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有心無力
“滄,元兒還小,入禁地的事可能延後一段時間。”一座用山石打造的肅穆宮殿內,二人正在談話。氣氛靜然,說話之人聲音冷淡溫和。
“便是你一直慣著她,才養成她如今的張狂,能力沒有幾分,竟敢去闖那昆侖峰,那昆侖峰是隨意能闖的?”鳳皇神情凝過,腦海浮現了當年那人獨戰群仙的場景,隻是最後的結局,嘴角滑過無聲的歎息。
“那是本宮的孩子,本宮不寵她,難道還能奢望別人能寵?”鳳後溫潤的麵容呈現了一絲冷冽,鳳皇蹙了蹙眉,抬眸看向鳳後,似是不敢相信,她有多少年對他說話不曾如此了。
鳳後亦是安穩而座,任由眼前的人打量,眼眸滑過嘲諷的笑意。
“你回去吧!”鳳皇語氣決然,聲音帶著淡淡的疲倦之色。
鳳後看著眼前之人,眼眸中僅剩的一絲柔情消失殆盡,溫潤的麵容漸漸冰冷,嘴角掛著的嘲笑即而遠逝,眉宇間隱隱的淡淡哀愁瞬間煙消雲散,仿若新生一般。
沉蓮而放,美如斯也!
“不管如何!若是元兒不想去禁地,本宮把話說在這裏,誰也不能勉強她。”聲音冷冽如斯,置地鏗鏘,繼而寬袖而拂,瀟灑轉身,並未留下半絲留戀。
鳳皇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袖子裏的玉手緊緊而握,青筋爆顯出來,內心的複雜之意開始從心境蔓延開來。大殿內亦是幽靜冷寂。
“婺兒,恐怕連你也忘了你有多少年沒再對我如此說話了吧!”鳳皇嘴角的苦澀陡然清晰。
“君上,焱塵上神拜見。”鳳皇沉鬱之時,一小君突然進殿通報。
焱塵上神?聽聞來人,鳳皇收回情緒,眼眸動了動,“快請!”
“見過上神!”鳳皇微微作禮,眼角卻是滑過疑惑。
曆萬年來,他生辰的請帖雖然都發至四海八荒,但是來的人都是屈指可數,而這上神曆來從未來過這西蜀山,更別提會留宿在西蜀山,但今年不知為何!這上神不但來了,而且還留宿於這西蜀山。
若是這上神沒有別的心思,怎會來得如此突兀,想來那天帝亦是疑惑,不過連他自己都是受寵萬分,隻是他為何隱隱覺得這上神來意不簡單呢。
“恩。”墨塵步履輕盈,緩緩而至,墨發及腰,麵容俊逸。
周身漫不經心,隨意之極,無形之中卻是讓鳳皇麵容稍顯緊張之色。
沉寂一時襲來,鳳皇穩穩而站,墨塵亦是優雅而站,誰也未先開口。
許是墨塵無形之中不掩而放的上神威壓壓得鳳皇麵色蒼白,鳳皇失了資本,隨即作禮,打破了這場無聲的戰爭,“上神深夜來訪,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若是無事,又怎會如此這般打壓,讓他失了主動權。
墨塵抬眸看向鳳皇,目光灼灼,猶如深夜星辰懾魂,神情極致平靜,卻是讓鳳皇心裏一驚,這上神的目光為何如此深邃久遠,竟又帶著蒼茫孤寂之意。
“如鳳皇猜想的一般,本君此來確實是有事所為。”未有前奏,直接了當。
墨塵看向石頂,不知在看什麽?
果然,鳳皇心裏明然,若是這上神無事,又怎會輕易踏足他西蜀之地,想來應該是有重要之事,而且,這上神深夜而來,隻怕所求之事絕不是輕巧易事。
鳳皇眉宇凝了凝,道,“德蒙上君今日相幫,使小兒免於九天刑法,上君若是有事盡管開口,隻要是鳳滄力所能及之事,鳳滄定會竭盡心力為上神完成。”他鳳滄從來都是知恩圖報之人。
“此事無須掛懷,本君不過是說出了實話罷了,鳳皇不用感恩本君。今日本君所為之事鳳皇隻須仔細斟酌便好。”
“何須斟酌。”鳳滄話到此處陡然而止,若是這上神借的隻是尋常東西,想必也不會親自拜訪,難道是為了他鳳凰神器而來?
