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月宮淩月
月宮廣場之上,早已經雲集了各方來客。眾者談笑連連,共把仙露瓊漿而歡。
妍雙到來之時,便已經看到了諾大的月宮廣場,已經有若人海之象,饒是妍雙此前見過兩次盛大的宴會場景,也不得不驚歎於今日的沐恩節景象,果然是赴了那真神之恩。此時月已緩緩升天,眾處月宮,不得不被月宮的景色迷了眼。
隻因這月宮一片雪白之色,周遭全是晶瑩的月樹,襯得月宮似雪地一般,廣場上,冰玉寒桌,水晶琉杯。月樹上,冰蓮橫開,雖無形狀,卻是冰冷美極。一副涼涼美月浸冰雪之景。
妍雙稱著人海喧鬧,隨意尋了一個清淨之地而坐,方才坐下,便有聲音傳來。
“淩月元尊到。”聲音方才止息,妍雙便見人海之中,一人遠遠而來,她的步子踏得緩慢優雅,她的身姿高挑修長,她雪白的長袍與月宮一同顏色,當妍雙的眼眸移到來人的臉上時,微微一怔,這張臉。
白羅束腰,玉簪綰發,瀲瀲紅顏,歲月不曾落下一絲痕傷。眉宇之間盡是萬裏冰山之雪,空落落寂了世人。
這冰冷的氣息融了冷月,讓眾者不免驚訝,這麽多年來,雖是每年都會見這淩月元尊一麵,可每一次見麵,隻覺這淩月元尊極冷,仿若沒有生息一般,卻又讓人忽視不得她的存在。這淩月元尊不知是何許人也。
他們隻知這淩月元尊居住月宮,極少出現在六界之中,若不是每年的沐恩節要來這月宮,恐六界眾人都不會記得這淩月元尊。要說這淩月元尊的來曆,隻怕六界極少有人知道。
妍雙看著那淩月元尊入了月宮之後,便獨自坐落,一雙若冰雪的眼眸無波無漪。探索的眼眸戛然而止,隻因那被探索的人此時眼眸適逢和妍雙在空中交匯,可僅僅是一眼,那眼眸又收了回去。
妍雙黛眉微微斂在一起,這淩月元尊絕不簡單,方才從她進來之時,她便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而這似曾相識的氣息,乃是古城中那洞天靈君身上所有,莫非這淩月元尊乃是神兵所化?
思慮間,妍雙便覺有無數雙打量的眸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回眸看去時,隻見月樹下,一襲黑衣包裹,半副麵具遮麵,隻露出了一雙青幽中帶著血紅色的眼眸,嘴角噙著一抹冷邪的笑容。
妍雙腦海開始快速轉動,回憶六界人物,卻是尋覓半天也沒發現這人的位置,又見那男子兩側,站立之人都是黑衣著身,妍雙方才明悟,這人莫不是魔界新任魔域王?妍雙思慮之時,便見那男子手執琉璃杯,對著妍雙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讓妍雙不明所以。
隨即又覺有一道犀利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掃去時,隻見一張不怒不笑,穩若泰山的麵容,那麵容雖有幾分滄桑,卻掩不住深邃的輪廓,以及那由身而溢的王者之氣。
氣場如此強大,又端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莫非這人是妖界妖皇?
