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初見沉重
這日,晨曦微露,濃霧深鎖,層層光輝透過雲霧,投射在扶南島上,一片霓虹微微,彩霞斑斑之景。
今日便是宴會舉辦之日,故而大清早的,扶南島便縈繞在一片喧鬧中,妍雙幾人雖住在偏遠的青絲殿,也對那喧鬧聲有所耳聞。
妍雙出了房間來,便見墨塵已經在榕樹下站了許久,墨塵今日還是穿一襲雪白長袍,欣長身姿在微虹下被拉得極長,一雙漆黑的眼眸正落在繁密的榕樹中,歲月靜好,景色宜人。
妍雙理了理衣袖,向前而去,“上神。”聲音有幾分不自在之意,隨即又掩於呼吸聲中。
“恩。”墨塵淡淡應了一聲,並未回過身來。
妍雙覺氣氛有些靜謐,道,“當初去了天界,我欠了那太子殿下許多禮情。”
妍雙一雙眼眸緊緊盯著墨塵背影,奈何那人無波無漪,背影隻是靜靜駐立,留給妍雙的隻是一道淡漠的疏遠的遠山。
等了許久,墨塵終是淡淡應了一聲。
妍雙一直盯著墨塵的背影,眼眸深意盎然,盛滿了弄嘲之意。“當初昆侖山巔我飛升仙門時,你可是已經料好了我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聲音沉然幽幽。
墨塵聞此,如薄羽的長睫微微眨動,“是。”字跡仿若咬得極輕,墨發卻是微微在榕樹下紛飛起來。
“上神不愧為上神。”妍雙得了答案,低眉沉言,嘴角滑過冷嘲之意,你還在期待什麽?
墨塵突然不聞聲響,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他以為他不會再在意她的懷疑,如今原來卻還是害怕的?
兩人站在榕樹下,各自沉默,榕樹此時也不再發出唰唰落葉之聲。
“今日這扶南島想來應該是極其熱鬧。”妍雙抬起眸來,眸光中的暗淡之色早已經尋不見影蹤。
“恩。”墨塵亦是淡淡應了一聲。
龍景與離淵出來時,便見二人站在榕樹下沉默的場景,離淵麵色難得的安靜,龍景嘴角漸起幾絲暖色。
“焱塵上神今日倒是極早。”龍景眉宇間浮現出笑意來。
“本君確實比司命上神和離淵妖君早了一些。”墨塵回過身來,麵容素冷俊逸,黑曜眼眸如深海平靜,幾人麵對而站。
離淵眉宇張揚,嘴角揚笑,“上神作息真是規律,本君確實比不過上神。”
幾人不再開口。
“可是昨日本君帶你去了那瀑布,你心情才見低沉的。”離淵看向妍雙,嘴角調侃問道。
“沒有,不過是我自己庸人自擾,那景色很美,妖君不用掛懷。”妍雙斂了斂眉,淡淡回了離淵。
“瀑布?”龍景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昨日兩位上神隨了那玉玨上君出去後,本君便同白妍仙君出殿散步了,無意間發現了一處自然的倒流現象,極是壯觀,便在這扶南島的南際,景色甚美,隻是可惜那裏是這扶南島的禁地,兩位上神恐怕無緣此景了。”
聞此龍景眉宇動了動,“妖君這吹噓的本事倒是不小。”
“本君可不吹噓。”離淵挑笑了一聲,眸光掃過墨塵,噙著幾絲深沉之色。
龍景瞥了離淵一眼,“既是禁地,你二人如何還能進入!”
離淵待要言,妍雙便搶口道,“昨日小仙同妖君不甚闖入,後來被那看守仙君發現,所以被請了出來。”妍雙簡明而言,斜看了離淵一眼。
“仙君這一眼是何意,可是本君今日穿得極是俊逸,所以仙君忍不住也要偷瞧本君?”
“西荒的孔雀想來已經開屏了,飛來南海可不是明智之舉。”妍雙還未回了離淵的調侃,墨塵便突然來了一句,頓時,幾人呆愣看著墨塵。
龍景回過神來時嘴角隱不住的笑意抽抽,妍雙亦是麵色有幾絲古怪,隻有離淵張狂的麵色沉黑了下來。
妍雙見二人氣氛有些不對,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便道,“想來今日這扶南島有熱鬧看了。”
隨即眸光抬去天際時,又瞧見了那日的灼紅之熱,隱約間留下金燦燦的光彩,又聞入雲霄的鳴叫聲,妍雙抿了抿嘴角,眸光流動。
妍雙話語極是冷然,氣氛並未得到緩解,龍景無奈開口,“想來一會該有人來請了。”雖也冷然,效果卻比方才妍雙的話語大。
墨塵不再計較,移開眼眸。
離淵亦是作罷。
幾人在榕樹下未聊多久,便有了人魚前來邀請,幾人跟著那人魚而去。
雖日上中天,灼日蔓延,但扶南島周圍被汪洋大海圍繞,那熱氣並未襲入,整個扶南島一片清涼,風輕雲淡便能形容扶南島上空的景色。
幾人來到宴會場所時,早已經雲集了許多來客,宴會場地極是寬闊,眾人之間空隙極大,妍雙方才來到此處,便被那中央的一潭景色吸引。
因為隔得遠,妍雙隻瞧見流向四周的不規則的溝壑,那溝壑顯橘紅色,又隱隱透著黃金之景。此時溝壑中正緩緩流淌著河流,因溝壑顏色,那河流顏色也變成了橘紅黃金色。
妍雙跟在墨塵和龍景身後,提步上了碧藍的玉階台上,站定回身時,妍雙便被身前台下不遠處的一汪不規則的鏡湖給灼了眼球。