“隻要不是西蜀命脈之本,上神所借之物本君定會應允。”鳳滄懇切道。
“若是本君要借的東西便是你西蜀山的命脈之本,雷裳羽衣呢?”墨塵依舊仰眸,語氣漫不經心。
聞此,鳳皇麵色陡然大驚,神情皆是複雜之色。看著墨塵沉思了半晌。
“上神剛剛可是要說借我鳳凰一族的雷裳羽衣。”
“是。”墨塵坦蕩而言。
“上神可知此戰衣對鳳凰一族的重要性。”鳳滄再道。
“有所耳聞。”墨塵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那麽上神就該明白,本君絕不會把此衣借之於你。”鳳滄語氣不容商量,聲音極其堅定。
“你會借。”墨塵低眸看向鳳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隻是那笑意太淺,仿若沒有一般。
鳳滄看向墨塵時,隻望見了一張淡漠肅靜的俊逸麵龐。他剛剛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他不會借,這上神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他會借。
“上神說笑了,此衣乃是我鳳凰一族曆來相傳之寶,乃是當年我族長老以身引雷電之力混其元神所鑄,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會啟用此衣,上神若是有別的要求鳳滄都會滿足,但是唯獨這一事不行,上神還請勿要怪罪。”
他身為鳳凰之主,怎能隨意將子民的安危拋之於外,若失了此衣,外族一旦來犯,他鳳凰一族怎能力敵。
“若是本君非借不可呢!”墨塵淡淡而道,隱隱威嚴而散,聽在鳳滄耳裏,卻是如聞驚雷震耳。
鳳滄麵容陡然失色,全身瞬間繃緊,複雜凜冽的眼眸看向身前之人,似是在揣摩此話的可信度有幾分一般。
“上神難道是想強借?”鳳滄語氣中的顫抖擔憂隱隱而露。
“若是鳳皇執意不借本君,那麽本君便隻能如此了!”墨塵眼眸看向殿頂,似是要把這石頂看穿一般。
“上神這是欺我鳳凰一族無人?”鳳滄聲音冷冽複雜。
墨塵並未開口回答鳳滄所問,而是說道,“本君借去雷裳羽衣期間,會在西蜀布下上神結界,若是有人來犯西蜀,本君亦會出手而助,但是。”
墨塵話鋒一轉,“若是鳳皇執意不借本君,那本君便隻好強製借了,鳳皇可以仔細考慮本君建議,本君回院落等著鳳皇答複。不過鳳皇可要記著時間,午時之後,鳳帝若是還未有答複,那本君隻好做一回小人了。”墨塵說完,緩緩往殿門處而去。
“上神為神,本應造福六界蒼生,上神今日之舉,可有愧於心中初衷之意。”龍困於海,試圖掙紮。
殿門口的墨塵腳步頓了頓,抬眼看向夜空,蒼茫之眸如看穿雲霄一般,“愧與不愧本君自有評判,鳳皇可要抓緊時間了。”墨塵說完,身影消失於大殿之內。
鳳滄身子一虛,頹廢坐與楠椅之上,神情沉鬱,眼神呆愣一般。
“滄兒,父君當年舍棄畢生所愛,隻為鳳凰一族未來榮耀光芒,父君終生都活在了囚籠之中,如今,為父生命已盡,臨走之前,父君把鳳凰一族交之於你,你可以娶心愛的女子為後,但是,為父要你記住,鳳凰族為大,若你違了為父之意,那麽你心愛的女子便會受到天譴之罰,你,可能答應為父!”
那垂死之人緊咬牙關,麵色極度蒼白,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似是怕身旁之人聽之不清。
“父君,你用心頭血下了詛咒?”男子似是不敢相信。
“滄兒,勿怪為父。”那人說完最後一句,撒手而去,隻留下一襲白衣少年久久跪立,身子似是冰凍一般。
吾心間白衣少年,從此紅衣襲身,冷麵淡然,為他人俯首稱臣,不再駐留我心間。
鳳皇抿了抿唇,神情滑過冷鬱。想來那上神是勝券在握,此來不過隻是為了讓他放心而已,鳳凰神獸一族之主,想來隻有他做得如此這般廢了。
“來人。”沉然喚人。
“君上。”
“明早前去幽落小院,便說本君允上神今日所言之事了。”
“是,君上。”
“為何深夜不睡,空來這院頂獨坐。”聽見聲音,妍雙收回眼眸,看向飛身上來的人,漆黑的眼眸複雜之意而過,回想十七年歲月,沒想到竟是你陪我時間最多。
“西蜀山的皎月似乎格外明亮,我在屋裏被這月光吸引,想著睡意已無,便來這屋頂賞賞皎月。墨塵怎麽也還未睡著。”他剛剛好像不是從屋裏出來的吧!
墨塵看向妍雙,見她眉宇間淡淡的哀愁浮現,眼角輕闔,似是沒看見一般,道,“本君從鳳帝宮殿回來。”
“哦。”一聲輕應,無限空寂。
清輝點點,星夜深邃,萬物似是沉寂一般。
“妍雙為何想成仙。”寂靜中,墨塵緩緩開口,似是不忍如此美景之下兩人空空對靜。
為何?妍雙神情滑過茫然,她為何定要成仙,隻為了擺脫那枯燥的深山竹海歲月?還是為了證明她不是另類?又或是為了尋找那擺脫空寂的自欺欺人的不甘,還是為了成仙後尋到那整整年輪不見影蹤的老家夥。
“想來是為了證明我的存在吧!”妍雙秀眉而舒,想來當初為何要成仙的初衷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以及將來。
聽見妍雙回答,墨塵掩了掩眼眸,想來她大底是不知,不管她偏離這個身份多遠,終有一日會走回來。“思故在,妍雙不用掙紮於那虛有的空浮。”
“墨塵生來高高在上,自是不懂妍雙所想。”妍雙眼角笑了笑,他眼底不屑的卻是她最為珍惜的。
墨塵蹙了蹙眉,她又是進入自我封閉了?嘴角無奈滑過。
“實則這世間能做到淡然的人又有幾個,想來墨塵這些個上仙也怕不不敢斷言。”
“你年紀輕輕,倒是像看透這浮塵一般。”墨塵笑道,那笑如群花一般,欲迷人心。
“想來是跟墨塵呆在一起久了受了墨塵的影響。”妍雙打趣道。
二人談至許久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