素聞妖界上一任妖皇逝去之時,把妖皇之位傳給了當時的一條名不見經傳的蛟非蛟,龍非龍的怪蛇。當時妖界之人極力反對,可這條名不見經傳的蛇上位之後,便展現了超強的統治能力以及治理能力,在他的管理下,妖界開始慢慢複興。而此蛇更是憑借自身修煉,先是修為蛟,後又蛻變為應龍。
妍雙雙眸閃動之時,神情滑過讚揚,這妖界的妖皇當真是個人物,不過應龍乃是神族之脈,怎的如何這妖皇會墮了妖族,便連如今的離淵,乃是應龍中珍貴的金黃應龍,卻是在妖族為家,看來這妖界和天界的淵源是有夠深的。
隻是為何這妖皇看她的眸光中竟帶有幾分憤仇,她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妖皇,壓了心中思慮,收回眸光,隻不在意哪些打量的眸光,不過方才打量之時,妍雙早已經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麵孔。
魔族,天族,妖族乃分為三方而坐。再有就是神獸一脈人。
經太古上古之後,如今神獸隻有西蜀山的鳳凰一脈,西海的龍族一脈,以及西荒之中稀有的九尾一脈。如今紛至歸於天族。南海自成一族,扶南島,其中多是變異的人魚,不同於東海的人魚一族,亦是掛著天界的名頭。水族居於東西南北四海,雖掛天族的名頭,卻是自有想法。
妍雙自斟自飲,便見月宮之上,一片雪白,不同於月宮之外的天宮,早已經至黃昏,怎的不見他二人。不免覺有幾分枯燥,闔上雙眸時,便聽。
“天帝,天後到。”
“太子殿下,玉瑩,玉雅公主到。”聽見通報,妍雙雙耳微動,單不睜開眼來。隻聽見身旁一片起身行禮之音。天帝天後?多年之前,她以凡人身份上天,雖未見過這天上地下的兩位統治者是何模樣,但她絕知,這兩人隻怕是不喜歡她。不然,她如何會闖入那司神殿,開罪那獨角獸。
“各位仙家請起。”天帝免了禮後,自往自己的座位而去。
天族首位,本就留有幾個精心準備的位置,乃是每年的天帝一家專屬位置,元啟等人落了坐後。
“這位想來就是如今魔族的新任魔域王吧,果然是雄風壯氣,魔域雖失了魔域王,如今在你的治理下,倒也不比當初魔域王在位時差。”元啟語音帶笑,眸光落在魔域位置那方。話剛開口,便已引得猜測紛紛,這天帝一來就主動和這新任魔域王嘮家常,這其中目的已然是昭然若揭。
前些時日,魔族進攻天族領地,天族雖未有任何損失,想來天帝也是頭痛至今,今日沐恩節,六界眾聚,雖尊真神之嚴,這各人之間的矛盾雖暫時壓下,卻還是存在的,更何況。有知情人士眸光掃過妍雙之時,都有幾分趣味不言而喻。
“天帝高看小王了,小王方才上任,處事尚有不足之處,幸得天帝包容。”刹血淡然回應,他魔族不久之前大舉進攻天族之地,雖未取得任何利益,不過天族其中的損失,倒也值得他魔族的損失。天帝此時話語警告,他又怎會聽不明白。
“上位短暫日後便長了,處事不足日後也定會成熟,隻是這貪念一旦形成,欲望將無止境,想來魔域王明白本帝的意思吧!”元啟聲音帶有幾分肅然,眼眸落在刹血身上。
刹血無視放下手中琉璃杯,嘴角微微帶笑,“天帝所說小王自然明白!”
