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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第三天,東子成功地拿到了投資意向草案。


  與他初步成功“談成”一筆投資的心理不同,李市長更為心悅於機械製造商落戶本市。雖然是以推廣為目的,巨大商機前景將以行業新模式輻射出去,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效益,還有一個縣級市在整個行業的知名度。


  隱形的財富或者是隱含的底蘊,才是李市長最為樂意看到的東西。


  以最大的讓步滿足投資方,表現出了他的足夠誠意。


  莊重接洽如火如荼,順子也算是跟著忙了個不亦樂乎。自知是以打醬油的身份出現沒幾個人知道,在電視台的鏡頭前可謂是春風滿麵,過足了成為知名人士露臉在父老鄉親眼前的癮。


  旦凡能跟他扯上點關係的人,電話不斷一時之間就讓他應接不暇。而他老爺子跟著風光了一把的同時,也是沒能舊事重提那接回兒媳婦的事,更不用說打個電話要剝了兒子的皮。


  小北,成了一個被喜慶之外遺忘的人。


  事實就是,小北看著電視屏幕裏順子和雪總的身影,越發不是個滋味。


  她覺得,自己和順子已經越走越遠,成為從一條軌道上剝離出的另一條軌道,或者僅僅是一根報廢的鐵軌,不知命運所終並且毫無反抗餘力。


  而這,是她不願意看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好似,人人都找到了自己應該存在的位置,就她小北自己孤零零地被整個世界遺棄。隻能窩在家裏,看著順子在無限風光,看著他和雪總在熒屏上眉目傳情。


  心酸痛酸痛!或許被人毫不留情紮上一刀更為貼切。


  屁顛屁顛地順子對此一無所知,沉浸在風光裏忙活在投資事宜之中,無暇顧及。


  市裏,對於招商引資在上一任市長在職期間就展開,在一些特別的原因以及條件下,建好可以馬上入駐的廠房有好幾所。雪和順子在一番比較之後,滿意的選取成功。商談也很令人滿意,以年付的形式分五年結清廠房款項,平均下來每年也就八十多萬。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等待合作夥伴運來機械設備的同時,順子又一次搬家。


  決高的噱頭,以及趨勢的心理作用下,對於強子工廠的直接影響,是僅僅餘下了從做加工就跟著他兩口子的不足二十個工人。可以說,強子跳樓的心思都有。兩年的時間,怎麽能還清光子那五十萬讓他幾夜幾夜睡不著覺。無助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很想收拾收拾私逃,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重新規劃人生將來。


  巨大的經濟壓力下,強子跟玲瓏商議,是不是求求順子不記前仇幫自己一把也好,亦或是放自己一馬也好。


  玲瓏跟強子說了,氣不過順子落井下石,氣不過他跟強子的多年情誼如此收場。偷偷發信息告訴了小北,順子和雪總不清不楚,更是經常有人見到了他倆舉止親昵……


  “你怎麽可以這樣呢?”得知事情始末,強子徹底斷了念想,隻能這樣說說表達不滿。明明告誡過千萬不能這樣去做,玲瓏仍然一意孤行隻能說明她很在意就夠了。強子舍不得讓老婆心痛雪上加霜,隻能自己吞苦水。


  誰能料到,順子好似躍過龍門的鯉魚轉身化成龍。


  玲瓏給他上眼藥,無非就是泄憤,無非就是無能為力去發泄積鬱的不滿。


  後悔已經來不及,更是預料不到她對小北婚姻現狀的影響有多大。


  沒有聽到強子疾聲厲色的訓斥,讓她心裏越是愧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遲疑地,“我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有什麽辦法?牆倒眾人推的現實,總是能讓人消磨掉心中僅餘的奢望。強子狠狠地按了一下電視遙控器,專欄節目中的順子便關進了熒屏裏。鑽進被窩之前,他說,“明天,去找傑總表明一下情況再說吧。”


  沒有吭聲,玲瓏熄滅了床頭燈。


  就那麽兩個人四隻眼睛,在黑夜裏空自眨個不停……


  造化弄人!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一個是風光無限好,一個是好似鬥敗的狗!一隻被人輕易就踢到臭水溝,髒兮兮滿身汙漬的狗。


  是哪裏出了差錯?強子理順不清,也找不到任何頭緒。跟順子合夥本來好好地,光子要收回借款不成功從而接手了工廠,與他強子有什麽關係?光子反手把工廠交給了他強子,也是一番好意能夠多賺倆錢,也是沒有錯處。怎麽就和順子越分越遠,目前又是這樣一種結局呢?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翌日。


