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寒木春華
我一瞥尚留餘溫的滿桌筵席,還未入得玄門,已有一條月白色的人影自偏門信步而至,適巧擋住了我的去路,“林姑娘這麽快就來了?”
“我來得太快了麽?”
陸璿瀅似未聽出我話中的譏諷,凝眸衝我身後眺望幾眼,頗為疑惑道:“洛師妹未跟你一起來嗎?”
“客棧裏有朋友要照顧,我此番又不得上島一趟,便隻有先讓她代勞了。”我略略環顧幾圈,蹙眉道:“你可曾瞧見了毒聖和司徒霜?”
陸璿搖了搖頭,姣好的黛眉微挑分許,不覺陷入沉吟之中,“毒聖既不在此地,連十大門派中人也不見蹤影,我同師妹們搜尋了半個多時辰,更是連半個人影都未找到,偌大一個若水宮,此刻活脫脫像是座墳墓。”
我驚疑不定,“但酒菜尚溫,顯然新置未久,莫非司徒霜早已知曉他們要來,是以故布疑陣,意在讓十大門派中人自投落網……”語聲戛然頓止的瞬息,無意瞥見廊柱對角有一抹淺碧色的印記,瞧形製,赫然正是我昔日用來追蹤目標的碧鱗蜂。
順著我的目光,陸璿瀅伏身端詳了良久,回頭問道:“這莫非……便是若水神宮用來接頭的暗號麽?”
“不錯,神宮以暗記互通信訊,顯然已是發現了九派的行跡,你們不如先在此間藏好,等我有何發現後,立時便用燈火傳訊,若是半日仍未等到消息,你們大可設法查出魔門爪牙的方向,然後再作搜尋,各位如有什麽論見,不妨說出來,我們盡快商協一番。”
陸璿瀅懇切地望過來,“對方故布疑陣,絕非無因而起,照目前情形推斷,九派說不得已落入伏擊之中,與其守在此間等候消息,倒不如我們先上崖頂來得妥當,多少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尋,你們以為如何呢?”
峨眉與華山一眾弟子愕然無語,我正動了勸離她們的心思,隱隱然,突然聽到一把靈躍的喉音迤邐而至,明明近若毫厘,卻又仿佛遠在雲巔間,令人難以辨清來源,“師姐的話自然是有一番道理,不過林姑娘所疑,是怕敵方預布陷阱,免得我等落入無人馳援之局。司徒霜一代奇人,煙籠崖又比魔門寒龍潭險惡百倍,一路上毫無異樣,為何偏在眼下生出這般變化,這證明島中所有人的行蹤早已在某方勢力監視之中,偽記惑人耳目,想必另有示警的意思,小妹還有一個極不幸的想法,九位掌門和盟主既已陷入謀算之中,說不定已遭人所害!”
此人一席話正如透骨寒風,聽得在場眾人冷顫連連,十幾雙眼睛不約地四下尋索,仿佛在尋找著答案。
陸璿瀅神色複雜,似乎想起了什麽,“依林姑娘看來,莫非咱們漏了幾個地方?”
轉眸看去,正對上一雙毫無波瀾,深沉如淵的雙眼,須臾間,讓我清醒了許多。“沿著這條路前往後山,盡頭便有處懸崖,你們最好先過去看看。”
“那你呢?”
