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如何豁達
離淵幾人回來時，便見妍雙房門緊閉，一片漆黑。
見此，離淵微抿緋紅薄唇，邪揚的嘴角戛然而止，今日白日他便覺她有幾分不對勁，如今又見這副光景，心中已有思量，眼眸滑過沉鬱之色，正欲上前敲妍雙的門時。
“我已經息下了。”妍雙雖是神魂遊走，卻還是感應到了屋外的氣息，她如今這副模樣，實在不想讓幾人看見。
離淵伸出的手停在門上，“你今夜用過晚飯了？”
“方才已經用過了，你回去吧。”妍雙聲音有幾絲沉啞，屋外幾人已經聽出了不適之意。
墨塵看著身前緊閉的房門，漆黑的眼眸融入黑雲，沉沉然，幽幽然。
龍景嘴角微有歎息，“本君先去息下了。”說完不再看兩人，轉身離開。
墨塵亦是往自己房間而去，剛行了幾步，“妖君是想在此賞月到天明？”說完進了房間。
離淵看著墨塵的身影，眸光折射幾絲複雜，回身過來，“那你早些息下吧！”想來她必然是發現了什麽。
察覺到屋外幾人的氣息已經消散之時，妍雙方才大口喘氣，隻是還未一息。
“你如今已經經曆了雷劫，何必再如此為難自己。”那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如光束一般，發出灼人的眼球，直擊妍雙神魂。
妍雙斂了斂眉，抬眸看向黑暗處，剛一抬眸便撞進了黑暗中那雙猶如星辰的眼眸中，微微泛白的紅唇輕抿，這雙眼眸何曾熟悉。
“焱塵上神何時學會未經允許便闖進別人的房間了。”冷嘲之聲，有些淡然，黑暗更是平添了幾絲詭異。
聞妍雙有些嘶啞的聲音，墨塵便知，她應是察覺到什麽了。
“本君倒是不想闖，隻不過你這鬱氣實在是蔓延太深了，本君嗅著這氣息，實是難以安眠。”
“是小仙的錯。”妍雙冷然承了罪，她現在已經無心和他爭辯什麽，說完便垂下了眼眸。
“當初本君在昆侖山見你時，便是被你眉宇間的那份瀟灑堅定所吸引，所以帶你回了紫雲山，如今你這副慘淡模樣竟是讓本君有幾分懷疑當初本君可是看走眼了。”
“上神這是在後悔當年之事？不過若是上神有本事，便自去改了這過去五年命數，想來今日也不會懷疑自己。”妍雙說話已漸顯微弱之色。
“心性乃是從一而定，當年你會那般堅定也是隨了本性，本君從不做後悔之事，當年既是幫了你，便不能看你今日如此一副頹然之景，說吧！是何事困你心結，讓你鬱結於此。”
聞聲，妍雙低下的眼眸噙上複雜之色，隨即抬眸幽幽看著墨塵不發一語。
墨塵看著妍雙如此一副模樣，神情竟有幾分好笑，從未見她軟弱時的模樣，今日雖是闖了她的房間，不過能發現她這副模樣，雖是心痛倒也不虧。
“若是你不這般看著本君，本君便告訴你一個故事，如何！”墨塵嘴角微有幾分上挑，隻不過夜色濃重，妍雙並未看見。
故事？妍雙眼眸流轉盼盼，他這又是要敷衍她了？“上神難道又要敷衍我？”
“信不信由你。”她倒是學會防備他了，墨塵有幾分無奈之色。
妍雙未再開口，低下了眼眸看著自己的雙腿怔怔然。
墨塵眼眸落在夜色中。
“人界初生之時，真神便把管理人界的重任交之於人界第一子，刻令他掌管人界，但當時的人界方才有形，極是軟弱，總是輕易間便被妖魔獸襲去性命，真神不好插手管理人界之事，便頒下天令，仙妖魔三界不管如何紛真，絕不能牽扯到三界之本的人界，若違令者，真神必會出手懲擊。”
“所以這道天令頒下後，人界便獲得了短暫的平靜，開始營造自己的家園，但這個時候，人界的發展又開始停滯，你也知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超出他力所能及的事，必然是不能為之的，故而真神又大發慈悲，分出自己的一股本源之力，輸入到了這人界王者身上，從此，在人界管理者的帶領下，人界開始發展，便是如今的模樣。”
妍雙有幾分不明所以，他為何要言這個故事，忽然靈光動了動。
“不錯，這人界王者便是你的親父軒轅伏。”妍雙突然抬起的眼眸與墨塵在空中匯聚，瞳色沉幽難分清晰。當初那皇者言老家夥是他軒轅一族的祖先，她未曾想過那老家夥竟是這人界開祖。
“當年人界發展平穩之後，他把皇位傳給領養的孩子，賜予他軒轅之姓，自己便隱入深山修煉，後飛升上天，便是如今的軒轅上公。”
看不出來那老家夥須眉皆白，一身滄桑，竟是這人界的開祖？妍雙抿了抿唇，聲音帶著微不可見的顫抖，問道，“那他如今人在何處！”
墨塵半晌不應聲，妍雙的期待又沉下了獄底。
“六界皆知天上的軒轅上公與那魔界之主魔域王約有一戰，故而期待了上千年，十年前，南海之上，便是二人的戰場，因那場戰爭被兩人各自領域覆蓋，前來看戲的六界之人在南海圍觀了五日五夜，隻看見南海翻滾模樣，一直未見二人現身，後，那海水恢複了平靜模樣之時，這兩人還是並未現身，故而六界之人都揚言這軒轅上公與那魔域王已經同歸於盡於南海之上了。”
