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且為紅顏一試
妍雙自別了金元,便就近去了昆侖峰。來至昆侖峰,便見茫茫雲霧朦朧之中,若隱若現的高峰雄雄而立,一派朦朧的雄渾壯闊之景。
妍雙負手而立,雙眸看著雲天之上,不知在看些什麽!站立許久,方才提步往山上而去。
一路之上,並未有守山的仙君攔道,妍雙倒是樂得悠閑享受昆侖峰的景色,爬了許久,方來至山腰。妍雙雙眸一頓,身子一閃,便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翠翠青竹共竟秀,遠處紅梅獨綻姿。看著眼前之景,妍雙忽而憶及飛升之時來這昆侖峰的場景,那時,翠竹清幽,紅梅豔灼,依如今日一般,嘴角的笑容不禁揚起,沉重的氣息霎時便消失於無形之中。
妍雙突然笑出了聲,眉宇雙妍花灼灼其華,仿若一個花季的盛開。身下腳步不由移動,看著這裏的一切,竹屋,翠竹,花石,一草一木,一寸一縷皆未改變。平靜的心情又複雜了幾分。
她曾在這裏剔除神籍,剔除仙骨,更是在此終結了她的神涯之路,如今若說心裏當真無怨那定然是假的。隻不過,她沒想到,她護六界上萬年,更是不曾用弱水傷三界一分,為何一次弱水流落六界便讓蒼生對她那般恨,恨到她消失於仙界,消失於天族方才罷休。
可這裏,亦是她的幸福之鄉,妍雙腦海忽而恍惚,一幕幕的重影瞬間在腦海浮現,他靜坐修煉的模樣,他沉默寡言的模樣,他捧著經卷,點燈夜讀的模樣,他皺眉,他噙笑,他沉思,他所有的模樣,全在這裏。閉上眼眸的妍雙麵容含笑,滿足幸福。
繼而在看見竹屋旁的紅梅時,妍雙腦海突然想起了什麽,倒不知如今他可是已經飲盡,緩緩來至紅梅樹下,妍雙翻飛的廣袖輕輕一拂,紅梅樹下的草坪便移開了一塊。
一陣酒香蔓延而出,聞之心曠神怡,氣清空靈,妍雙低眸看著地底下露出來的十一瓶梅花醉,暮覺恍惚又覺沉痛,為他釀的梅花醉,他竟是一瓶也未打開?
妍雙順手取出了兩瓶來,便封蓋住了草坪,隨地坐於紅梅樹下,清風拂過,揚起一陣紅梅飛舞,刹那芳華間,不知迷了誰的眼睛。
妍雙拔蓋,微微嗅了一口,繼而輕輕一啜,喉填腹填,可卻覺心情苦澀。這大好河山我早已經看遍,這蒼寂的歲月我亦是已經品嚐得遍體鱗傷,為何這重複一日又一日的生活卻是沒有盡頭。花開花落,半醉半醒,如若不曾化為人形,是否今朝我便不會活得如此為難。
可,回想起那太虛山初見一襲黑衣,蒼寂凜冽的男子,卻是不舍呢。“嗬嗬!”一聲冷笑,幾絲醉意,尤見天邊,他折花而來。
妍雙不免癡迷,手中酒壇落地,瞬間酒灑壇碎。原來每次喝醉便是這般想你?妍雙伸出手想要觸摸到天邊的他,可仿若伸手就觸的他卻又是還在天邊。“墨塵,莫沉,千萬莫沉。”
也許她酒醒之時可以對著他說心悅他,也許她酒醒之時可以偶爾調戲他,也許他酒醒之時可以借任性吻上他,可她酒醒之時卻是不能對著他說,日後萬載歲月,陪他靜好。
苦澀的笑意又自湧來,腦海浮現的是,“妍兒,你乃弱水化成,你可以愛蒼生,愛六界,擁有慈愛的胸襟,但這世間,有一種喚作情愛的東西你卻是不可以沾染。”
不知何時,手中亦是多了一瓶酒,仰頭便飲,如若醉了便忘卻一切,那我此番醉了一直安睡便好,但願不要醒來,不要醒來麵對那比剔除仙骨還要沉痛的思念和不甘。原來沒有心還可以這般痛?妍雙嘀咕一句,便自昏睡於紅梅樹下。
晚間十分,墨塵亦是往昆侖峰而來。
剛至此,便聞見幽幽的梅花酒香蔓延一地,墨塵眼角微動,往院裏而去。越是靠近,那梅花醉的幽香便自濃烈,讓墨塵不由鼻息一停。
在瞥到紅梅樹下的身影時身子不由而頓,她釀了千年的梅花醉他自舍不得飲,她倒好,飲了不說,更是灑遍滿地,這丫頭,到底是有多久沒飲酒了。
梅花樹下,妍雙醉得安詳,一副美好的麵容似是正做著美夢,嘴角竟是流出了些許口水來,墨塵瞧見這一幕,淡漠的眼角竟是見了幾分笑意,隻記得她隻在太虛山這般過,何時想到萬年之後還能在昆侖峰瞧見如此一幕。
墨塵腳步平靜,仿若一陣清風卷過,妍雙玉手動了動有繼續做著美夢。
墨塵坐於妍雙身旁,伸手拿過妍雙手中喝剩下的酒,好個丫頭,十一瓶梅花醉就隻給他留下了半瓶,當初還誓言諾諾的言此酒為他而釀,絕不飲一杯,墨塵嘴角突然揚起邪魅的笑意。拿著手中半瓶梅花醉便自而飲。
“情如風雪無常,卻是一動即殤。”墨塵飲下梅花醉,便低眸看著醉酒的妍雙,此時此刻,風清,雲淡,一切安好。可轉瞬間,妍雙嘴角的口水便破壞了這和諧的美好!