“我隨後便到。”
在十幾道詫然的目光中,我將容顏隱進暗處,信手取下束發玉簪,任憑飽滿的圓髻化作流雲,絲絲縷縷地垂曼而下,頃刻便覆住了圓潤的肩頭,發尾隨意拖到腰際,清揚婉兮,靈動中綻放著黠慧的光彩。
直到滿室眾人一走而光,我才緩緩摸出麵具,滿手鬼戾的白,在燈映下更顯出幾分寒悚,微熏的風中,隱約看到麵具額角用白色紡線繡成的桃花,蒼白得近乎笛中越曲,令人不寒而栗。
身側炬焰飛退,倒影寥落,不覺中隱隱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錯覺。臨近後山懸梯,我倏然止步,瞧見正東方山壁前突兀地多出一塊黑色巨石,趨近一看,才發現那巨石後掩映著一處岩洞,入口僅逾五尺大小,內中黝黑難測,筆直地蜿蜒而下,也瞧不出有多長多深。
若非巨石有被推動的痕跡,誰也無法相信這看似毫不起眼的山壁懸梯下,竟會有如此隱密的所在。
我正待進洞一探究竟,適巧看到陸璿瀅翩然而至,也不再多作無味陳述,當下躬身撚了裙角,循著山包旁的石階鑽進洞中。
我略一收拾心情,俯身跟上,不及盞茶工夫,遠處拐角青灰色的石壁外突然傾入一線天光,透過氤氤氳氳的霧氣,漸次明亮了起來,再隔了半響,竟有聲息隱隱傳來。我放緩腳步,示意尾隨的一眾弟子凝神戒備,扭頭衝陸璿瀅附耳低語:“你們在此相侯,少時我若動起手來,必以嘯聲為警,該怎麽做,便不用我多說了。”
陸璿瀅處之泰然,衝我微微頷首,立時吹熄手中火摺。
我屏息掩至洞口的幽翳中,還未抬頭,心頭便不由地一抽。
四周擎起的火炬下,來的是三個光頭赤足、身披麻衣的西域藩僧,其餘人都披著長可及地的玄色鬥篷,頭頂戴著寬沿笠帽,緊壓眉際,直似從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也瞧不出有何分別。大致一瞧,約有數十之眾,有的擎著火炬、有的赤手空拳,從身量來看大致已趨遲暮之年 ,個個瘦如髑髏,身似敗柳,如非有星散的火光映襯,幾乎辨不出人形。
背對洞口的十餘名少女,赫然正是三大殿的護法死士,以及分持蛇形雙劍的聖水殿主錦貓,此刻正如臨大敵,與九大門派高手遙遙對峙,氣度一派雍容自若,與此前柔媚的模樣大相徑庭,可謂判若兩人。
看著她,我心頭突然泛起幾許複雜難明的感覺。
乍聽一聲“阿彌陀佛”,震耳嗡然。那為首的藩僧身量頎長,雪眉垂目,明明已近古稀之齡,卻絲毫不顯老態;如非披著西域的延嘎普,倒頗有幾分少林高僧的模樣。
“小僧空懸,攜師弟空慧,空惡,自吐蕃不辭遠來,實為不速之客,但諸位檀越此舉既有關武林安危,卻為何還容不得小僧為正派同道一清耳目?”
人叢中有人悠悠開口,口吻傲然作態,渾似將誰都不放在眼中,“魔宮近年來的作為,的確令人發指,老夫非是天下第一高手,亦不敢於小覷魔宮的實力,否則以聖教之能,也不會請三位神僧助拳,目下蛇頭隱跡未出,大師若殺了這幾名妖女,線索立斷,日後無異埋下滅門禍種,如此豈非事與願違了?”
“在下暫居武林盟主之位,久聞三位神僧大名,料想各位都已勘破世緣,武功智謀,均非我輩能及,是以才未驚擾佛架,然而此刻三位恐有所不知,眼下所係隱秘恐牽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段江湖血案,在未查清原委之前,還望暫且收手,容在下探出她們一些口實來。”
這顯然是深一層的看法,也是此番九大門派的用心,南宮海衡情道出,自然頗有如釋重負之感。
那異僧空懸的情緒顯然也緩和了不少,垂眉斂目,靜待下文。
先前那人忍不住哼笑道:“數十年來,老夫極力避免正派同道卷入漩渦,此刻殺機已伏,九大門派恐無人能置身事外,大師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半刻?”
