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梨花雨涼,負心人
小公子有些意猶未盡之色,卻也不願意說謊,笑道:“當然知道,隻是瞧你心無旁騖不敢打擾!”
陳玉知輕歎一口氣,想想自己畢竟是男子漢,也確實不該在這些小事兒上多絮叨。當抬頭後才發現先前遠處的女子都已經四散而開,索性與小公子緩緩步入萬花穀。其實小公子可以輕易破除降櫻、落梨兩陣,之所以陪著陳玉知耗費時間完全是想讓他鍛煉一番,而後者自然也明白女子的心意,破了漫天落梨所收獲的感悟良多,特別是目前百穴枯竭,正是需要精打細算的時候。
女子問道:“陳玉知,方才那璞之一字究竟是何物?”
青衫輕拍額頭似乎想起了什麽,轉身朝東邊抱拳施了一禮,繼而說道:“三位儒聖在江南道不但賜我通幽一現,更分別贈予一字,而這璞字便是儒聖潘安所贈,乃是以書卷氣打磨一寸渾金璞玉,說起來也算是一份天大恩情,方才若不是有他相助,隻怕我對付不了張老道!”
小公子似懂非懂輕點腦袋,又問:“那老道士是誰?”
“龍虎山,張天師!”
女子徹底震驚了,她雖沒有去過中原,卻也對幾處宗門與幾位高手耳濡目染,龍虎山乃是中原第一道門,而那老烏龜更是天下十大,一身洞玄修為深不可測,故而言道:“嘖嘖嘖,難怪這般棘手,陳玉知……你真是命硬!”
青衫瞥了瞥嘴,裝作生氣模樣與她對視,言道:“你還好意思講,方才若不是儒聖相助,隻怕我已經被燒成炭了,你有沒有在外邊好好保護我?”
虎牙女子嘻嘻一笑,負手於後如同小女娃一般天真爛漫,卻也有些難為情。因為先前確實誇下了海口,而最後卻險些讓陳玉知吃了苦頭,訕訕笑道:“我自然在外邊全神貫注,誰能猜到那老烏龜居然是張天師,哎!別提了,就當本小姐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陳玉知見她臉頰泛紅,輕笑一聲後搖了搖頭,“我說笑呢,你別往心裏去。”
女子碎道:“臭男人。”
入穀後才知何為百花齊放,這如同仙境一般的萬花穀堪稱人間淨土,河邊一架水風車尤顯寧靜,一人從山巔飄落穀口,宛如天女下凡,她蹙眉盯著白衣女子,問道:“什麽風把小公子吹來了?”
“裴穀主,這次前來萬花穀有一事相求!”
陳玉知瞧著裴雪凝略顯驚訝,據小小說這位女穀主乃是半老徐娘,此時得見卻覺得猶如少女,衣衫上染有五彩花瓣,妝容更是妖嬈多姿,想來定是常年在穀內所蘊養而出,隻是這徐娘麵無波瀾,看上去便覺得不近人情。
裴雪凝並沒有請兩人入穀的意思,問道:“何事?”
小公子也是個有脾氣的女子,此時斂去虎牙已然有些惱怒,若不是要替陳玉知求得古果花種,斷然不會在此看對方臉色,當即隱忍不發,言道:“想借古果花種一用。”
穀主冷笑一聲,似乎在表示女子有些癡人說夢的意思,淡淡而言:“免談。”
這“免談”二字徹底激怒了小公子,她雙手叉腰怒道:“裴雪凝,我好言與你商量乃是給你麵子,可別逼我用鳳尾銀刺硬搶,若是傷了誰可就得不償失了!再說那古果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你們溫養了多少年都未曾開花結果,借來用用會死?”
白衣女子儼然動了真怒,其一是懊惱裴雪凝的態度惡劣,其二是替陳玉知著急,若連古果花種都無法取得,又談何尋找剩餘兩件溫潤之物?
