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時間，
真不是個東西！
在你興衝衝往前跑時，
它充滿了敵意。
冷不丁回頭看一眼，
膠片一樣載滿了酸甜苦辣……
當然，
也有得意。
一
鬱悶的人，有。
不光順子一個，比如招商局裏心神不寧的局長。
最近把他煩的不行。還沒等到給東子那小子好好上一課，冷不丁，主管企事業的副市長說是市裏接到一個投資項目。一聽這話，著實讓他高興不已咧開了大嘴。誰成想，人家竟然是到了實質性階段，並且是東子牽線合作。
作為東子的上級，竟然一無所知！
當著副市長的麵，自然是不好說什麽，心裏的疙瘩卻是越勒越緊。更是大罵東子不是個東西，吃裏扒外不說，這麽大的事捂了個嚴嚴實實，這不是暗地裏整人嗎？
陪襯著半月有餘，該幹的一樣沒有少幹，功勞卻屬於別人是個什麽滋味？局長想，忙忙活活地籌備完婚禮，新郎卻是別人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當然，新郎就是那個讓他突然不待見的東子。
“老市長啊，你說這算是什麽事兒。這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
是禮拜天，老市長突然心血來潮來河邊釣魚。怎麽也想不到，老部下興匆匆跑來就是一頓囉嗦，擾了興致不說，被他一番話說得心裏窩了一肚子氣。作為一市之長，怎麽可以這樣給下屬使絆子，又怎麽可以對前市長的老部下如此埋沒！
“我是沒法呆了，光有苦勞沒有功勞，這臉沒地方擱。”
“姐夫，魚上鉤了，快快快……”
回過神來，還是晚了一刹那。老市長收回魚線，一聲不吭地掛上魚餌，重新投到了河裏。水暈剛剛散開就被水流衝散開去，心情卻與之相反在慢慢匯聚成點。
“可惜了。”
他小舅子歎了口氣。
局長悄悄地在他後腰捅了一下，心說，你這沒心沒肺的家夥，這時間不幫著我說話也就罷了，怎麽還打岔呢？
“呃……，姐夫，依我看你真的不能忍氣吞聲讓人糟蹋你的老下屬。”
小舅子這樣一說，徹底讓老市長變了臉色，“我禮拜天釣個魚容易嗎?該幹嘛幹嘛去。”
“你看你這人，我這不也是一片好心嗎？”
“走不走，你們不走我走。”老市長作勢就要收杆。
局長一驚，拉起那個二貨，“您老別生氣，我們倆這就走……這就走。”實際上，他心裏高興著呢！老市長生氣沒有對他發火，說明剛才說過的一番話被聽到了心裏。要不然，怎麽會生氣呢？
“你說，他這人怎麽這樣呢？”被姐夫赤紅白咧地訓斥，在外人麵前自覺得很掉麵子，如是發著小脾氣一甩膀子掙脫胳膊上的手，“都是你！好事找不到我。”
若是沒有這貨，局長知道決無可能找得到老市長。嗬嗬笑著不以為意遞上一顆煙，說是等回家好好請客一頓算是賠禮道歉。
老市長的小舅子鼻子哼了一聲，說，“這還差不多！”
點著了火，吐出一口煙又說，“你瞧我姐夫帶著酒菜來的，我們中午飯就算是泡湯了。”
局長說回去吧。反正是目的達到了，禮物也送到了老市長家中，吃不吃飯還真沒放在心上。即便是回到H市被那小子狠狠地宰了一頓，仍然不是很著惱。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與老市長打下堅實的感情基礎，跟這小子有絕大關係。
那時間，這小子屬於難纏難鬥的主，仗著姐夫是市裏一把手，誰也不放在眼裏。就連廠長都被他訓斥的一愣一愣，拍著廠長辦公桌大喊：你特麽不給老子調整工作崗位，看我不找我姐夫下了你的崗！
往哪調？調到哪裏也是遊手好閑。坐到椅子上就是大老爺一個。
廠長也知道市長對這個小舅子頗為頭痛。至於說是會因為這小子把自己下崗那是不可能，可是就這麽三天兩頭胡鬧一番，著實讓誰也受不了。總不能跑到市長辦公室去訴苦吧？那可是說明領導能力有問題！雖然，這小子基本上三年兩頭就得換一個工作單位。
這小舅子呢？心裏也是憋屈的要了命！
老老實實上班，坐不住。
跑個業務，嫌一年到頭不著家，關鍵客戶也不把他當盤菜。
是招商局長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成立建築公司，又賺錢又瀟灑!
