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或許,在確定一個目標之前乃至實施,都會思量一番目的達到之後會有怎樣的成就。可惜,不知是老天爺還是上帝,總是讓人得到之後再體會一把失去的懊惱!不論是出賣了本心、自尊或者再高深一點的說法——靈魂,失去了部分也好失去全部也罷,即使是迷途知返也得看人家是否願意原諒與待見。


  毫無疑問,直接受害者雪兒頗有不屑,了解到事情鳳毛麟角的順子也是看不起。如是,當秉忠說是能否再衝一杯咖啡,順子撇著嘴,“你個假洋鬼子!入鄉隨俗都不懂?何況本身就是褪不去的黃膚色。喝茶吧,普洱、龍井、大紅袍還有菊花茶,要哪樣?”


  抬手,一個指頭撓著太陽穴,秉忠說隨便來一杯。


  茶,是好茶。有那麽一絲端茶送客的意思不說,下多了,入口濃鬱濃鬱的苦。嘴上告訴他要體會苦澀之後沁人心脾的香甜,順子自己卻搖頭晃腦呷著一杯適量的菊花茶。認同於生活甜蜜美好就應該享受這份甘甜、就應該讓秉忠多嚐嚐苦頭。這是地主的優越感,也是作為雪兒丈夫的優越感,更是勝利者的優越感。


  是不是很氣人的道貌岸然?

  秉忠的答案是肯定的!

  你說你丫就是個靠女人發家的家夥,還不是跟當初的自己異曲同工?無非,沒有遠渡重洋。最起碼來說,自己已經意識到,也在想通過力所能及去積極補救。你丫可倒好,尚且為了可憐的優越感而飄飄然。


  相互貼不近的心,發出的聲音,和一掰兩斷的鉛筆一樣幹脆響亮。


  秉忠是否料到第一次見麵就無果而終,無從得知。蒙在鼓裏,順子的確始料未及。以至於,一路開車送他回酒店,一句話也沒有。倒是秉忠下車主動伸出手,“我的心裏話是,期望我們能夠摒棄前嫌合作愉快!”


  愉快你奶奶個腿!腹誹著,順子跟他握握手,眨著眼睛點頭。心裏並不看好他嘴上說的合作,不由得有些心痛為這假洋鬼子花費了不少鈔票,不過,比較與當初為死去的老隋送了一個花圈時的心情,不甚是揪心。今非昔比了,腰杆硬實是關鍵。你特奶奶的!軟妹幣再多,幻想著用軟妹幣打動雪兒?!

  做夢去吧!心裏大吼一聲,順子一腳油門踩到底。


  一進家門,小順子從雪兒懷裏探出頭,遽然迅速又紮進去。看的出來,剛剛是哭過。


  “走了?”雪兒問。


  “嗯!”順子走到他跟前答應一聲,拽了一把兒子沒拽動,“那孫子說是期望摒棄前嫌合作愉快……”


  雪兒翻了個白眼。


  “吃飯了,趕快去洗把手。”急叨叨地,順子媽端著一盤梭子蟹出了廚房,“大孫子噯……來來來……奶奶抱。”


  小順子哼哼兩聲,沒動彈。


  “這小子怎麽這麽膩歪?你奶奶喊你呢?”


  “去去去……你小時候也這樣。”順子媽並不領情。


  瞄了一眼雪兒胸前的波濤洶湧,順子咂一下後牙槽就聽老爺子在廚房喊,“你小子能不能搭把手?想燙死老子啊!”


  得!出門在外風光無限,回到家……不提也罷!在意也沒多大用處,說過多少回了,“就不能給留點麵子”?老爺子眼皮一翻,“怎麽著?翅膀硬了,老子還說不得你小子啦?你是老子還是老子是老子?”


  得得得!跟老爺子找不自在,找削那是分分秒秒的事。順子一尋思,自己比小順子在家裏的地位低太多啦。隱隱地,即便是父母不肯說,心裏也能明白個差不多——非自身能量產生的榮耀,讓人看不起。由此想到了秉忠那個粗人,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幾次堅持不懈去尋求合作,一一遭拒。冒著稀裏嘩啦傷心的雨,秉忠終於一腳踏進了北方公司。


  順子站在窗口歎了口氣。


  雪兒不以為然,“喪良心的人,若是不以合作為依仗來尋求諒解,或許,我會嚐試著慢慢去諒解他。”澀澀一笑,“但願,他和小北能夠合作愉快。”


  是借口還是擔心在自愈的心口再拉上一刀?為什麽是“但願”?摸著下巴鑽出來紮手的胡茬,順子不願意深思。多日以來的觀察,雪兒對秉忠冷淡到冰點,聽現在的口氣還是不能徹底忘卻,隱隱地有那麽一絲小糾結,像是漣漪比較與浪花。


  他們之間的過往。雪兒沒解釋,順子也沒好意思過問。


  雨越下越大,心中堤壩也是積水成災!