我可以笑著給你講道理,也可以翻臉給你講規矩。
陳玉知瞧她祭出了十二支鳳尾銀刺,正欲出手阻攔這位姑奶奶發飆,卻聽聞身後又是一言:“十二鳳尾銀刺又如何?莫要以為我怕了你!”
兩個女子在穀口齜牙咧嘴,陳玉知立在兩人中間平聚雙臂,將她們分開,而後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一聲大喝來得猝不及防,卻又真的讓兩女乖乖閉上了嘴巴。小公子嘟嘴又跺腳,將臉頰朝一旁轉去,而裴雪凝則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兒,雙眸無神瞧著陳玉知問道:“你要古果花種有何用?”
青衫朝對裴雪凝施了一禮,誠懇道:“裴穀主,晚輩百穴枯竭終身難以逾越九品境,需要尋得三件溫潤之物破而後立,事後必然歸還古果花種,此後若有機會效犬馬之勞定當竭盡全力,還請裴穀主通融通融!”
陳玉知說得誠懇,身旁的小公子卻不樂意了,碎道:“陳玉知,你去求她作甚?真以為她是個樂善好施的人?”
裴雪凝見白衣女子神情不悅,頓時神色緩和了不少,言道:“也不是不行,若你幫我完成一件事,這古果花種送你也罷!”
“多謝裴穀主!”
她擺了擺手,又恢複了清冷神色,說道:“先別高興太早,倘若你無法完成我所囑托之事,古果花種依舊不會給你。”
小公子拂袖斂起鳳尾銀刺,冷哼道:“傻子,萬一她讓你去殺人怎麽辦?”
陳玉知瞪大了那雙丹鳳眼,一副等著裴雪凝開口的模樣兒,隻聽她幽幽而言:“人間最怕深交後陌生、認真後痛苦!也不怕你們笑話,當年祁山郎七闖萬花穀隻求與我相見,本以為今生算是遇到了良人,亦以為他會留在萬花穀與我相伴一世,卻不知梨花雨涼,年年風霜!你若能將他帶回萬花穀,我自然會把古果花種雙手奉上!”
女子提及祁山郎後臉頰上有了些情緒波動,也依稀回憶起了些陳年往事,在落紅片片之前的金風玉露,手持古稀年的男子七闖萬花穀,更是采走了此處最嬌豔的一株鮮花。
當日男子槍指裴雪凝,一臉桀驁與自信,隻問了一句:“做我祁山郎的女人可好?”
陳玉知鬆了口氣,至少不是讓自己去與人拚殺,如此也算是有了些希望與眉目。
青衫應承下來後拉著白衣女子離開了萬花穀,小公子臨走時還碎道:“呸!我以為你是天下的仙女呢,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個臭男人!”
陳玉知恐生事端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巴,卻在踏出萬花穀後被小虎牙狠狠咬了一口,女子言道:“好你個陳玉知,竟然不幫我一起對付她,哼!”
“姑奶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我錯了還不行嘛?有求於人總不能太過蠻橫啊,我給你捶背捏肩怎麽樣?”
白衣女子笑了笑,算是饒過了陳玉知,認真說道:“祁山郎是個風流之人,在漠北遍地紅塵債!你想請他回萬花穀恐怕難如登天……”
小公子豎著一根玉指放在嘴邊,又驚歎道:“對了,聽說你的紅塵債也不少,說不定能與他惺惺相惜,沒準還真能將他帶回萬花穀!”
女子說得認真,似乎真把陳玉知當成了個風流之人。
捫心自問,陳玉知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多情風流之人,反而還有些寂寥的涼意,雖說心中藏著九分意氣風流,卻始終珍惜每一份情意,亦不會如祁山郎一般負人芳華正茂。
“小小,這漠北江湖雖然不大,但想尋找一人卻也不容易,你可知曉去何處尋他?”
白衣女子指了指木吟鎮方向,笑道:“冰肌閻羅橫空出世,祁山郎一定會去湊熱鬧。”
陳玉知用碎布條裹起千梧桐,率先朝來時山路行去,朝天喊道:“走,去見識見識這位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