的事情的揣測。
顧南鬆斂下心痛的感覺，抬眸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群。上前攬住夏晴空的肩膀，帶著她走到醫院的天台上。
醫院的天台上，太陽已經升起，暖暖的照著這片無人的境地。也有偶爾飛過的飛鳥，嘰嘰喳喳的帶著幾分生氣。
“夏夏……”顧南鬆憂鬱的開口叫她。但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道別的味道。“別讓涼音的事困住你的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因為她愛上了我。所以才會有後來的事。”
夏晴空驚愕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輕輕的抬眼，目光緊隨著顧南鬆，看著他強行牽扯出來的微笑，氣氛有一種濃濃的道別的感覺。
“我已經不配再有任何的幸福了……學長……我答應你，我會努力讓自己走出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去到涼音的身邊，去她心裏，在她走出這段陰影之前。不要離開她的身邊，隻有你，才能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
陽光暖暖的照射在她們身上，明明是暖的，顧南鬆卻感覺有一股涼風直直的朝著他身體裏灌。他凝望著夏晴空，緩緩的伸出手去，為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
“我答應你，在涼音完全走出這段陰影之前，我不會離開她，會一直陪在她身邊。這件事情，最主要的責任一直在我，我不能夠那麽自私的看著你一個人因為涼音的事一直痛苦下去。”
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決定，顧南鬆跨上前一步，鄭重的，雙手捧住夏晴空的額頭，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夏晴空微微後縮了一下，但她沒有拒絕。這就算……是他們在許涼音恢複的這段日子裏，做的最後一次道別吧！有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夏晴空的鼻尖，她抬頭，顧南鬆已經轉過身，朝著樓梯口走去了。
夏晴空轉過身不敢在看下去，顧南鬆的背影，那麽決絕，那麽的哀傷。他從頭至尾都隻深愛夏晴空一個人。可是夏晴空卻在一開始，就看錯了自己的感情。
眼淚不停的滑落，夏晴空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她緩緩跌坐在天台的地麵。哭的一塌糊塗。
她的好朋友，叫許涼音。
雖然她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內心裏卻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的自尊心。在那麽多讓她絕望的事情之後，她變得敏感，尖銳。
她越來越在乎別人的看法，她一直都虔誠的相信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內心柔軟的許涼音，被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歡的人，逼上了絕路。沒有人能夠知道，在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她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絕望。
夏晴空的大腦一片混亂，她好像回到了最初認識許涼音的時候。那麽多的誤會和夏天的炙熱。伴隨著吵吵鬧鬧一起度過了兩年。
她們把夏天吵翻了，即便是被老師罰跑，累的汗水濕了紙巾，她們也依舊是最開心的時候。時光總是在無形中給她們增加越來越多的壓力和憂愁。
又是一年盛夏時，卻是最痛苦的時光和畫麵。她們皆在複雜糾結的感情裏失了魂。
病房裏很靜，靜得可以聽見點滴的聲音。程海小心翼翼的在許涼音的病床邊坐下，眼底是無人能看穿的痛楚。他輕輕執起許涼音的右手，放在唇邊。苦澀的笑了。
他一直都知道，要是許涼音執意和顧南鬆在一起。按照夏晴空和顧南鬆那樣你儂我儂的樣子，許涼音遲早會受傷害的。隻是他沒想到，一切會來的這麽迅猛。事態會發展的如此嚴重。
我的天使，親愛的，許涼音。為什麽我沒能早一點認識你，如果你喜歡的人是我，我會為你省去多少眼淚和心痛。
程海痛苦的看著熟睡的許涼音，沒注意她已經緩緩睜開眼睛。因為鎮靜劑的緣故，雖然醒過來，許涼音的大腦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發疼的額頭，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她猛地瞪大眼睛，那些在雨夜裏發生過的事情，突然又一次清晰的躍入腦海裏麵。她顧不得自己的手上還紮著針管，拚命的抬手掙紮。
“別碰我，你放開我，放開我……走開……”
她驚恐的揮打著，手從程海手中抽離了出來。程海一驚，下意識的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大聲的呼喚她，想要讓她清醒過來。
“涼音……是我，是程海……你冷靜一點。”程海抓不住她，隻能用盡全力把她摁在病床上。
而許涼音，仿佛陷入了夢魘一般，眼睛裏泛著不清醒的光，她的眼淚不斷的滑落出來，沁濕了潔白的枕頭。她不停的掙紮著。
顧南鬆一走到病房外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他先是慶幸許涼音終於醒了過來，而後迅速發現情況的不對勁。他連忙打開房門，跑進了病房。
“涼音，涼音……”顧南鬆半彎著腰，雙手輕輕覆上許涼音的麵頰，他的話似乎是帶著魔力一般的，讓許涼音清醒不少。眼睛裏含著淚水，聚焦看著顧南鬆。“是我，我是顧南鬆……”
程海看著許涼音突然冷靜下來，下意識的鬆開了許涼音的雙手。
“顧南鬆……”許涼音緊緊的盯著顧南鬆，仿佛想要確認是他。當她完全看清麵前的人，迅速摟住他的脖頸，聲音裏是希望的光在閃耀。“顧南鬆，我好害怕……”
她的無助和哭泣像時鍾似的擊打著顧南鬆的心髒，他閉上眼睛，緊緊摟住許涼音，輕輕拍打她的背。不斷的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
程海靜默的站立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髒微微有些刺痛，他自嘲的笑笑，小心翼翼的繞開走出病房。隻要許涼音能夠好起來，隻要她能夠幸福，他忍讓一點，心痛一點，那又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