“那司徒霜究竟有什麽厲害,莫非此間高手合眾人之力,還不能把魔窟幾個首腦消滅麽?剩下的這些蝦兵蟹將,自有在下和幾位檀越動手……”
有人話未說完,忽聽錦貓怒喝道:“無知蠢子,何以裝腔作勢,賣弄口舌之利!堂堂武林盟主與各位掌門,竟連走道都鬼鬼祟祟的不敢見人,但你們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們來。”
我扭頭還在那十幾人身上轉來轉去,人叢中已有多半人接連摘下寬笠,褪去鬥篷,除了峨眉掌門與已故的少林方丈之外,剩下的,正是當今八大門派的在位掌門人。
震陽子鞏宗霖長笑一聲,目中滿是詭異莫測的森寒笑意,“姑娘好毒的眼力,方才貧道緘口未言,不想還是被你瞧出了破綻,不過,此間俱是一派掌門之尊,姑娘也不必炫露修為,故作驚人之態了。”
“各位在武林中俠名甚著,可小女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就憑我這塊無字招牌,還驚不退各位的俠駕。”錦貓說到這裏,又有人突然不合時宜的冷哼一聲,“對極了,一點不錯。”
錦貓卻像沒聽到似的,娓娓續道:“尤其是少林派的忘玄長老、武當派的鞏真人、七大門派座下的掌門和歸隱洪澤的老前輩、當今武林盟主南宮海,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但今日卻也知道了各位的俠駕,是衝著七大寶物與舊日仇怨所來,隻是這件事,我卻做不得主。”
忘玄長一拂袍袖,合十為禮,“女檀樾造詣驚人,何堪‘無字’之說,隻是不知令師神遊之際,究竟是如何交付於你的?”
“小女子委實沒有驚動各位前輩的意思,隻是奉了首座之命,接待各位英雄在此一聚,老前輩是德高望重之人,想必也能體諒晚輩的苦衷。”
“檀樾盛情,老衲心領,可若貴宮主事之人未曾打算出麵相見,隻怕今日之事,便決難善罷了。”
這是要求司徒霜現身說話,錦貓自然會意。在司徒霜現身之前,八大門派並不知曉她的計劃,顯然也不確定司徒霜是否仍留在島中。況且此間地形互成合圍之勢,如此絕佳的時機,神宮完全可以輕鬆得手。可為何隻是請君入甕,一再拖延,卻遲遲沒有動作,這顯然不大合乎情理。
島上巨變,正派有意將消息全麵封鎖,怕的是江湖不穩,造成人力渙散的動蕩之局,如今沒人敢擔保司徒霜是否還會為宮主清理門戶,所以隻要毒聖適當散布八位掌門島中遇害的消息,繼而騷擾幾番正派門庭,魔教 定會背水一戰,屆時毒聖隻消發動預先暗伏的爪牙,再逼宮主交出寶物,南宮海為大局著想,想來十有八九也會應允。
異僧空懸淡然輕笑,目中精芒宛如實質般遙遙落在錦貓身上,語聲中雖有幾分惋惜之意,卻又與他唇角冰冷殘酷的笑意截然不同,“小僧本是方外之人,隻望能圓寂空穀做回閑雲野鶴,本以我佛慈悲消弭業果,不想禍結糾纏,反落得今日維穀之局,但願佛祖垂佑,便由小僧助檀樾拋卻嗔念!”
空惡冷笑接道:“師兄所言不虛,我輩度人空門,亦常不覺陷入惡業之中,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番前因既種,我等再造殺孽亦是欲罷無能了!”笑聲之中,舉步衝靖瑤緩緩迫近。
忘玄長老低誦佛號,視線頻頻在危崖上流轉,深邃的雙眼裏,也不知湧動著什麽。
司徒霜費心將八大派誘往島中,又命錦貓在此相侯,怎會沒有收到魔教變動的消息?後山斷琴樓,本是島中的屯防重地,守衛又盡是頂兒尖的高手。八大門派初臨神宮,謹慎起見定會派人清點暗樁,許是因為發現島中並無大力相抗,所以才變得這般有恃無恐;還是說,根本用不著四下搜索,便得知‘姑姑’早已率眾離開了神宮?
