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破陣坦言
妍雙與玉玨對視一眼,都已明白隻怕是這淩月元尊有意試探,故而二人細細打量了身前的地棋。
“對了,本尊提醒你們一聲,這地棋乃是陣法所化,棋盤之中,都是實景,亦是虛景,若走錯一步,後果想來不用本尊告知了吧。”淩月坐在涼亭之中,端杯品釀,看著遠處的二人,眼角蕩開了趣味之意,弱水妍神,麒麟之王?倒不知這二人有何潛力,竟能落了那人的眼,從那古城安穩而出。
“看來這元尊是想我二人對弈一番。”妍雙二人看著上麵已經擺好的地棋,心中微有思慮,這地棋如何看著竟是一副殘局,且竟是要她二人以身為子,落完這棋?
“我先走。”妍雙話完之後,以身為子,落於棋盤上,剛至棋盤上,妍雙便發現自己身子變得如同那棋子一般大小,而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石棋包裹。雖對自己身子變小有幾分壓不適,不過妍雙轉瞬間便恢複了沉靜。妍雙所落之處乃是一個死角。
玉玨看著妍雙身法,亦是以身為子,落於棋上,所處亦是一個包圍圈,身子亦是變得棋子一般大小,二人在棋盤上相視一笑,沒錯,這盤地石殘局乃是一盤死局,隻有先置死角,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可二人剛進棋中,卻發現不僅二人在動,這其餘棋子也在動,仿若此時她們為子,棋主為他人。
二人麵色瞬間一凝,單看四周,此時哪裏還有月宮之景,便連原先的淩月元尊也不見影蹤,隻有四周的密棋而布。
疑惑之餘,妍雙忽見身前湧來一片海水,把其附在海水之中,海底棋盤還在,棋子此時受了水力更是四處流動,早已經失了本來的位置,又見玉玨站在棋盤上一動不動,一條巨魚遠速遊來,一口便吞下了玉玨的整個身子,接而那巨魚又快速離開,隻留下淺淺的血跡覆滿海水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快得妍雙反應不及,隻呆怔怔看著玉玨消失在身前,待被那鮮血的味道拉回思緒時,深海之中隻剩下了她一人。
“玉玨。”妍雙大聲呼喊,可深濃的海水中,哪裏還有玉玨的身影,失色的妍雙怔了幾息後,突然憶起那淩月元尊所言,實景亦是虛景,那麽方才這海景應是虛幻,想來應是要迷惑她的心神,幸得她腳下沒有移動分毫,不然這海水之中又會有什麽危險等著她。
妍雙方才已經發現,自落入棋盤之後,自身神力已經消失不見,若是此時遇見什麽危險,隻怕也隻是落為待宰的魚肉,根本無力反抗,可妍雙一點也不擔心,既然那淩月元尊有意試探,她二人若是在棋陣中有何危險,那元尊也不會袖手旁觀。
妍雙仔細端量了四周之後,沉凝之後,腳下步子向西南邁出,剛一邁出,周遭深海又成了白雪冰原。妍雙微微鬆了一口氣,她方才還擔心這一步踏錯方向呢,隨即看著周遭冰雪,神色滑過一抹頓然,她記得墨塵說過,天下陣法,多是以山川河流,五行本源構造,那麽今日這棋陣,隻怕也不另外,這地棋以山川河流,五行本源為基,以實虛相構為局,看來隻要她二人隻不受這些幻境幹擾,應是能好好下完這盤棋的。想到此時,妍雙眼角飛揚,腳下每一步都踏得堅毅,再無一絲猶豫之色。
而玉玨這邊,情況顯然沒有妍雙那麽好,方才在水中之時,玉玨突見一條巨魚咬住妍雙時,腳下步子已經飛快的邁了出去,而就是這一邁,那海水竟是從海中卷起潮湧,無數的海中惡怪向玉玨爭相撲來,仿若要把玉玨撕裂成碎片,自身的鮮血不斷充斥著玉玨的腦海,漸漸拉回了玉玨的思慮,玉玨忽而極其入陣之前那元尊的警告,可此時棋已踏出,早已經走失了原來的位置,要如何才能歸位。
危急之時,玉玨的身上竟是折射出了紫光來,轉瞬之間,那上千的惡怪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玉玨也陳著這一時刻,找到了下一步棋的方向,移了上去。而方才的撕裂疼痛之感仿若不存在一般。
玉玨冷嘲一笑,原來他的心裏竟是如此耿耿於懷?千年前,昆侖山她受六界質問之,他被困於鎖仙塔,故而沒有前去昆侖峰,如今她已回歸,他以為他也已經放下了此事,沒想到此時此刻這簡單的幻境竟是又勾起了他的心魔?
玉玨看著四周的冰雪之景,漆黑的眼眸終是靜了下來,可玉玨自己明白,就算方才他保持著多麽理智的思慮,若看到她再經危險,他亦是會沒有半分猶豫的撲上去,妍兒,你可知,你已經成了我的魔。
無奈仿若從歎息而出。
二人在棋陣中經了山川河流,五行考驗,走到最後時,竟然是平局,其餘棋子不再移動,誰也不能再往前亦或是後退一步,二人忽然明悟,這殘局是死局就算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也怕是無解。
此時,二人身形已經變至正常,而淩月元尊也正坐在遠處品釀。
“本尊以為還要等上許久呢!來。”淩月說這話時,斟了兩杯酒在冰桌上。
妍雙二人看著成平局的地棋,壓了心中各自思慮,緩緩往那涼亭而去。
“方才在陣中,我一心記掛這月桂,恨不得從從棋中破陣出來,如今這月桂在手,竟有了幾分恍惚之意。”妍雙端起了月桂酒,打量著身前之人,這淩月元尊讓她同玉玨下一盤死棋,不知打的是何意。
淩月眼眸微微一動,這妍神話中之意她豈會聽不明白,“這盤殘局乃是當年故人遺留,時至今日,本尊也無破陣之法,今日本應邀你二人來品月桂,無心讓你二人下這盤殘局,實在是本尊私心,想來妍神同太子是不會與本尊計較的吧!”
