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君朋酒店,坐北向南。是本市比較有身份的人會朋聚友的好去處,餐飲、洗浴、住宿一條龍服務。第一時間,順子就想到了這裏一個主要原因,並非星級服務的標準,是無論哪一個部門的管理人員,全都彬彬有禮,正規很上檔次。


  “水準不低,說明兄弟你品行端正,是個正經生意人。”秉忠這樣說。


  好話,是能流到心底的蜜。


  都愛聽。順子自然也不例外。


  “兄弟,哥哥我一打眼就跟你有眼緣。一定……非常確定地說,你我第一印象就能決定我們生意愉快……能相當愉快!”秉忠拉著順子的手,笑的跟彌勒佛一個樣。那神情,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拍著光子的肩膀,毋庸置疑“我請你,今晚咱哥倆不醉不休。”


  第一次遇到這樣熱情洋溢的客戶,或者此時更應當說是送上門來的笑臉財神。順子眨眨眼,“這哪能行?遠道而來,你是客,得我請你。不是說‘有朋自遠方來……’”


  酸水兒還沒噴完,秉忠就嚷嚷道:“我是個粗人,認準的事兒,牛都拉不回來。”


  順子眯著眼笑。


  胖子認可的最大幸福就是,無人問“斤”【津】!“不粗麽?”拽拽加大加肥T恤衫,秉忠滿臉疑惑樣。呆萌,憨憨的感覺越是真切……


  兩瓶二鍋頭手把一。這倆貨不是睡眼惺忪,倒像是倆心圖不軌兩眼放光的賊。順子,多日以來心中滿是陰霾,這時間,已然掃蕩一空,渣渣也不剩。


  “你這酒量大的出奇,我是陪不了你,我認輸。”順子說。


  “唉……是我輸了。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什麽情況,輸了很光彩麽?順子搞不懂,這有什麽好爭的!最後半杯酒入肚,徹底讓他睜不開眼了。頭腦清醒著醉酒,是很遭罪的一件事情。手腳不聽使喚,還要兀自掙紮著站起身來倒酒,終於身子一歪……


  秉忠踉踉蹌蹌,“兄弟……兄弟……”喊著。


  筋疲力盡的順子閉上眼睛最後一瞬,看到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一夜,睡得稀裏糊塗。睜開酸澀的眼,揉了一把。秉忠剛好從浴室裏出來,嘴上問著“醒啦?”走到行李箱前,蹲下,好一陣扒拉,“嚇死我了,還以為沒帶你呢?”說著站起身衝好奇的順子,晃了晃手裏的剃須刀。


  是超人牌,很老式樣那種充電式大單頭。


  ……


  推開辦公室的門,雪兒不在。撥通手機問過去,說是,可讓小順子折騰死了,送給他爺爺奶奶照看兩天。順子問能行麽?就聽二哈“嗷”一聲叫,緊接著小順子歡快地“咯咯咯”直樂。傳出雪兒歎聲道“可憐的二哈”!掛斷了手機。


  說實在話,業務怎樣才能更好和客戶展開談,順子有了眉目仍舊不敢去嚐試。必要的,參觀樣品以及生產程序,顯得駕熟就輕。就這樣拖到雪兒回到公司,快要晌午了,想必是一直等到小順子耍累睡著之後,這才偷偷跑了回來。


  “這就是秉忠先生,小峰介紹來的外商。”順子繼續介紹,“喏,是個假洋鬼子!”


  從一堆宣傳資料裏抬起頭,秉忠轉身伸出手,“你好!雪總。”


  一愣。雪兒立刻臉若寒霜,一句“好久不見”,無視了伸到麵前的手,轉身走到辦公桌後坐下,說:“國外生活看來真的很適合你,這一身肥膘,就能充分說明。”


  怎麽著?都特麽認識?你個死胖子可是絕口沒提!盯向秉忠一眼,順子看向一臉冷笑的雪兒,心裏思量著:人家遠渡重洋跟咱做生意,以前有多不愉快,也別把滿心不願意寫到臉上吧?這副樣子,還怎麽往下談。


  “人嘛。總得適應一些東西,比如環境……以及周圍的人和事。”已經收回手的秉忠,好似早在意料之中,瞄了順子一眼,笑的意味深長。”你不是說過‘吃飽了不想家’?結果,暴飲暴食,就長成了這幅熊樣。”


  順子想笑,那貨真是一副熊樣!

  非得這般正式,不再是T恤短褲,套上一身名牌西裝革履,穿在寬厚的體型,可惜沒有風度翩翩的美感,愣是讓人感覺是偷來胡亂套在了身上。想起剃須刀那老掉牙的款式,不由得讓順子聯想到,這貨從小至今肯定是個邋遢鬼。即便是如今身價不菲,依舊是狗肉上不了台麵。


  雪兒白了順子一眼,站起身說:“到市裏一趟有點事,中午不用等我了。”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有什麽說不開的……”順子想要打個圓場。


  “你知道?還是昨晚你們聊過?”


  順子直搖頭,被走到近前的雪兒掐了一把,“嘶……”一聲,咧開的嘴差點漏出來磨牙。太痛了!用手好一陣搓弄,雪兒也不理會,“咣當”!摔上了房門。


  看來,他們之間還真有解不開的疙瘩。想到昨日秉忠那副奉承勁,真應了俗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實在是好奇心裏也犯著嘀咕,眼前這個粗人葫蘆裏到底賣了幾味藥。生意、友情,孰輕孰重?


  “我們是同學。”秉忠走到窗口看著出了公司大門的汽車,“關係很好的……”


  拿不準,他是否就是說同學關係很好。順子鬼差神使般問道:“什麽?”


  “戀人。”


  “什麽?”


  “戀人!”


  瞬間就覺得頭大如鬥!弄了這麽半天,你個死胖子竟然是尋找昔日戀人來啦?!就說這孫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特麽真是!想起先前雪兒摔門而去,一陣神清氣爽!你這孫子!一看就是個惹人不待見的主。不對,老子的孫子可不能長這熊吊樣!


  就是這樣。有了反感心理,順子眼色裏再也沒有欣賞之色。什麽有眼緣,還有什麽合作愉快,都特麽是扯淡、是狗屁!對!就特麽是狗臭屁!如是思量著,不禁搖頭歎息人心隔肚皮。


  “真是戀人。那個剃須刀就是她送給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我一直保留到現在,直到回國踏上這片土地才舍得用。還有……還有……那時間她很喜歡我穿西裝的樣子……”


  就穿成這幅熊樣?順子不置可否,冷冷地看著秉忠漲紅了臉。


  “……那時間,我並不胖也不算太瘦。”見順子皺起眉頭,秉忠越是把臉紅成蹲窩母雞的臉色,“當時,我就這樣的個頭,一米八,七十五公斤。”


  在昔日戀人的老公麵前談這些,順子麵子上掛不住了。你特麽身高體重根據科學數據長能說明什麽呢?“那又怎麽樣?雪兒還不是和你分手了!”冷冷地看著對麵吞了一口唾沫,更是好勝心起,以智者姿態說道:“這說明,你這人的人品有問題,這麽好的條件,雪兒都放棄了你,可得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秉忠的臉,由紅轉白,“你說的不對,是我放棄了她。”突然就渾身沒了力氣,頹廢地一屁股跌進沙發裏,“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白癡放棄了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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