也算是趕上了地方改革的好時候，建築行業如火如荼。有招商局局長幫襯著，再有市長小舅子這樣一個金子招牌，可謂是短時間就風生水起，賺了個盆滿缽溢。
再也沒有聽到小舅子來家裏大呼小叫，老市長兩口子著實舒心了不少。耳根子清淨不說，也不用吃著飯還惦記著那小子突然闖進來，還得給他去重做一份。
招商局長的功勞，自然是居功甚偉。
這時，老市長看似在釣著魚，心思早已飛走。他在想，是不是要找新任市長談談，是不是把招商局長調到身邊來。
當然，他在怎樣想，局長是不知道。
回到H市之後，總算是又有了一件開心的事。
有過幾次接觸的傑子找到他，說是要與人合資拓展經營，算不算招商引資。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送上門來的業績，局長一聽就樂的不行。笑嗬嗬地直點頭：算，怎麽能不算？接下來再一聽，竟然是和東子同樣的合資項目，更是讓他不能自抑地暗暗心喜。
當時傑子是這樣說，“我們打算投資四千萬。”
“好啊！多多益善！”局長話已出口，知道有些得意忘形，又說，“歡迎你們企業家投資，能夠為H市的經濟振興盡一份力，給父老鄉親們創造更多就業崗位，就是功德千秋的善舉。”
傑子那家夥卻並不買賬。
說：“局長，我傑子是個生意人，咱就推開天窗說亮話，我投資得要賺錢。”
看了一眼局長怔住的臉，他又說：“合夥人也是這個意思。當然的仰仗您能高抬貴手的時候抬抬手，我們賺了錢，絕對不會虧待了您。”
話是這樣說，理也很合“規則”。事實上，局長這幾年收斂多了，多少有頭有臉的人都栽到了牢裏，再特麽不吸取教訓，那可真就是要晚節不保了。
嘿嘿笑著擺擺手，“那些就不要談，我們領導層是有章程製度的，怎麽可以做出對不起黨和市民的事情呢？”
傑子笑笑，說我懂。
局長又說，“幫你們企業家們保駕護航，是我們的責任。當然，成功了就算是一筆政績，我們自然不會放棄任何一項有益的投資項目。”
說的都在理，就是在傑子打聽清楚投資政策之後，對留在桌麵上的紙袋沒有表示異議。
對於兩萬塊現金還是很感興趣的，可手表這東西太紮眼，局長想，等下次再見麵的時間給傑子退回去。當然，得告訴他，戴名表和抽天價香煙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有了投資項目，本來應該高興才是。
可隨著東子那裏的項目正式啟動，對比性也就顯山露水。
人家資金到了位，這裏遲遲不見動靜著實讓他行走不安。果然，傑子牛逼哄哄的的四千萬投資目標，一個回合下來就成了兩千四百萬。還有一個問題，東子引資的項目，解決了一座建好的遺留工廠。雖說是重建一座工廠也差不多的經濟效能，可這樣節約下來的土地又迎合了上級的指示精神。
與之相比，傑子跟合夥人不建廠不入駐閑置廠房，又比東子的引資項目少了一大風頭。
這讓他很沒麵子。
更是有些為難，怎麽跟市裏領導爭取優惠政策。
撒手不管，前有車後有轍，那樣又對不起傑子的一番“好心”不是？不由得挖空心思也是找不到解決辦法，又怪到了東子頭上，條條框框被堵了個死，沒有了半點餘地好商量。
原本想著，征地做點手腳，建設廠房再搞點貓膩，怎麽也能給傑子一個交代。這一弄，全特麽化為泡影！
又一個禮拜一，想了一肚子點子要給東子一個教訓的局長，開會一點名，東子這小子又不在。
一問，科長說是，投資辦廠那家企業今天到設備，早早過去盯著去了。
還說，好像是市長和電視台都在。
就是沒有招商局什麽事！
局長的臉當時就綠了，當著全局職員的麵。
這工作沒法幹了！讓東子一個人幹得了！扔下這麽一句，局長甩身就出了會議室，留下滿屋子的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副局長支持了每個禮拜一的碰頭會議。
沒到中午，局長又聽到了讓他反胃的事情。
一位下屬對他說，“局長，我說的都是傳聞，真是假您琢磨琢磨。”
局長不耐煩地踱步到窗前，“說吧，我心裏有數。”暗暗地，心裏有了不妙的感覺。
“聽說，東子要提幹了，有人傳言說是要提副局長。”
“胡說！”局長很想轉過身來大罵這位下屬，從玻璃上看到自己一臉怒氣的臉，覺得有失領導身份。早上在會議室搞了那麽一出，回到屋子裏就後了悔。暗自尋思著，不應該在下屬麵前借助東子的事鼓勵他們一番麽？！怎麽一生氣就成了那個模樣？暗暗地歎了口氣，說，“道聽途說的事，我一個招商局一把手都不知道，真不知道這消息從哪裏傳出來的。”
“聽人說……這是臨危受命？”
“啥？”局長再也抑製不住，轉過身，臉色鐵青眼裏幾乎能噴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