“元尊有邀,我二人不敢不從,隻不過我二人學術道淺,隻得各守陣地,實在是破不開這棋陣,讓元尊失望了。”玉玨話語坦然,這淩月元尊隻怕是還有它意。
“無妨,本尊早知它是死局,卻還是想破開它,是本尊有癡念而已。”淩月元尊說這話時,神色有了幾分恍惚。這麽多年,是她一直在執著,本知道是死局,卻還是相信此局能解。傻的人一直是她。
“你二人定是在疑惑本尊為何獨獨邀你二人來這月宮。”
“倒也不是疑惑,每個人向來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反正我二人也閑來無事,況且這月宮有酒有景,倒也值得一來。”妍雙眉宇淡然,若這元尊想說自然會告訴她和玉玨。
“古城的模樣可還一如往昔。”淩月神色淡然,除了語音恍惚,有微弱的憂憂之息,再看不出任何其它的情緒。
“淩月元尊所問可是真神遺址中的上古城。”妍雙幡然醒悟,原來是因為她二人去過那遺址,故而今日才會相邀?淩月元尊並無來曆,因其久居月宮,故而六界都認為這淩月元尊乃是月華所化。
而淩月元尊開口便是古城,妍雙二人不得不有懷疑,這元尊莫非曾經也去過那古城?又或是。如此的話這元尊莫不是上古之人?
二人互相對視,上古遺留的神仙少之又少,除了他們心中所知那為數不多的幾人,難道還有隱留下來的上古之人?
“沒錯,本君確實是問那上古古城。”數萬年光載已過,來自何處早已經不重要。
“那淩月元尊。”
“是,本尊來自上古。”淩月無可隱瞞,如若沒有當初的驅趕,她如何能苟且偷活如此多年的歲月,每日更是守著這空寂寂的月宮,一人獨處,一人對月,不知何時入睡,何時夢醒,經覺恍惚,回頭看見的是上古城的虛無,他們的虛無,而她還在這方天空,還活在這方天空。這世間的悲哀莫過於你自己一人帶著所有人的記憶活在當下。
玉玨妍雙驚訝之時,並未言語,若這淩月元尊真的來自上古,那麽這其中的故事隻怕是訴無可訴,言無可言。其間痛往隻有當事人能心有體會。
上古混沌之劫,她二人自然有所耳聞。
“你二人不用忌諱本尊來自上古,那些過往早已經溶在了歲月中,今日問起你二人隻是因為本尊突然感懷而已。”
“上古城中建築依舊,風景依舊,隻是。”妍雙說到此話語有了停頓。她可沒有忘記那城中數以萬計的弑神花。
“本尊方才已經說過了,你隻需實話實說便行。”上古遺落之後,她便已經知道上古城隻怕也是損毀,萬千的生命已經化為塵土渺渺,還有什麽是不能承受的呢。
“我並沒有謊言,上古城確實建築依舊,風景依舊,隻是城內大片弑神花蔓延,並無一絲生機。”
“弑神花?”淩月眼眸沉起驚然,他這是把所有生機都給毀滅了?難怪她尋遍六界一絲殘魂或者輪回重生的魂魄也未尋到,原來全是被那弑神花吞噬了?眼眸漸有漣漪浮動,眼眶微微有了幾分紅潤。
“那弱河還在?”
“弱河還在。”妍雙有問有答。原來上古城竟是塵封在虛空之中了?她以為上古城已經化為灰燼了。其實妍雙等人怎知,他們所見的古城實則已經化為灰燼,她們不過是被那大帝的一抹虛魂蒙騙有幸見到那化為灰燼的上古之城而已。
“你們可有見到弱水真靈。”如若弱河還在,那她也絕還在。不然如何解釋今日坐在眼前的人。
“確實是見到了,還有那洞天靈君。”
“洞天靈君?”聽聞妍雙口中洞天靈君,淩月麵容浮現疑惑之色。
“元尊不知這洞天靈君存在?”妍雙二人起了疑惑。玉玨卻是抿唇不語,那洞天乃是神兵所化,想來是後來化於那處的。
“多謝你二人把古城情況告知本尊,這月桂若你二人喜歡便多飲,恕本尊不陪,告辭。”淩月說完之後匆匆離去。
妍雙端杯飲盡,沒想到活了數萬載,竟知道還有比自己活得更長久的人。
“走吧!”二人從月宮緩緩而出。
弱水之淵分別之時,“明日你不用來接我去冥界見那孟婆元尊了。”
“好。”玉玨溫文一笑,轉身之後,麵容卻是沉寂,妍兒,你是怕記起一切麵對我,還是怕麵對那人。
妍雙目送著玉玨的身影消失在弱水之淵,玉玨,我知道你還在執著,故而隻能騙你,因為自始自終於你我都隻把你當家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