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跳窗而逃
原本覺得自己的心口已經是個漏風漏雨的窟窿物，此刻站在陽台感受到高層涼風嗖嗖刮來從頸脖觸鑽進心口時，程雨琪才意識到，那一個個窟窿洞口，都插上了大小不一的匕首。
隻要拔掉其中一把，她都會鮮血直流，淋漓不盡，血崩而亡。
底下公路上穿梭的汽車如同一輛輛兒童玩具汽車般大小，紅的白的黑的藍的，都是一個個冰冷無情的硬殼物體，被人類控製著直行或者拐彎。
若是從這裏跳下去，然後再在陽台上看著縱身一躍的自己，是否如那些汽車一般縮小了好幾倍甚至數十倍？
程雨琪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滾燙。
是手太冰涼，還是臉龐的溫度太高？
程雨琪揉了揉雙側臉頰，返回屋內。
程秋珍依舊在房間中，不知她在做什麽，餐桌上的飯菜已經冰涼，原本屬於三個人的晚餐，已經徹底崩盤。
“你手機響了。”
程秋珍從房內走出來，雙眼通紅，手中還拿著程雨琪的手機。
程雨琪有些遲疑，自己的手機不是在包裏嗎，為何在母親手中？
她接過電話，看到屏幕上的來電昵稱心又猛地跳動了兩下，不自覺抬眼看了看程秋珍。
“這是陳皓傑吧。”程秋珍苦澀開聲，沒有說其他。
程雨琪咬了咬嘴唇，接過電話直接點擊接聽鍵。
“喂……”
“我就說一個事，程雨琪，你聽好了！我工作的事不需要你去做什麽，以後你也都別做那丟人現眼的事了！你過好你該過的生活，做好你的吳太太便是！”
電話那頭，陳皓傑的聲音異常激動，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還有種歇斯底裏的吼叫。
程雨琪沒有吱聲，她清楚這是監督局的人給陳皓傑說了今天她們帶電視台的人過去采訪一事。
明明是表彰陳皓傑，他為何要如此憤怒？怪自己不該插手他的事？
“你在哪，我……我們見麵說吧……”
程雨琪聽得電話那頭呼嘯而過的車鳴聲，平靜開口。
無論如何， 她都要對陳皓傑說聲對不起。若不是李銘告訴她，她都不知道陳皓傑為何要選擇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這個單位，也不知道他為了進這個單位耗費了多少財力和精力……
“見麵？程雨琪，吳太太，我要對你說的已經說完了，我看我們就沒必要這大晚上見麵了吧。”
陳皓傑冷哼一聲，說出來的話異常刺耳，但聽在程雨琪耳中卻沒讓她變臉。
“你在哪，我去找你。”程雨琪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平靜開口。
“我在酒店，你來嗎？”陳皓傑沉默數秒，意味不明地開口。
“我去二十八樓等你。”程雨琪知道陳皓傑現在是在室外，因為電話那頭噪雜一片。
“你已經沒有資格去那裏了！”陳皓傑快速開口，打消了程雨琪這個念頭。
“去哪個酒店，你說。”程雨琪感覺到身後的母親正慢慢朝自己靠近，也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被程秋珍聽得仔仔細細，但她依然沒有躲閃。
“我在你住的小區外頭站著……”陳皓傑深吸一口氣，再猛地吐出來，聲音有些縹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走到了這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如實告訴她。
“我就下來，你等我。”陳皓傑說的話讓程雨琪有些驚訝，卻不意外。她咬了咬唇，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手放在沙發上，跑到房間拿起放在床頭的單肩包拿起外套就準備往外走。
可還沒轉身，就聽到外頭傳來關門聲，程秋珍將她關在了臥室內！
“媽，你幹什麽？”程雨琪不敢相信母親居然會做出這一舉動。
“我是不會同意你去見陳皓傑的！琪琪，你別怨媽……”
程秋珍的聲音有些顫抖，隔著厚重的房門都能穿透進來。
程雨琪使勁掰著門把手，奈何門一直紋絲不動，她急得快哭了出來。
“媽，你放我出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跟陳皓傑隻是朋友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見完他就回來……媽……求你了……你別這樣……”
“琪琪，從古至今，一段婚姻中，男人出軌隻會說他風流魅力大，女人出軌就會遭萬人唾棄名聲盡毀，放在古代還要浸豬籠……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上那一步……”程秋珍大聲說道，她的內心也是非常痛苦的。
