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交叉路口的二人
A市,灣島內一片狼藉,甚至是大片大片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充斥在密閉的書房內,薑遲保持著頹靡的姿勢,也不知多久,三三兩兩剛熄滅的煙頭,滾落在黃花梨木上,灼燙出深褐色的印記,布滿血絲的眼睛,呆滯的看著腳下更多的煙灰、煙頭,遠處紫色水晶雕刻出的煙灰缸,細碎的邊沿,散落一地,多久沒有借著這樣方式去麻痹自己了,好像自從國外回來以後,他吸煙的次數越來越多,且量也在不斷增加,本打算為了那個人,他再也不會去碰這嗆人的煙,誰知這一切都被自己破壞了。
“曾經喜歡?嗬嗬嗬.……”可能已經成為肯定,他還有什麽自尊去讓曾經變成如今。
正當薑遲要抽掉煙包裏的最後一根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不過也隻是意思意思,當第二下聲響,在空中遊離的時候,薑正華就帶著他的副官,強行打開了房門。
“好,好,你是真不把老子當回事,打電話,電話關機,去醫院,醫院裏沒人,斷手斷腳不也是可以爬可以滾?”薑正華氣的是吹胡子瞪眼,吼的聲音就差把房屋頂給掀嘍,漲的通紅的臉,硬生生的梗在前麵,拐杖更是敲得叮咚響。
薑遲麵不改色的趴趴他額前的發,從地上撿起手機,遞給薑正華旁邊的副官:“看看,告訴他不是我不想接他的電話,是手機它自己關機了。”
一旁的副官,幹巴巴的站在一旁,進退不得,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拿,為什麽不拿,他給你,你就接著。”中氣十足的聲音,透著渾厚的身居高位的威嚴感。
“首長確實是關機了。”遞給薑正華看了一眼後,就急忙給薑遲還了回去。
薑正華看著無處下腳的地上,剛平複下去的怒氣,再次飆升:“就這樣吧,你去和那個叫陸薇的女孩子結婚吧,我也不指望你能執行什麽任務了,當個工具也比你現在的情況有用。”
“你開心就好,何必再來問我。”薑遲摩挲著手中的煙蒂,直至從指尖斷掉脫落。
“哼!自然要通知當事人一聲。”薑正華用拐杖,強行挑開地上的殘碎品。
“首長還有什麽話要說,就站在門口一並說了,用不著去浪費您的寶貝體力走過來。”
“你他娘的實在是沒出息,盡給老子丟臉,索性就徹底讓你死了那條心。”
“嗯。”他沒心了,在那個女人不要他之後他就沒了那顆半死不活的心了。
薑正華看著此時死了一大半的薑遲,是越看越氣,越氣越想動手打死他,許是氣不過,一棍子就招呼到了薑遲的後背上,一點情麵都沒留給薑遲。
一陣悶哼從唇邊溢出,砸的薑遲頓時就折了腰背,臉朝下直直的砸向身前的書桌,要不是薑正華的骨頭還沒老透,及時用拐杖擋了一擋,鼻梁斷了是小,就怕眼睛它奶奶的也瞎了。
看得出來,這書桌在此之前,也是被他那混賬兒子,給折磨過的,否則邊角的暗丁,也不會鬆懈的跑出來。
“好,好,好……如今也學會了不怕死,怎麽當初特訓時的那兩槍沒打死你,也省的你在這裏禍害你的團隊,你也別怪我沒提醒你,那佟彪可能活不過今晚了,你好自為之,要是還有心,就把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做了。”
仰躺在座椅上的薑遲,死氣沉沉的看著天花板,凝固的空氣在鍾聲中,滴滴答答的流淌,角落裏的窗簾卷卷蜷縮,就連那易動的流蘇也懸垂在半空。
焦灼的視線在寂靜的空氣中,觀察著軟皮椅上人的一舉一動,就在薑正華打算一槍崩了這個隻會兒女情長,讓他辜負老戰友們臨終囑托的兒子時,椅子上的人,終於還是說話了,隻不過這話,倒像是自我反問。
“佟彪他死了?”像是沒聽懂話一般的喃喃自語。
“你還在乎死沒死?還以為你隻會躲在角落裏,讓跟隨你的兄弟們去賣命。”薑正華冷冷的一哼,心頭的滯悶感,漸漸舒緩了一點,但仍然還是沒有正麵回答薑遲的問題。
不過,薑遲還是明白了他爸的意思,要是佟彪死了,估計他爸真的會掏槍打死他,畢竟他的老戰友救過他爸的命,隨後他老戰友的老婆也是因為保護他爸去世的,佟家也就隻剩下佟彪一個人,他爸對他更是勝於自己,此時無非就打了他一棍,糾糾纏纏至今,想必她早已累了,而他……
薑遲的眼睛不再看天花板,而是正視著眼前的薑正華,眼睛裏的死氣,逐漸沉澱,沾滿燙傷的食指,中指,無名指,無一例外的趴在他翹起的左腿上,微幅度的上下浮沉。
