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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影秋風,門牌樓

  黑夜天寒愁散玉。


  深巷小院一片狼藉,李溪揚在句容“打拚”了好幾年,才勉強在此有了一院之地,院牆坍塌後心疼不已,他此時一邊看著陳玉知療傷,一邊想著該如何修複牆壁,如今囊中羞澀,去市集上買磚瓦太過鋪張浪費,他心想還是明日去林中與溪邊瞅一瞅,自己動手拾些碎石回來和和應該也無傷大雅。


  盤龍玉青光一閃,小泥鰍從玉佩裏竄了出來。李溪揚並未見過這不明底細的金色小蛇,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杵在那裏動也不動,似是要分出高下才肯罷休一般,少年睜開了雙眸,言道“小泥鰍,小雜毛也算你的長輩,可不能無禮。”


  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如此形容就好像自己也是條蛇一般,他言道“你怎麽還有條小泥鰍,這些天我竟沒有發現……”


  小泥鰍半段身子纏住了少年的手腕,半段身子拚命朝外遊動,似是想拉著陳玉知“亡命天涯”一般,李溪揚還在一旁打趣“你們之間的感情還真不賴。”


  陳玉知皺起了眉頭,小泥鰍自打離開八荒嶺後,從沒有過此等異狀,它平日裏聽話得很,除了遇到蠱蟲時會有些興奮,別的時候叫它往東,它便不敢往西。金仙蛇王通靈,感知力異常敏銳,少年順著它朝外走去……


  黑影走到院中時發現此處空無一人,他看著滿地狼藉露出了一絲不屑,隨後朝遠方碎道“天涯海角,你能逃往何處?”


  一行人火急火燎離開了句容,方才在房中,桑稚與葉綰綰才有了些睡意,卻被陳玉知給喊了起來,他也不說發生了何等大事,隻是讓大家趕緊離開小鎮。先前的誤會已經消除,九龍山三人直知理虧,也沒有與少年計較擾人清夢之事。


  一輪彎月高懸於夜空,句容外終究是冷清了些,桑稚問道“陳玉知,到底怎麽回事?何故如此驚慌?”


  少年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且不想讓幾人知道小泥鰍的存在,故而言道“句容風波還未結束,你們趕緊回山門去,這裏不安全!”


  這話倒是讓桑稚有些為難了,她已傳信回山門,留在句容最重要的原因,是為了等待門中長老前來料理後事,但倘若真如少年所言,那便留不得了。


  李溪揚問道“陳玉知,你打算去哪裏?”


  這才是最無奈的地方,少年也不知道該去何處,言道“先離開句容再說!”


  侯岑顏最是淡定從容,她已是無家可歸,今朝青衫去向何方,她便在何處。


  句容鎮口有塊牌匾,瞧上去嶄新鋥亮,似是才翻新過沒多久,有個紫衣男子邁著閑庭信步走了出來,他頸襟半遮麵,一雙冷眸仿佛能殺人般迥異,他朝著前方幾人言道“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之理,你們不懂嗎?”


  一聲話音傳遠,眾人朝句容牌匾看去,若不是那男子率先開口,幾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匿藏氣息如若無人的男子。陳玉知最是驚訝,他雖無過目不忘之能,卻也相差不遠了,這一襲紫衣他記得清楚,當日在瀘沽山上曾與其有過一麵之緣,他與劍聖王越和燕舟師出同門,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影刺,蕭秋風!


  燕舟傳授自己無鋒劍意,怎麽說也算得上是半個師傅,從理論上講,少年與這位暗影刺還算有些淵源,但此時對方出現在句容,必然是來取自己小命的。真是天意弄人,怕什麽來什麽,若是尋常天字刺客,自己與李溪揚兩人應該還能勉強應付,隻是這蕭秋風乃何人?雖說在玄武湖畔敗給了武當張曼青,但暗影刺的名號江湖中誰人不懼?自己怕是給他提鞋都不配,想到此處少年故作鎮定,擠出一臉笑意言道“蕭師叔,您怎會到句容?”