程雨琪揮起拳頭使勁捶門，臥室鑰匙放置的位置，母親是怎麽知道的？
自己已經答應以後都不會再與陳皓傑有任何聯係，甚至相關的朋友她都放棄聯絡，原以為程秋珍會同意自己處理完這件與陳皓傑有關的事，沒想到她還是如此執拗！
“媽……前幾天我和筱筱差點被人侮辱，是陳皓傑救的我們，但他因為打架的事被他單位開除了，那工作是他花重金買到的編製，現在他錢沒了工作也沒了，我必須幫他想辦法……”程雨琪無奈隻能將實情告訴程秋珍。
可程秋珍並不打算感激陳皓傑，她大聲說道：“說不定這就是他跟別人演的一出戲！就是想要你感動讓你自願補償他！琪琪，你太單純了，人心的複雜程度是你無法想象的……”
程雨琪幾近奔潰，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頭皮上的每一根頭發已經緊繃得豎了起來，像個刺蝟一樣立於她身體之上。
“媽，他沒你想的那麽壞……求你了，放我出去……”
“我已經把你手機關機了，你別浪費力氣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去見他的！琪琪，不要讓媽再為你擔心了……”
程秋珍拿著一個硬物敲了敲門，程雨琪知道，那是她的手機。
剛才進屋拿包時，為什麽要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呢？現在連告訴陳皓傑自己情況的機會都沒有了。
是自己主動約他見麵，雖然他就在樓下，可此時自己卻沒法出去。
程雨琪知道，陳皓傑會等她。可難道自己要沒有任何說明的放他鴿子嗎？
“媽……你到底還要控製我多久的人生！”程雨琪猛的捶了一下門，痛聲叫道。
門外已經沒有了程秋珍的回應，無論程雨琪再怎麽大聲喊她都沒有回應。
呼吸中的哀求變成了憤怒和憋屈，程雨琪感到萬分痛苦。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母親會做出這種囚禁她的極端舉動？
這到底是怎麽了！
程雨琪極速呼吸，雙肩止不住的上下抖動，她癱坐在門口，用後腦勺使勁砸門。
一下，
兩下，
三下，
……
吳梓軍，是母親程秋珍滿意的男人；這段婚姻，也是母親滿意的婚姻。
從她決定好好聽母親的話開始，似乎就進入了一個無底洞，大到婚姻，小到發型，母親都開始管著自己，隻要自己稍微反對，母親就會露出一副幽怨的模樣，讓她不得不回憶起自己曾經對母親說過的話。
可這樣的人生，自己真的快樂嗎？
程雨琪抹了一把眼淚，騰地站起來，望了望窗戶外的地麵。
這是八樓，與地麵的距離不算遠，也不算不近，直接跳下去是不可能，可若利用一下臥室內的物品呢？
程雨琪推開衣櫃，找到兩床床單用剪刀剪開分別扭成長條狀再將它們連接綁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綁得是否夠紮實，可她是真的做好了要從窗口跳下去的準備！
窗戶旁邊有兩根剛好拳頭大的管子直接通到一層，隻要自己沒有失誤，那不會直接從八樓摔下去！
程雨琪將呢子外套穿上，腳上穿的是拖鞋，走到窗戶邊將床單條甩了下去。
她低頭望下去，看不到底下的情況，因為天黑路燈昏暗。
“唉！”
程雨琪歎了口氣，有些猶豫。
媽，真的要把我逼到這個地步嗎？
……
呢子大衣好像有些礙手礙腳，程雨琪踩著凳子爬上窗台，將外套脫了。
本想扔進屋裏，但一股寒風吹來讓她直打哆嗦，一咬牙將外套朝著外頭的草地直接扔了下去。
程雨琪朝手心哈了口氣，再使勁搓了又搓，再次檢查了一下纏在屋內床腳的床單還有綁在自己腰間的床單尾。
床已經被她挪到了靠近窗戶的位置，床腳打的是個死結，綁在腰間的床單帶子打的是活結。
程雨琪也不知道，到底是一股什麽念頭讓她固執的選擇了要想方設法從屋內逃出去。
是要與母親抗爭，還是因為陳皓傑？
程雨琪不知道，她想要的，就是離開這個囚籠……
當整個人都坐到窗台上，兩條腿沒有選擇地懸空時，程雨琪的心髒開始狂跳。
要不要再去喊母親開門？告訴她如果她不開門自己就會選擇用這個方式離開這裏？
一條腿微微顫抖，腳下的拖鞋嗖地掉了下去！
不知道是何種意念驅使著程雨琪的四肢，她一手抓住床單條，一手握住牆壁側邊的塑料管，直接從窗台上跳了下去！
如果現在不下去，那呢子大衣還有鞋子都會被人撿走，況且自己有隨手往口袋放零錢的習慣，那呢子大衣口袋中說不定還有一二十塊錢呢！
寒風從褲腿嗖嗖地鑽進衣服內，程雨琪兩個手心已經生疼冰涼，她拚命咬住下唇不讓自己顫抖，更不讓自己的害怕恐懼心理外漏。
冽風刺骨，程雨琪感覺到自己身子已經變得木然，一種停滯感從胸口開始蔓延，好像是血液凝固的錯覺。
順著管道往下摸索中，掌心一陣打滑，讓本就沒吃晚飯的她不能控製，直直往下跌落。
“啊！”
程雨琪驚得慘叫了一聲，她隻得拚命抓住身上的床單條，死死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