“你媽覺得不舒服,在今天約了陸薇,你現在就去把事情給我定下。”薑正華也不願再多說什麽,簡單威嚴的下了命令後,不急不慢的轉身離開。
門外的方書宇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刻也不能在原地站住,縮頭縮腦的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化成那吹風,無知無覺的進去看看狀況,別一槍把上校給斃了才是,更關鍵的是,他也是剛剛得知佟彪出事了,還沒來得及通風報信,就被半路趕來的薑正華截了胡。
“你們知道屋裏的要倒黴的人是誰,就敢這麽攔著我?快點讓開,讓我進去。”方書宇作勢要衝出看所。
“行了,都看見我了,還這般沒大沒小,你和屋子裏的敗兵都是一丘之貉,裝腔作勢能耐。”拐角處的薑正華人倒是沒出來,但是那黑不溜秋的拐杖卻是早一步,露了出來,與地麵接觸時的聲音,更是一震一震的響亮,就像他正踏著正步走路。
“首長,這不是.……我.……”方書宇急忙退回去,板板正正的敬了一個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軍禮。
“哼!行了,你的解釋我也不想聽,接下來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看著他和那個女人結婚,什麽時候婚結了,你的軍令就解了。”薑正華徑直走向他來時的車。
“誰?和誰.……”方書宇震驚的都忘了維持軍禮,巴巴的跟著薑正華往前走,他一定是聽錯了。
“自己滾進去問他。”突然停下來的薑正華,讓方書宇撞個正著,驚嚇之際,急忙後退。
“對了,給他搬個家,該忘的東西,讓他都給我忘了。”去而複返的薑正華眉頭緊鎖的看了看方書宇,又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舊房子,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房子正是他兒子,大學時自己攢錢買的,想到這兒的薑正華,心頭火又開始控製不住的往外冒,著實沒出息,隻敢躲在安全美好的烏龜殼裏,幻想著不切實際的好夢。
“這.……”方書宇隻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說之前的那個所謂的軍令,就拿眼前的這個難度係數相對較小的來說,他家上校那麽戀舊的一個人,要是能搬走,早就搬走了,還用的著他去指手畫腳,怎麽盡是交給他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今晚就給他搬了,這是鑰匙。”薑正華從他中山裝,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丟到方書宇的懷裏,不容拒絕道。
全程不在線的方書宇,直到薑正華的車離去三分鍾後,才暈頭暈腦的順著打開的門,進去找他家上校,要是金陽的消息來得快點,沒準他也就能盡早的通知……
想著事情的方書宇,被腳邊的小可憐給絆住了。
“瞧瞧你,也就在餓的時候,才會楚楚可憐的撒嬌。”方書宇本著壯膽的原則,將肥肥的小白揣進懷裏。
“嘖嘖,還真是越來越胖了。”摸著小白肚子的方書宇,又撓了撓它的下吧,安撫著上下亂竄的小白,這一招還是從那,飼養指南上學到的,嗯,在那之後他又不死心的買了一本。
你知道你的鏟屎官在那裏嗎?”方書宇一邊搜索著房間裏的角落,一邊自娛自樂和小白彈琴。
“喵”小白舒適的嬌嬌糯糯的叫著。
“要是你先看到的話,一定要喵一聲,提醒我一下。”方書宇仍在自欺欺人的對著小白講話。
“別抱我的貓。”香煙熏染下的煙腔聲的低啞,讓這句對白著實不易忽視。
這不,方書宇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跳,小白順勢從他的懷裏跳出來,屁顛屁顛的拽著肥屁股,喵喵叫喚的往聲音的主人身邊跑去。
“佟彪的事情,我很抱歉,本以為是萬無一失,況且安排跟去的人員.……”方書宇見此時的薑遲神態無異,於是放下心來,準備向他匯報具體原因。
但是,薑遲顯然並沒有興趣,聽這失敗的過程與原因,所以語氣十分平淡清冷:“不用跟我說抱歉。”
“是。”方書宇總覺得眼前的薑遲有點怪,雖然他說不出什麽原因來。