那塊鏡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極是驚豔,中央湖水是碧綠藍色,周圍卻是紅,橘紅,昏紅,暗黃,金黃等七彩混合之色,清澈的藍湖下湖水還在不停的上溢,隨即便往周邊四通八達的溝壑中流去,流往南海。
吃驚之餘,妍雙咂了咂舌,如此景色打造想來是花費了不少心力。
宴會場地乃是一個露天之地,向周圍看去時,周圍全是銀杉圍繞,因雲霧繚繞,故而那銀杉時隱時現,但眼力好的人想來都發現了如此景色。
而妍雙離淵跟著墨塵龍景而來,故而位置便是宴會場地最高的露天台上,那露天台也搭建得非常精細,仿若是取了那南海之水搭建的一般,一桌一椅,一梁一木,全是生動的碧藍之色。
妍雙又砸了咂舌,這場宴會看來是精細準備了許久啊,也對,飛升上君實在是可喜可賀之事,畢竟那飛升的仙君在三界身份極不簡單,先不論是這南海王母的首席弟子,她另外一層身份也是受得起這四海八荒來賀之禮的。
妍雙剛打量完周遭景色,便見玉玨緩緩從遠處行來,藏青長袍浮過玉石地麵,仿若摩擦出悅耳的聲音來,妍雙見玉玨眼眸一直盯著她看,便移開了眼眸不再看玉玨。
玉玨上了水台上來,“見過兩位上神。”
“殿下隨意吧。”龍景淡回了一聲,掃了掃水台之下,眸光在看到人海中那抹紅色身影時陡然頓住,眼眸呆愣間那人已經回眸看來,二人眸光在空中交匯了半息,龍景率先移開了眼眸。
雖還是淡然而坐,但胸膛處的躁動已無聲跳躍起來,龍景嘴角苦笑一聲,當初她言茫茫人海中她便能第一眼便找到他,他又何嚐不是。
墨塵似是發現了龍景的不對勁,朝下看去時便心有明了,隨即闔上眼眸不再言語。
玉玨往龍景身旁而坐。
“妖君可還記得當初我言曾見過一人,她的張狂亦是和妖君一般,雖及不上妖君妖治,但我想她也是擔得起張狂一字的。”妍雙對著身旁之人道。
“額?莫不是你口中之人今日也在這場中?”離淵故作不知開口。
“諾。”妍雙玉手伸了出去,早在方才時,她便已經打量了人海中的人,那抹紅衣印至腦海,隻一眼她便知是她。
離淵跟著妍雙所指看去,便見一紅衣女子瀟灑而坐,眉宇間鳳凰花印記灼灼其華,鏗鏘容顏蓋過銀杉之色,雖不及她芳華亙古,不及她威嚴蒼茫,但絕是六界獨有。
離淵心裏明然,金黃鳳凰?萬年前一別他可是期待著與這小鳳凰再見呢,未曾想到今日倒是不欺而遇了。
妍雙見離淵未有驚訝之色,也知他想來應是已經聽過她名了,想來她在六界怎會沒有名聲,隻是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妍雙麵色有幾分沉然,這距離委實有些遠了。
而就在此時,天際突然有神獸之音劃過雲霧,灼灼金色從雲霧中破空而來。朦朧的雲霧中,那金色極致耀眼,瞬間把場中之人的眸光吸引而去。
墨塵依然闔著雙眸,龍景眸光悠悠,麵容沉靜,玉玨抬眸看了天際一眼便收回了眼眸,離淵亦是抬眸掃了空中一眼,便收回了眸光。
妍雙見幾人沉靜之色,便自已抬眸向上空看去,隱約中妍雙隻見一龐大之物從雲霧中騰飛而來,等了稍許,便見那物渾身金翎羽毛,三足瞪空,雙翅騰展,周遭雲霧散開,隻有那物威威而來。
妍雙見此,雙眸半眯,三足金烏?瞳色滑過幾分凜然。
待金烏來到近處時,妍雙方才瞧見它金翎羽毛的背上穩穩站著一人。
身穿降藍長袍,麵容高貴典雅,隱約間可見其當年風華無雙之色,最吸引妍雙眼球的是,那人頭發盡是雪白之色,仿若白雪染成一般,一身的氣質端是懾人。
妍雙眼眸滑動,竟覺周身滑過幾抹心痛之色。這人便是南海王母?
那金烏降到地麵,金羽停撲,全場眼眸全在台中。
那人不見慌亂,緩緩從金烏上走下身來,“本君來得有些遲了,讓眾仙友久候了。”嘴角微微端笑。
南海王母,南海雲。愛而不得,三千青絲盡白。
“無妨,無妨。”場中人全都互相應合。
南海雲見此,款款向玉台上而去。“見過焱塵上神,司命上神。”聲音全是尊崇之意。
“王母客氣了。”龍景揮了揮手,示意南海雲不用如此客氣。
而場中之人見此亦是起身而拜,“見過兩位上神。”一片尊拜之聲響起。
龍景眉宇微挑,見墨塵依然眼眸闔上,便道,“今日我二人亦是來湊熱鬧,眾仙君不用客氣。隨意就好。”威嚴之音,蔓延在宴會周遭。
眾人全都應聲而坐。
龍景感覺到場中那灼灼的眸光時,麵色有幾分淡漠,隨即看了看闔睡的墨塵,麵色露出幾分怨言之色。
南海雲見墨塵龍景一副隨意模樣,抬眸看向玉玨麵容微笑,隨後,便往主位上而去,隻是方才坐下,便看見墨塵龍景身後的二人,掛著肅穆的麵色驟然變了幾分,尤其是在看到妍雙的麵容時,眼眸驟現驚詫之色。
稍稍失色之後,南海雲又恢複了肅穆的模樣,眼眸看著台下眾人,腦海卻不知遊走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