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相邀品釀
等待無聊，玉玨見妍雙一人獨坐尾後，方要起身前去。
“你乃天族太子，我同你父皇為三界之尊，要拜見也是她前來，你若不想讓她為難，便好好坐於此處。”天後手執琉杯，眼波款款流轉，她自然知道了她的回歸，隻是沒想到今日她也在此，嘴角似有冷色浮動。
玉玨身形一頓，眼角微微嗤笑，看著天後眸光淡然，那淡然的眸光獨刺了天後的眼。母後，這數萬年的期許兒臣便全當不存在了。
玉瑩順著玉玨眸光看去，“難怪太子哥哥眸光一直往後麵看，原來是妍雙姐姐回來了啊，瑩兒也記得有許久沒見過妍雙姐姐了呢。”玉瑩說完，亦是要起身離坐。
“坐下。”天後音色冷淡，無一絲情緒可言，天帝此時正與鳳帝王母龍王等閑聊。
“母後。”玉瑩回身撒嬌。
玉雅在旁冷冷一笑，“四妹莫不是去了南海學成回來，連母後的話也不聽了？”
“瑩兒隻是想過去同妍雙姐姐打個招呼而已。”
“四妹沒聽見母後不許？四妹還是好好坐著吧！”玉雅狹長眼眸閃過一絲憤妒，原來她便是弱水妍神下界的凡身？難怪他會收她為徒，難怪。
玉玨步子緩緩踏出，走得從容穩定，水色長衫微微搖晃，眸光看著遠處那人，神色流露恍惚之色，是否當年他沒有猶豫朝她走去，今日便也不會走得如此艱難。
“母後，太子哥哥。”玉雅語色嫉妒，她確實承認，她很美，風華無雙，可這天上的美仙君何其之多，便是今日的淩月元尊也冰冷美極，可為何他和太子哥哥都對她獨有眼色呢。她除了修為不如她，容貌遜她一分，哪裏極不上她，非得讓她受辱於她的身名之下？美眸滑過一絲陰冷怨恨。
玉瑩看著太子的背影，眸光一時沉了幾分，轉瞬又掩於瞳色之中。
“一個人自斟自飲，豈不枯燥，不知妍神可介意我坐於此處。”眼眸若穿過萬載歲月，仿若看到太虛山初見的她。便是一抹清淺，從此凝於心間，再沒有消散那一日，除非山海盡毀，歲月盡逝。
看到玉玨遠遠而來，妍雙眉目浮動，“太子殿下隨意。”語色淡淡，卻少了當初的疏遠，玉玨嘴角不經意噙上笑容，坐於妍雙身旁。
“可去過弱水之淵了。”想來她如今坐在此處，已經是去過了弱水之淵的吧！
“身體可還抱恙。”妍雙不回玉玨所問，反是問及墨塵身體。
“此前在遺址中倒是拖累你們了，如今已經無恙了，難得你還記得。”一朵夏蓮，暖暖光灌，隱有盛開之象。
“太子殿下可知道這世上有什麽秘法，能隱藏人部分的記憶？”妍雙端起酒杯，玉手撚稔酒杯，美眸流轉淡淡，一絲眸光從眼角蕩開，黛眉微有斂色。
玉玨聲色一頓，神情浮上幾許探究，隨即憶起前事，“你還有記憶並未恢複？”
“弱河之時，記憶偶爾複蘇，可其中有些片段卻是一片空白，故而今日有所一問。”妍雙神色淡然，不見一絲憂色。
“那你可記得太虛山。”玉玨音色忽而一緊，本以為她忘卻前塵，是不願記起，如今她自己有所一問。是否？
“記得。”妍雙麵色淡然，未有一絲浮動，眸光落進杯中瓊漿，仿若看見當年，太虛山時的生活，甚覺歲月恍惚，倒不知太虛山上的種種此時可已經物是人非。一如她，一如墨塵，一如龍景，一如玉玨，還有那已經經了一世涅槃的丫頭。
玉玨眼眸一怔，記得？那他，“在遺址中恢複的記憶？”