我收回思緒,方自踏出炬焰下的投影,那異僧空懸突然如見惡鬼,腳步不進反退,甚至連五官都起了一陣奇異的扭曲,“你是什麽人?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錦貓錯愕回首,眸中湧現幾許銳光,似震驚、似恐懼,更多的卻是幾分疑惑跟茫然,臨了,似乎戒備的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麽,卻由於麵具的阻隔,終是一無所獲。
無視掉幾十道驚愕的目光,我轉眸看向容色沉凝的南宮海,旋又盯在尚未褪去笠帽的一行人身上,“毒聖與麾下高足既已到此,為何還要藏頭露尾,掩藏行跡,莫非另有所圖麽?”
“閣下說話好生無禮,你能戴得麵具,我等就不能多穿幾件褂子禦寒?”
那人調侃之言方落,又有人冷笑接道:“此間隻有一條出路,剿滅若水餘孽無疑甕中捉鱉,司徒霜費盡心機造此機關,想不到竟是自掘墳墓。”
我暗中冷笑不已,此間有人費心偽裝,不是臉麵,而是人格。仁義禮智信這幾個字都認不全的人,卻偏要扮一副溫良恭儉讓的妝容,沒的讓人直打寒噤。仗此行走江湖,真有人鼓掌喝彩,於是越發真以為自己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倒像是鳳姐一般的自信,說到底,多是糟踐了自己,除了影響胃口之外,並不真正害人。而偽君子的自信,便已不是笑話,而是一場災難了。
衝靖瑤遞去一個示警的眼神,我上前兩步,揚聲道:“各位今日既能齊聚此間,這當然是因為毒聖舌底生蓮,一心隻想利用各派剿滅若水神宮,眼下島圖又在他手中,若非得人相告,我還不曾得知素來身為武林泰鬥的毒聖前輩,競借著盟主軍師的身份,將魔教聖主的身份掩飾得如此之深。我今日涉足島中,便是為了要告訴毒聖戰大俠一句話,你苦心尋找的秘密 ,戰大俠暨門下高足雖然已經知道了確實地點,但你若還想借著九大門派盟友之利在此間搜人奪寶,縱然有高人撐腰,在下也要憑著一柄鐵劍,和你周旋一番。”
驀地,諸位掌門齊齊扭頭衝那幾人看去,十幾雙眼睛裏,七八雙是震驚,五六雙還沒反應過來,三兩雙是質疑。而南宮海的眸中,卻多了幾分思量。
驕狂笑音之中,有人縱聲叱道:“天下人之物,天下人取得,狂言且莫妄發。老朽不必與姑娘在口舌上稱雄,盡管亮招便是!”笑聲未絕,立時反手將竹笠摘落了下來。
透過不安跳動的火光,依稀可見那人滿頭灰白頭發挽成高髻,雙眉斜飛,鼻似懸膽,頷下一部分花白雪髯堪堪掩住了口唇,一雙利目中射出的神光,不停在我麵上流轉,卻是悚目的邪寒。
身邊的寒風不再淒冷,滿腔莫可名狀的怨恨登時從身體裏翻湧而出,眼前瞬間陷入一片昏暗,以致天地都沒了顏色。
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搠入我的心口,周身冷汗不覺涔涔而下,心髒仿佛愈跳愈快,幾乎要破腔而出;有好一陣子無法呼吸,顱中湧動的盡是鑽心的劇痛,那絕望感壓在喉頭,竟久久都未肯散去。
強抑下痙攣不已的雙手,我吐出口濁氣,緩步衝他趨近。江天戟笑容容一凝,麵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突地,左手托鞭下壓,右手趁勢搶攻,盤成數匝的鞭索颼然穿空而下。我眉心微顰,不等他招術用盡,長劍反手出鞘,青湛湛的刃脊上隱約斬落幾許霜雪,烏芒叮叮咚咚地撞入激流般的銀絮之中,瞬間便化成了齏粉似的細小鐵屑。江天戟蔑笑幾聲,長袖盤腕下掠,信手將劍尖震偏寸許,右手五指變掌為爪,趁勢罩落,口中磔磔怪笑道:“閣下這把劍倒是不凡,借給老夫看看!”