  在他身後扔過去一個白眼,雪兒“嘚嘚……”踩著細高跟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在告訴順子,她自信而堅定。沒有回頭,聽到房門合上,順子掏出手機發出一條微信:合作,談的如何?

  ……


  秉忠無法相信,抱著金娃娃送上門被遭到連番拒絕。


  態度問題!這不正能說明遠渡重洋而來的誠意?罪犯都有改過自新的權利,幹嘛愣是要拒人於千裏之外?自問,又不是壞到了骨子裏,不至於避之於豺狼虎豹吧!很生氣很生氣,毅然踏進這家丁點也不熟悉的公司。給鄙視自己的人一個顏色瞧瞧,也得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時間顯得勢在必行!

  轉機,取決於方向。


  起碼,目前來說很成功。這家公司負責人小北,很好打交道。慎重地確認一遍彼此經營操作能力,剩下的事情就是商談合作細節。


  秉忠做出的最大程度讓步,全款預付、出貨當天全款結算,讓小北陡然之間張大了驚訝的嘴。商談如火如荼,以至於,手機“滴滴”傳出信息音,自動被她雙耳過濾到另一個世界。從天而降金餡餅,可遇而不可求,哪有功夫理會雞毛蒜皮?

  第一筆訂單,試探性,仍舊讓人不可置信。差一點就二百萬貨值,至於利潤,小北大約合計一下也得有五十萬,尚且是不足月。長此以往那還了得?塵埃落定,回複給了順子:很愉快!緊接著,又發出一條:你怎麽知道。


  秉忠是雪兒的前男友,在我們這裏遭到連番拒絕合作。末了,順子又追了一句:心裏很複雜,希望你們達成共識,又希望一切都不會發生。


  “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麽事情發生?”秉忠望著對麵小北的笑臉一絲絲冷卻下去,輕皺眉頭,努力想要從她臉上尋求答案。


  咬著下唇沉吟著措辭良久,小北說:“對麵……我們很熟悉。”


  “那又怎樣?”秉忠聳聳肩,其實有些緊張乃至憤怒。


  小北笑笑舉杯示意,然後輕啜一口。美哢,有些苦,餘韻鬱香也足夠令人流連。她自己也能夠察覺到,越來越成熟到波瀾不驚埋下足夠多的世事,或興奮或悲傷,亦或是無奈。


  “世界好小。”對比之下,秉忠訕訕。轉臉將目光透過落地窗,又道:“雪兒……很優秀……我以前……以前是她男朋友。”


  嚐試著打開心扉說給人聽,或許,也期望聽到小北怎樣解釋“我們很熟悉”。


  而小北隻是嫣然一笑,“有些事情屬於事不關己。有的,無非是周圍的人與己有關。我關心的是,我們的合作。”


  節點,拋開過往就是全新的開始。


  踱步到窗邊望著緊鑼密鼓的雨幕,朦朦朧朧,對麵已經看不真切。是分割肉眼可見的連接也是在重新刷新整個世界,秉忠暗自點頭輕輕勾起嘴角。


  “您看,什麽時間可以簽合同?”小北從微信界麵退出,看向他彎起的笑。


  沒有回頭。秉忠說是不用了。


  小北一驚!談了半天,“瞎子點燈白費蠟”啦!不由得,心中升起騰騰怒火……


  秉忠轉過身,“請把……原料報價給我,現在就打款。”這時才發覺小北臉色不對勁,“……你……你這是怎麽?”


  一臉錯愕的小北,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仍舊無法從震驚中解脫出來,說出的話結結巴巴,“您……秉忠先生……您這樣……這樣不合理。”


  大手一揮,秉忠心中遽然升起萬丈豪氣,“合同,是製約不道德發生。信任,是相互信賴。沒有理由無視你對我的信任,所以……請告訴我原料報價。可以理解為超市購物,選好商品然後愉快地結賬,不可以麽?”


  這事整的。出人意料地不合情理不合規矩。按照商談,成品出廠就會全部結清貨款,吃虧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結合先前順子發來的消息和秉忠自己透漏“男友”一事,小北大概能夠估摸出這家夥心裏那盤小九九,樂得漁人得利也就不再堅持簽署合同,從文件夾裏抽出原材料報價單推到了辦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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