“還有什麽事情?”薑遲看著腳下不斷圍著他蹭的小白,往後退了退,小白一個不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短尾巴的壞處,在這個時候,顯現的淋漓盡致。
“首長讓你搬家,這是鑰匙。”一串鑰匙隨著方書宇的動作,叮鈴叮鈴的圍著那鐵環上下擺動著,晃著晃著就吸引了小白的注意力。
“嗯。”薑遲繞開跌坐在地的小白,往方書宇所在的客廳走來。
“首長讓你結婚。”一高一低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閃爍不明的目光,誰也不讓誰的焦灼著。
“嗯,知道了。”薑遲罕見的率先移開視線,錯過站在客廳內的方書宇,往廚房走去。
方書宇越來越覺得薑遲很不對勁,轉身立刻跟了過去,順帶著,故意用自己猜測到的相反結果,去試探前方那個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的人,他隻是見不得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裏,獨自承受罷了,有時候這種方式,總會讓他有一種永遠接近不了他的挫敗感,是不夠相信他嗎?還是他從來沒有將他當兄弟來看?
方書宇停下腳步,不再跟著他,毫無波瀾的聲音,頗為心灰意冷。
“那陸薇那邊,我們是不是要采取其他方式,上校。”
“不需要。”小白坐在方書宇跟前看了一會兒鑰匙後,果斷拋棄舊愛,往新歡的貓糧身旁跑去。
事到如今,方書宇完全不懂,薑遲他為什麽還要極力隱瞞自己。
“是嗎?你不是要和你家的那個保姆結婚了嗎,那陸薇那邊還怎麽接近她?”
略微強硬的聲音,讓正在準備貓糧的薑遲抬頭轉身:“你在同情我。”
方書宇知道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說不上來的感覺,正沿著他的神經,竄到他的四肢,最後湧入腦袋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拳頭已經狠狠的揍了出去,說真的這種情感的宣泄方式,真他娘的痛快,他有多少年,沒有揍過身下這個人了?不記得了,隻知道以前一起訓練的時候,他還能偶爾和他打上一架,自從成了上下級的關係後,連根毛都摸不著。
另一邊,林家村中的桑晚,在查雨的帶領下,參觀完他們簡易搭成的學校後,右眼皮子就一直的跳個不停,前些天跳的時候,他就讓她從他家搬出去住,真不知這次跳,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桑小姐看不慣這樣的學校吧?”查雨將脫落的土,從牆壁上敲落,接著道:“這些泥土與稻草混合搭建起來的土屋,最容易在這樣的雨後天晴的天氣下裂開,為了防止較小的學生被脫落下來的土塊砸到,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巡邏一遍,見到就要敲下來,事後還要找村裏人來補。”
桑晚放下捂住右眼皮的手,冷靜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不會,其實我此次來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接到相關的電話,台裏才派我來的,請你相信我。”
查雨完全沒想到,桑晚會一眼看穿自己的憂慮,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兜圈子也累,她享受和聰明人說話的樂趣:“桑小姐打算回去後怎麽報道?”
“如實說。”
“那就祝願桑小姐,不會和以前來的那些記者一樣吧。”
桑晚對於查雨的敵意有點明白了,原來是怕她和以前來的那些人一樣,賺足噱頭後就不管不問了。
“桑小姐和鄒老師認識?”查雨帶著桑晚往學校的食堂走去,說是食堂其實就是一個塑料紙撐起來的棚子。
“嗯。”桑晚覺得腿有點疼,大概是走路走多了,山上的路總是不怎麽好走的。
“我喜歡鄒老師,可是卻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你能和我說說嗎?”
潔白的牙齒徜徉在陽光下,讓查雨的笑容異常的燦爛,耀眼,甚至奪去了桑晚的呼吸,她的右眼皮跳的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