  陳玉知這一招化敵為友用的可謂是出神入化,但凡蕭秋風與燕舟有些羈絆,今日便能保住小命,誰知對方冷哼一聲“誰是你師叔?”


  身旁五人一臉茫然,完全不知對方是誰,更被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陳玉知嘿嘿一笑,言道“燕大哥與我有師徒名分,您既然與他師出同門,那不可就是我的師叔嘛?”


  紫衣男子並沒有再靠近少年,而是陰森森地笑了兩聲,言道“那你可知曉當年我們三人聯手弑師之事?從那之後我們雖有情分,卻不再是同門。”


  蕭秋風此言讓少年一時語塞,他不知當年三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此時這暗影刺顯然是不想去顧及這份淺薄情分,陳玉知麵不改色,一隻手臂掩藏到了身後,他對著眾人比劃了一番,似是想讓他們盡快離去。


  “蕭師叔,明人不說暗話,您此行的可是為了殺我而來?”


  暗影刺點了點頭,笑道“這才像個男人,我今日必要取你首級!休要再廢話了,念在你與燕舟有些淵源,我便讓你兩招,且讓我瞧瞧你的無鋒劍意如何。”


  談笑間殺手,最是誅心。陳玉知並沒有讓他的話語嚇到,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豪氣幹雲,諾諾弱弱可不是自己的作風,既然事已至此,陳玉知也不想多言,當即將一身八品氣勢爆發開來,殺氣緊隨而至,句容之外又刮起了橫風,少年言道“你們速速離去,休要插手!小雜毛,照顧好侯岑顏……”


  這簡短的一句話卻像是在交托臨終遺言一般,侯岑顏怎麽受得了這種場麵,當即濕潤了眼眶,她實在不明白,為何不論少年身在何處都會遇到危險,但女子的執念向來是世間最堅定之念,她若是決心與少年同進退,便可做到不懼生死。


  陳玉知沒有再顧及眾人,此時麵對暗影刺,若是稍有分心,那必然會萬劫不複……


  無鋒劍意少年已是許久未用,但這乃是陳玉知刻意而為,自從雷老以身赴死擊退胡車兒後,少年便心有明悟,他將閉鞘法門融於無鋒劍意,每當在拔劍時都會刻意壓製劍意,就如同雷肖陽在身體溫養甲子刀意一般,兩者異曲同工。這法子還有一半靈感是來自燕舟教自己的閉口之法,與真正的閉口禪無異,高僧百年不開口,一開口便能夠一語成讖!

  陳玉知在心中悄悄揭開了封印,他不再壓製劍意,言道“先前叫你師叔,確實是違心之言,我身前無九山八海,亦無法斬斷所見之物,但此時……我打算效仿武當張曼青,再次將你的兵刃斬斷!”


  蕭秋風眸中透出了殺意,他為人自負,喜贏不喜輸,故而從前每次敗在王越劍下後,都會直接遁走。玄武湖畔一戰,對他來說簡直與恥辱無異,對方隨手一道庚金劫雷便將自己佩戴多年的軟劍斷去,此事已傳遍江湖,暗影刺臉頰發燙,似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般。


  陳玉知此時身穿道袍,黑劍之上雄渾劍意凝聚,桑稚與李溪揚都有些不敢直視劍身,生怕刺傷了雙眸。時隔多日,少年的青絲黑發又隨風飄散了起來,陰柔之色取代了之前在西府時的幹練剛毅,頗有些女子風鬟霧鬢的味道。


  桑稚以為先前在深巷小院內,少年已經用力全力,到如今方才知曉其實不然,如今年紀便有這等境界,縱觀揚州各大山門與家族,絕對找不出一人可與之相比。少年的修為、心性、容貌皆是上佳,若今日倒在句容,對百年江湖來說,甚是可惜。


  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孟聽連直視少年的勇氣都沒有,他這個大師兄平日裏常被人恭維拳法力壓當代年輕一輩,沾沾自喜下有說不盡的驕傲,但自從認識眼前這少年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自己心中暗歎道“終究是有些坐井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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