“是。”妍雙抬眸看向玉玨，眸光清冷複雜，是否我如此回答，你便會心安，又或是我自己會心安。
“恢複記憶便好，若是有記憶未恢複，沐恩之後，我可以帶你前去冥界尋那孟婆元尊一問。”
提及那孟婆元尊，妍雙微微點頭，“這沐恩節延續數萬年，沒想到今日回歸，倒是先來膜敬真神之恩。”
“當年上古四位真神以本源藏於月宮之中，每到七月十五之日方會散出，如今數萬年已過，這真神之恩卻也還未散盡，想來已經同那月亮溶為一體。隻怕是不會有散盡那一日。”玉玨抬眸看向天上的冷月，麵容溫文雅然。
“天恩之賜，世人自然不會不受。”妍雙看著周遭的眾人，一片慨然。
“既然如今已經回歸，我改日便讓仙娥過去弱水之淵。”
“這一千年倒是多謝你為我打理弱水之淵，仙娥就不用了，還是同往常一般，隔日讓人去清掃就好。”
玉玨溫爾一笑，“這不喜人多的性子倒是一如往昔。”
“瞧你這話說的，就算我去了人世走了十遭，我也還是我，是你們眼中的我。”
你當真還是我們眼中的你？玉玨漆黑的眼眸蕩了一絲浮色，卻是未有言語。
“那兩個家夥可真是一點都不守時。”妍雙微有辭色，憶及墨塵離開之時，眼眸浮現冷然之光，你走得那般匆匆，是在怕什麽。
“他們向來不喜這些繁節，曆來什麽節日都是姍姍來遲，沐恩雖是世人眼中的殊榮，可這殊榮隻怕在他二人眼中如那浮雲一般。”
你開口閉口不敢提及當年的事一分，可是以為我還在怪你，妍雙嘴角微微抿動，神色頓了一分。天帝天後不喜我，那時又怎會讓你出現，我自然知道那日你被困於鎖仙塔中，神籍是我自己不要，仙骨也是我自願而剔，入六道我也是心甘情願，玉玨，你當真不用有萬分愧疚。
“快月上中天了。”妍雙看著天際有幾分恍惚。月有陰晴圓缺，若這世間的月亮都如這一日這般圓滿，然，她不過是在奢望，沒想到入了下界十世，倒是染上這凡人的愁惱了，嘴角微微帶笑。
月入中天，圓滿盤旋，冷瑩月光開始凝聚，滿滿的仿若要溢出來，霎時之間，眾人便見月亮之中，灑出萬點光輝，猶如細雨蒙蒙，又如萬千落花，從天上飄落下來，一點一滴落於眾人身上，又一點一滴消失於無形之中。
下了一場鎏金銀雨，被雨灌溉的眾人都一副生機盎然模樣。又在此時，四周的月樹受那月光灌溉，一朵朵橫開的冰蓮之上，竟有晶瑩剔透的金瑩果實破蓮而出，蓮受金雨之後，轉瞬便已成熟，不過才一息的時間，這月樹上成熟的月果不由讓眾人眼眸大亮。
曆來他們也曾來這月宮受恩，萬沒有這月樹冰蓮結果之象，今日這萬年隻開花不結果的月樹竟結了果出來，而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
妍雙玉玨二人眼眸對視，這月樹此時結果實在不是好事。可二人方才思慮完。
“曆來月樹不曾有結果之象，今日卻是突然結果，本尊深居月宮萬年，今日也是第一次見，既然六界來客在此，共睹月樹結果之象，那這月果便眾人都有份。”淩月元尊站身起來，開了主人的口。
眾人望了望不發一語的天帝天後，麵色呈現欣喜之意。
“元尊果然是慷慨大度，既然元尊如此說來，那我等便也不客氣了。”雖不知這月果是何物，但生於月宮之上，受月光灌養，如今又在真神之恩的恩沐下結了月果，此月果定然不是凡品，故而淩月元尊方才說完，眾人便魚翁而上，急急去摘那月果。