妍雙聞此，雙眸呆滯了下來。十年前南海之上？那時她剛好曆了雷劫陷入昏迷中，故而一絲聲響也未聞？神情有幾分自責。
“那麽這揚言可是真實。”妍雙一直抱有幾分希望之色，從看了那絕筆之信，她便是在腦海深處留了幾絲希望。
墨塵看著黑暗中妍雙眉宇間淺淡的希望之色，嘴唇抿動，“本君去冥界探尋過，未曾發現過這二人的三魂七魄。”墨塵還是淡然言出了聲。
“你的意思是如今這六界已經無那老家夥的一絲氣息？”妍雙不敢置信。
“是，不在六界之中。”墨塵無一隱瞞。
“那六界之外可能存在。”
黑暗中的墨塵微挑眉頭，“倒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隻是六界之外的魂魄未能有再聚重生的機會。”墨塵淡然的話語又給了妍雙沉重一擊，最後的希望猶如冰雪受到火的炙烤，化成了水，蒸幹成了空氣，從此，再無跡可尋。
“上神既然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可能退出我的房間了？”妍雙幽然道，聲音卻是比之方才還要冷靜。
“恩。”墨塵說完，身影便消散不見，把沉鬱的空氣留給了妍雙。
妍雙看著墨塵方才坐過的位置沉默不語，前些時日看到那老家夥的絕筆之信時，她確實是痛過的，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的軟弱，如今真的從墨塵口中得知那老家夥真的已經消散的消息時，她又忽然解脫了，仿若腦海一直繃著的神經瞬間散了開來。
那麽多年了，那老家夥撐著人界那麽多年，想來已經是極累了吧，所以選擇了這沉睡，隻是，老家夥，你選擇的沉睡方式是不是有些殘酷了，妍雙眼角滑過複雜的情緒，似笑非笑，似痛非痛。
紅梅院。
“父皇母後還安好吧！”
“當初你走之時，他們便是那般模樣，如今也未曾改變，若是想他們，便回天宮瞧瞧。”玉玨看著身前之人，眸光有幾絲欣慰，因他一出身便被太虛老祖抱去太虛山，故而回了天宮後，與幾人關係不甚親密，他又喜靜，除了朝殿便是呆在太極宮，大哥和三妹從不會主動去太極殿看她，而這小妹在他回了天宮後幾乎每日都往太極宮跑，所以他與這小妹關係比較好，後她雖拜來這扶南島，他偶爾也會來看她，如今看她已經飛升上君了，故而替她開心。
“不是我不想回去，你知道的，父皇那脾性，若是我什麽都未學會便回了天宮，鐵定會被父皇教說的，倒不如呆在扶南島好好修煉，等修成時再回去，豈不完美。”
“恩，父皇母後極是高興，為了獎勵你，讓我一同帶來了紫麟神鞭，父皇母後也真是偏心，當初我飛升上君時也未送我如此神器。”
“紫麟神鞭？”玉瑩突然站起了身，麵容極是欣喜，隨即又暗淡了下來。
“哥哥，你不是騙瑩兒的吧！”
玉玨嘴角微微一笑，手中出現了一個古樸的四方古盒。
“既然有人不相信我，那這東西我就帶回天宮了，當初。”玉玨話還未說完，手中的古盒已經被玉瑩拿了過去，玉玨嘴角帶著笑意。
“這是父皇母後給我的東西，怎能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嬌嗔一聲，玉瑩便打開了那古盒來，隻見古盒中，一條紫鞭穩穩而放，紫鞭周圍縈繞著紫色之氣，隱隱間發出鏜亮之光，玉瑩拿出了紫鞭，隨手一揮，空中便聞鏗鏘之聲，留下了紫色的光芒印記，極是耀灼。
玉瑩滿麵掩不住的笑意，“哥哥，你知道？當年父皇讓我幾人去寶庫中顯屬於自己的兵器時，我一眼便相中了此鞭，不過父皇言當時的我還用不了此鞭，說什麽也不讓我拿走它，所以我悶悶不樂的跑出了寶庫來。”
“原來我說你怎麽不發一語的就自己跑開了，原來還有這個原因。”玉玨倒是不知。
“恩，為了要得到我喜歡的東西，也為了要配得上我喜歡的人，所以我選擇了從天宮來這南海拜師。”
“你何時有心悅的人了，我怎麽不知。”玉玨故作不知的道。
“哥哥，你就不要打趣瑩兒了，你知道瑩兒隻心悅他，小的時候便心悅他了。”玉瑩收了手中長鞭，對著玉玨道。
玉玨漆黑的眼眸動了動，凝重道，“不是哥哥不支持你，他不適合你。”他與那人何曾熟悉，又怎會不了解他的過往。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心悅他，哪管我知他上萬年前便同人訂過親，我也知他不能結交伴侶，可有什麽辦法呢，我就是心悅他，就像哥哥曆萬年來隻心悅那人一樣。”玉瑩眉宇間全是幸福之色，她認定他了，哪怕撲火，哪怕等待，她也絕不會放手。
玉玨被身前的玉瑩嚇了一跳，他竟未發現他這個小妹心性竟是比他還堅韌，嘴角滑過歎息之色，瑩兒，若是你了解了他，還會言如此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