墨塵麵容微沉,眸底卻有了不禁的笑意。
“你自沉醉入夢,本君卻醒著想著你的夢。”墨塵嘴角微微一動,不知這丫頭做了何夢竟能不停的留口水,意動之時,一抹神識,便進了妍雙的夢中。
櫻花樹下,男子調琴而弄,女子烹酒以待,雙眸對視間,數不盡的纏綿之意,櫻花飛滿天,歲月如美人。
墨塵手心微緊,那背對著他的男子。猶豫之間,琴聲入耳,墨塵緊張蜷縮的玉手緩緩伸開,追隨著琴聲,墨塵一步一步走近那撫琴的男子。
可,轉眼之間,琴卻是在自己手中挑動,方才他欲窺的男子儼然成了自己,而對麵的妍雙,此時正笑得嫵媚,若一朵初生的牡丹,瞬間便染了他的心扉。
她……。墨塵竟不信方才見到的一幕,她竟是在同他調琴弄茶,共此纏綿?神識一直留在妍雙的夢中,數不清的奇異感正自湧來,莫非這丫頭心悅的當真是他?
可當初他赴約而去時,聽到的卻是她與玉玨互許衷腸的話語,他難道誤會她的心意了?想到這種可能,墨塵頓覺自己的心灼熱的跳動,麵容卻是浮現出了紅意來。
此時的墨塵卻是一個無措的孩童,看著身前的妍雙麵上數不盡的笑容,那端著上萬年的淡漠儼然已經煙消雲散,如果妍雙醒著,定然會被墨塵的這副模樣弄得呆怔,她原以為他不會笑,以他同處十萬多年,她原以為他不會笑呢,可妍雙哪裏知此時的墨塵笑得極是燦爛。
“父皇還有事要吩咐?”
元啟負手看著遠處的天際,眸光蒼寂,“玨兒,你喜歡父皇這個位置?”
玉玨抿唇而道,“父皇。”
“不喜歡?”元啟自己嘀咕,眉宇間數不盡的滄桑。
“本帝自坐上這個位置到如今有數萬載,這其中的為難,辛酸與榮尊,父皇已經是償之又盡,難辯複雜。”元啟語音沉息,心中的複雜隻有自己能知。
“當初,先祖開辟後界,我麒麟一族掌管三界到今已經數萬年,更有三位大帝為三界鞠躬盡碎,死而後已,而我,乃是麒麟第四任天帝。若有一日,我。”
“父皇與天齊高,絕不會如此的。”元啟話未完,玉玨便搶了過來,他的父親,乃是掌管三界,擁有與天齊高的歲月,雖然這個父親,從小到大都不曾在他的歲月中出現過,可那深刻其間的血緣關係卻是永遠纏繞在一起。
元啟微微一笑,“父皇做了上萬年的天帝,已經疲累,父皇再也不想管這後界,不想管這蒼生了。”嘴角微歎,這份殊榮,他已經享了上萬年,早已經滄桑疲倦,若不是思及玉玨如今本源還未覺醒,這天帝的位置隻怕他已經傳給了玉玨。
“大哥過不了多久便會出關,父皇若是累了,大哥正自年輕,又有治世之才,這三界交與大哥父皇也能放心。”
元啟兀地轉身過來,盯著玉玨道,“你不知天帝一位我有意傳給你?”
“孩兒知,孩子隻是覺得大哥更適合一些,孩兒年幼任性,實是擔不起這天帝一職。”
“你的心思以為父皇不知?你是怕你做上了這天帝,與那弱水妍神更決無關係的可能?”元啟嘴角緊抿,看來有些事他不得不告訴他了。
“是,孩兒念著妍神,還請父皇念及最後一絲情分,解除我同西蜀山金元上君的婚事。”
元啟聲音恍惚,“妍神她娶不得。”說出的話卻是刺心。
“我知道父皇不喜歡她。”玉玨早已經不在意,他們不喜她,她知。
“弱水妍神,乃是弱水衍生,她不能與人嫁娶,她身上有混沌本源之力,更何況,弱水真靈還存在,本帝不知為何她會獨存於後界,但弱水從太古隻有一個真靈,她。”
“父皇這是何意。”玉玨頓驚。
“弱水隻有一個真靈,她不過是弱水化成,不知何時會命盡,若你娶了她,日後你該如何處之。”
玉玨眸底驚頓,瞳色幽深,“原來你與母後不同意我二人的婚事便是如此?”
“是。”元啟也未隱瞞。
“混沌本源之力,乃是天地間最為純淨,亦最混濁之源,混沌本源能救人亦能害人,這也是我同你母後擔心之處。”這般說出事實,他可是會放棄。
“即便她不知何時會命盡,消失於三界之中,可我,絕不會放棄於她,多謝父皇母後,隻是孩子不孝,這萬載歲月當是放不下這個枯守弱水上萬載的妍神了。”
“玉玨,你當是這般任性?”元啟眸光失望湧現,麒麟一族數十萬年不曾出現過的麒麟皇者,紫麒麟,乃是重整三界蒼生的希望,更是他麒麟一族的希望,難道當真是要毀在這兒女情長上?
“孩兒讓父皇失望了。”玉玨跪膝在地。
“好,本帝給你一個機會,若這一劫三界安然,蒼生安然,本帝便解除與西蜀山的婚事,你本源之力喚醒之時,本帝便許你娶她。”
玉玨暮地抬起頭來,“父皇可是沒有虛言。”
“帝無虛言。”
“好!”玉玨眸光清亮,紫色瞳孔越發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