玉瑩玉雅也落得好奇，上前想要探探究竟。
“咦？”可眾人手剛碰到那月果，卻是發現如何也摘之不下，稍微用力還被周遭的冰蓮割傷，不得已收回了手來。
此時月樹之上冰蓮花開，月果攀附其上，金瑩光滑灼灼而散。
“看來此果不能隨意采摘啊！”有人感歎一聲。
玉瑩亦是收回了玉手來，美眸稍有幾分疑然。
而妍雙看著自己伸手便能摘下的月果，眸光滑過思慮之時又把手伸了回來。玉玨亦是瞧見這一幕，看了看自己手下月果亦是收了回來。
“看來這月果不得大家之意啊！”刹血嘴角邪魅一勾，對這月果不甚在意。
“既然眾位與月果無緣，沐恩之時已過，各位便離開吧。”淩月元尊掃過妍雙，淡然的神色有了幾絲漣漪，不過轉瞬便逝。
眾人看著那月果滿麵失望，卻又摘不了那月果，隻得揮手離開，這可是天宮，他們自然也不願多留。
刹血離去之時，眸光在妍雙身上停留了一息。妖族，鳳凰等各族也都隨之散去。
人流很快散盡。
“淩月元尊閑來無事，可到天宮來坐坐。”天後對那淩月元尊客氣了一番。
“多謝天後好意，天帝，天後，請。”話完之後，淩月便朝妍雙玉玨二人走去。
“本尊宮裏釀得月桂酒，你二人可有興趣去淺償一杯。”
妍雙雙眸輕揚，“淩月元尊親釀的月桂酒？我倒是願意赴邀，隻是到時候隻怕不是淺償了。”妍雙言語侃笑，場中多人，這淩月元尊竟獨獨邀她二人，雖此前數萬歲月在這天上渡過，可她實在不記得與這元尊有過交情。
“若兩位仙君喜歡，自可盡飲，請。”淩月話完之後，便走在了前頭。
落得身後一雙嫉妒的眼眸。
玉玨回身看了看天帝一眼，跟上了妍雙淩月二人的步伐。
“母後，她如今不過隻是一介上君，亦無神籍，方才眾人都來拜見了父皇母後，獨她一人安穩而坐，此時離去之時，也未來告別父皇母後，看來父皇母後在這妍神的眼中形同虛設一般。”玉雅氣之不過，麵色微有憤怒，這人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天宮，到底知不知道這天宮是誰在做主，竟然無視她一家人。莫不是下了界以後連禮也忘了？
元啟看著幾人身影，眸光淡然沉寂。“回去吧！”
月華水晶，瑩瑩冰宮，單是一座枯冷冰宮，四周除了月樹，再無其它。行走其間，不免覺空寂淒冷。妍雙有幾分心寂，一直以為她弱水之淵已夠冷寂，如今與這月宮相比，她的弱水之淵倒是算得上有生機了。
玉玨看著四周環境，眼眸淡然不語。
“可是被本尊的冷殿嚇到了。”朗朗清月，月華深深，空寂冷殿，虛幻浮沉。淩月行於身前，眸光淡然幽幽，仿若那天上清月一般。
“第一次來月宮，原不知月宮中是如此一副模樣，雖是清冷一些，倒也是一個地方。”妍雙此話不假，這月宮乃月亮結晶，全是月亮精華，又豈會簡單。
“淩月元尊這宮宇就元尊一人？”墨塵看著空寂的一周，嘴角動了幾分。
“出了沐恩之日會有仙娥仙君過來，其餘都是本尊一人，本尊喜歡安靜。”
緩緩而行，呈現在妍雙玉玨身前的是，一副地棋。地棋盡頭，乃是一座涼涼冰亭。淩月身形一動，便到了涼亭之中，“佳釀在此，你二人可要早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