天帝先後與魔族與各族之人打過招呼。輪到妖族時,眸光有了幾分頓然。
“妖皇蟄伏妖界多年,如今倒是願意出來麵世了,真神之恩的吸引力確實是大。”元啟看著炎古,思慮滑過恍惚,他當然遵守了諾言,常居妖界,如今再出妖界,是否代表。
“倒讓天帝笑話了,呆在妖界自是不錯,可一旦時間長了。”炎古說到此頓了頓,眸光低垂,掩去眸中之意,“自然是呆不下去的。”
“妖皇所言不無道理,隻是本帝居這天宮數萬載,年歲長無可言,卻是沒有妖皇所有的煩惱,看來這能否長居某地,單是要看人而來。”
場中之人聽聞天帝話語,都已然明了,隻怕這天帝是在宣告天界的主導地位。
這時。
“前些時日,我水族無意之間聽說,太子殿下誤入真神遺址,失了影蹤,今日太子殿下安然坐在此處,實在是可喜可賀,不知太子殿下可吝嗇將那真神遺址情況說於眾人聽聽,圓了眾人遺憾之意。”元啟抬眸看向說話之人,在看清說話之人時,眼角微有冷光,端杯抿唇不語。
聽聞提及自己,玉玨微微一笑,“本君確實是有幸進了那真神遺址,隻不過那遺址的主人設下了重重領域,本君托司命上神同焱塵上神二人之幸得見那遺址模樣,乃是一座水晶古城,隻是那水晶古城有詛咒護城,我幾人未得進入,後九死一生方從遺址逃了出來,那遺址的情況便是如此。不知,水族王子還有何想問的。”水族三皇子水昔言。
“不愧為天族太子,這九死一生一詞竟也說得這般坦然,隻是那遺址已經破空而隱,日後隻怕是也沒有機會見了,那古城中的東西隻怕也是要掩蓋在虛空中了。”水昔言話剛出口,元啟嘴角便滑過冷冽的光,好一個水族。
玉玨嘴角微揚,“確實是一場憾事,隻怪本君修為淺薄,不然當初隻怕能進這古城探探究竟。”玉玨也裝作一副遺憾的模樣,他自然知道這水族王子打什麽主意,果然是怪他這數年來太過靜然了?
“太子殿下也不用遺憾,至少你等進了那真神遺址,而我等人隻可仰觀而無止念了。”
“你原來便是當初水族的那小家夥?難怪本帝看著有幾分眼熟。”元啟話語聽不出任何情緒。
“難得天帝還記得小仙,當初小仙得睹天帝真容,如今歲月橫過,天帝陛下一如當初氣度不減。”
“放肆,天帝也是你敢隨意調侃的?還不請罪。”聲音稍有幾分嘹亮,獨把眾人眸光引去。果然有一副廬山麵目不出便已引得眾人注意的聲先奪人之勢。
深藍長衣,黑發白眉,麵容堅毅,眉宇之間竟有幾分陰冷之氣。沒有天帝的大氣凜然,亦沒有妖皇不怒自威的氣態,要說這水族族長身上的另類之處,應該是那黑發白眉白須。水族族長,水無天。
“族長,我這是實言,天帝陛下本來就是當初我見時的模樣,不知放肆在何處!”
“還要奪理?”二人語語相接,可天帝並沒有想插話的打算,獨留二人賣唱。
“犬兒年幼,放肆之處,還請天帝勿要怪罪。”
“本帝聽說前些時日水族族長因修煉大意,反傷本源,乃在水族靜養,這才幾日的光景,水族族長便已經康複了?”
“多謝陛下關心,我雖是傷了本源,不過這沐恩之日定然是不能錯過的,真神在上之恩,怎可有不受之理。”
“原來水族族長還記得真神之恩啊,倒不知本帝在族長眼裏又是何種位置。”元啟這話問得漫不經心,眼眸也未去看水無天。這一舉止又引了一陣驚詫。
“天帝掌管三界,執掌天族,在我眼裏,陛下自然是在天帝的位置。”
隨著水族族長話音落下,全場唏噓之聲悄然而起,這水族族長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六界的麵挑釁天帝的威嚴?他話中之意隻言天帝之名,而不是天帝之尊,若是別人坐這天帝的位置,他自然也該敬仰,嘖嘖!這水族族長今日莫不是犯混了?
“水族族長這話倒是說得在理,父皇統治三界,自然三界膜尊,隻是本君看族長方才出來便言之鑿鑿,竟不覺口幹舌燥?果然是常居水中,這水分當真是充足。”玉玨一語雙音,獨看著那場中之人麵無表情,如此便已經忍不住了?
元啟微微瞥了那水無天一眼,“今日沐恩節,黃昏已過,真神之恩將要降臨,大家便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