我故作不敵,身形將動未動,皓腕伸縮間,接踵攻出雷霆三劍,分襲他“玄機”、“將台”、“紫宮”三大要穴。左手劍指倒卷而下,無聲徑刺他左肋氣囊穴。將天戟衣袂逆風,費力接下四式殺手,此刻倏然欺身而近,手中鞭索旋繞而下,硬生生穿入我臂圍之中,目中已露出了喜悅的光芒。
冷笑不過一瞬,我肩肘齊振,單手自肩後反擎劍柄,擰腰、展臂一氣嗬成,冷霜似的輝耀暴增數尺,一舉割斷鞭圍,劍鋒指處,陡聽一陣骨肉分離的利響劃破山穀,攜著幾聲女子突兀的驚呼,群豪中十之有九,麵上竟已不約而同變了顏色。
腳下倒斃著江天戟的屍體,全身上下別無傷跡,隻有寸許長的劍痕對剖入骨,自額角貫入吼中,竟將他大好的頭顱連至咽喉,生生中分為二。
我扶劍蹲在屍體身前,伸出三根滿布勁力的手指,刺進他胸腔之中,直至手腕悉數沒入,隨即尋索幾番,終於掏出一塊兀自跳動的血肉,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伸舌輕輕一舔。
人叢中有人不忍再看,周遭隱隱傳下幾下壓抑的嘔吐聲。我帶著戲屑的笑撇開臉去,指甲,早已深深的陷入掌心,粘粘的液體不斷隨著清醒的怨恨一並滲出,“你們可知道,仇人的鮮血……其實比什麽都甜?”
適才還趾高氣揚的三個天竺異僧,此刻活像見了鬼,遠遠退到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忘玄長老眉心微皺,疏眉之間多了一道很深的溝紋,目中雖有驚駭,更多的,卻是毫不吝嗇的憐憫,“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勸女菩薩暫棄屠刀,同盟主定立和議,況且此間均是掌門之尊,或是當世豪俠,貧僧雖法淺力薄,但仇怨深重至多,又何以當此。”
我撂下那團死肉,拄劍而起,“老和尚悲天憫人,卻為得道高僧,在下雖然愚頑,也能上體前輩的好意,我此番不辭千裏遠來,為的是與各大門派高人相見,希望能解開江湖昔年的謎團,其次,在下遠在關外,心中久仰中原俊傑,受兄長囑托,特來煙籠崖,順帶看看中原高手的風采,以我看來,紅蓮白藕同根生,天下武林本一家,彼此之間也不會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老和尚適才所言,在下想來,在場諸位也定能理會。”
不知何時卸去偽裝的毒聖,一撫花白短髯,看向我的目中盈滿殺機,語聲冷得近乎快要凝結,“你辣手殺人在先,議和退讓在後,老朽雖不知你與我二弟有何過節,但此刻你既已手染血腥,豈容得你再多口狡辯!縱是老朽退讓,隻怕盟主也容不得你在此造次!”言及此處,眼角倏然瞟向南宮海,顯然是取瑟而歌,另有它指,暗諷南宮海若不為他做主,便算不得是武林盟主。
南宮海收回略有些渙散的目光,與雪塵仙子對望一眼,沉聲道:“雙方主令之人,尚缺司徒霜還未到場,各位再多相爭,卻也無益,島主既已下令屬下停手,開門迎賓。咱們也不必急在一時,隻因昔年仇怨,並非個人義氣相爭便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