  太陽依舊升起,強子又一次感覺到它的不同,亮堂堂地就是沒有一絲暖意。


  電話裏,傑子說做不完訂單拉倒,實在不行全部撤回公司算了。


  強子想,問題是解決了,也得去表示感謝。再有,也不能全部撤回貨物,不然工廠就無以為繼,那還怎麽能夠算是一所工廠。如是思量著,同順子如今發展兩相比較,不由得有些氣餒。


  “雪總,我們多年的合作關係,你不能就這麽扔下我不管吧?你吃肉,給我一口湯喝喝就行。”


  傑子對著強子點頭示意,又說,“設備款項,肯定是一筆看齊,絕不給你的合作夥伴添麻煩。”


  微微一頓,“找順子?哦……好說好說。嗯……再見!”


  又聽到了順子這倆字,強子咽了一口吐沫。


  “你的老朋友風光嘍……”傑子拿著腔,對著他笑笑。


  “是啊!”


  無視了強子訕訕地神情,傑子說,“如今,順子同時代理機械銷售事宜,你們關係不錯,也買上幾台設備應該有不錯的收益。”


  “傑總,你這是笑話我了。”


  搖著頭,傑子意味深長地說,“你也看到了,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不找個出路發展,跟在人家屁股後邊跑是不行的。就像剛才我跟雪總通話的那樣,人家大魚大肉咱就能喝一口湯。你說,喝湯能喝飽嗎?”


  不等強子表態,又說,“顯然不能夠嗎?”


  低下頭暗暗歎了口氣,重新抬起頭的強子扯起嘴角笑笑,表示認同。心裏卻在說,道理都懂,那也得有能力去操作不是?你丫說是買機器就買機器,我特麽買的起?你喝湯還冤得慌,我喝涼水你說我找誰說理去?就是說的出口,人家也得樂意聽不是?


  趁著傑子端起茶杯喝茶的工夫,強子表明來意,一是感謝支持,二是期望能夠繼續小訂單操作,實在不行就以半成品的形式生產也行。


  傑子端著茶杯想了想,沒有吭聲。


  從文件夾中找出生產進度表翻看了良久,搖搖頭說,“生產能力太低,還不夠操心的。”


  強子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這可是他能夠堅持下來的唯一希望,怎麽能夠說放棄就被放棄呢?囁囁嚅嚅地卻又不知說什麽好,就像是電影裏無依無靠的孤兒,淚也流不出來那樣的無助。


  “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傑子的話,好似滾滾春雷。而順子就是幹渴的禾苗,還沒見上一滴雨星就精神抖擻。


  “找順子幫你是一個辦法……”


  心有跌到了穀底。


  “再有就是找到你的老同學光子,問問他,我們是不是可以合作……同順子他們爭一下市場。”


  由於幹旱沒能長好根係,這時又吃飽了雨水立刻傾倒了身子,就是現在強子那副模樣。上身前傾著,瞪圓了眼睛緊盯著辦公桌後的人。


  被他盯得發毛。


  傑子輕聲問,“沒事吧?你。”


  他們倆也有聯係方式。為什麽不直接跟光子談,強子沒有想。但他注意到傑子說是“我們”,這足以讓他感到滲到骨子的溫暖。心裏說,對啊!為什麽不找光子擺脫窘境?當然,他此刻不敢承認在這之前羞於給光子一個電話。說是生意搞砸了?對的起人家一番苦心不?


  現在不一樣了!傑子有生財之道,那自然就得另當別論。


  “呃……沒事沒事。”努力恢複激動的心,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呼出去,“傑總,您是說同他們競爭?”


  “當然!”


  “可我剛才聽您跟雪總通電話……”


  “你能為你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嗎?”傑子笑了,樣子有些莫測高深。


  “這樣啊。”念叨著,強子還是有些糊塗。


  他糊塗,不代表傑子也糊塗。從估摸到順子那小子破壞了好事那一天開始,傑子就恨透了那家夥。窮光蛋一個毛頭小子,奪走了心儀的女人不說,竟然轉眼之間就脫離了掌控,更有青雲直上的苗頭,這讓他很是不能忍。這段時間,有聽聞芳芳跟順子也有些瓜葛更是讓他光火。


  自己有的以及被看好的,都和這小子有扯不清的關係,不想個法子找回麵子來,怎麽能夠咽的下這口惡氣?


  如是,他想到了光子。


  有過短時間接觸。謹慎如他,從來對一些事情都必須做到掌控自如,最好是有人從中牽引說個話免得被動。而強子正好就是這樣一個人。


  傑子眯起眼,老神在在地說,“我的客戶不止雪總一個,大電腦機械也不止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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