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塵埃落定,赴濯山
這名叫白銀妃的女子甚是可憐,大庭廣眾之下受此侮辱實在難堪,十二鳳尾刺可不分敵我,然方寸間卻請求小公子手下留情,言道:“沙栝院,你若還是個男人便放了銀妃!”
老家夥一臉猙獰,手下力道又加重些許,瞧著女子痛苦掙紮,笑道:“方寸間,你裝什麽大善人?當年這賤人負氣來到幽冥渡都是因為你,隻是老夫沒料到她心中還在想著你這個莽夫……也罷,銀妃的滋味甚是妙哉,你無緣品嚐倒是便宜了老夫許多年,隻要爾等今日放我離去,這賤人自然能活命!”
眾人陷入沉默,小雜毛與花骨立於渡口,滾滾黃漿河上浮著一具具歹人,留存竹筏皆不敢上前朝外逃竄,更有跳水苟活之人潛入夜色,方寸間喝道:“隻要你放了她,我們一定會讓你離開!”
老家夥可不是愣頭青,當即指了指十二銀刺,笑道:“那就請小公子收回這殺人利器吧,我可不想被釘屍於百裏之外,所以……還請你們以祖宗陰德發毒誓!”
“我發你祖宗的毒誓!”
陳玉知灰頭土臉回到了河腰渡口,連手中拳套都來不及取下,見沙栝院劫持了女子做人質,當即怒火中燒,而想到老家夥覬覦月無瑕後,更打算將他千刀萬剮!若自己沒有前往獻狼,若自己沒有突破到通幽境,隻怕女帝下場會與這女子別無二致。
“方寸間,我後悔當年負氣前來幽冥渡,繼而陪這老家夥睡了許多年,有時候我恨你入骨,有時候卻也希望回到當初,就算不認識你也無妨,總好過被沙栝院羞辱的體無完膚……生命中曾擁有過的燦爛,終究要以寂寞去償還,殘花敗柳又該如何苟活於世?臨死前見你一麵足矣,你看,一晃十五載,匆匆又逢春,真是歲月不堪數,故人不如初……”
女子不願受辱,以剛烈堅貞回應了沙栝院與所受羞辱,她口中鮮血直流,應是用力咬舌所致,如此傷勢已然無法救治,老家夥見勢不妙,當即一掌轟飛白銀妃,趁著空隙朝夜幕遁走!
陳玉知一人提刀窮追不舍,小公子並未出手,反而瞧著方寸間與白銀妃,她有些好奇這女子為何會委身於沙栝院,但當下這場景也不便多問,隻得瞧著鐵漢嚎啕大哭,不禁搖了搖頭,歎道:“皆是柔情之人,春涼意薄,秋瑟冬雪,本該見怪不怪才對,隻是撚花攢著日子,還是不見有情長久……”
青芒與黑霧掠過天際,陳玉知抬手以奔雷符融合掌心雷打出一掌,雷霆一瞬間將老者打入地麵,兩人落地後麵麵相覷,沙栝院怒道:“為何要趕盡殺絕?”
陳玉知眉尖一挑,冷哼:“你這老家夥實在不要臉,死到臨頭還拉別人墊背,小爺看你甚是不順眼……還有,聽聞你在獻狼覬覦女帝圖謀不軌,單憑這一點便不能留你活命!”
沙栝院亦是老牌通幽強者,此時並未瞧見十二鳳尾刺,當即冷笑:“單憑你一人想要取我性命隻怕有些苦難,就不怕老夫與你同歸於盡?”
陳玉知朗聲大笑,千梧桐流刃若火,鳳鳴聲於幽冥渡中來回激蕩,他言道:“少年向來不識天高地厚,放眼處皆自負才高八鬥,雖是自命風流,卻也坦誠無憂……你這老匹夫永遠都不會明白何為心境感悟,你的通幽境在我眼中亦是不值一提!恣其,則命同朝露也。”
刀意衝天淩雲,青衫拖著千梧桐朝前邁步,“送你一言,來世莫要為非作歹……多靜坐以收心,寡酒色以清心,去嗜欲以養心,觀古訓以警心,悟至理以明心!”
刀意並不鋒利,卻迫使老者連手指都無法動彈,他隻得瞧著流刃一刀劈向自己的天靈蓋,繼而花開嫣紅漸落地,陳玉知本想挖其雙眸,但最終還是覺得會髒了雙手,他拂滅流火朝河腰走去,沿途高聲呐喊:“一炷香為限,若還有人留在幽冥渡……死!”
破曉時分眾人泛舟行於黃漿河上,許久後離開幽冥渡,此間早已空無一人,唯獨留下白銀妃與一塊石碑,出了水幕陳玉知便一刀毀了通道,這漠北兩大勢力被連根拔起,說起來倒也並未遇到困難,今日順遂乃是方寸間的功勞,隻是這鐵漢一言不發,失魂落魄如行屍一般,這心情陳玉知能理解,但小公子卻忍不住問道:“她為何會與沙栝院走到一起?”
方寸間連頭都沒有抬起,隻是長歎一聲,自嘲:“興許是在與我慪氣吧……”
“當年一心鑽研拳道,竟耽誤了佳人芳華正茂,她負氣找到了沙栝院,並揚言要下嫁於他,我這個人甚是木訥,還真以為她喜歡對方,便送上賀禮誠心祝福,由於擔心她的安危才和沙栝院約定一事,希望他永遠不會殘害銀妃,誰知她竟從未開心過,一想到沙老賊的肮髒手段,我便恨不得以死謝罪!”
故事不長,亦不動情,隻因為一些誤會毀了一生,這便叫人間百態各有因緣。如果你沒有我會更開心的話,那我就站在原地不爭不搶,看著你愛別人……當年的方寸間早該發現自己深愛一人,隻是礙於情麵選擇被動閉口不言,這才害了女子終日受辱,自古男女之情皆是憑借爭取,反之則隻能拱手讓人。
陳玉知覺得誰都沒有錯,隻是天意在弄人罷了,他歎道:“方寸間,因為我淋過雨,所有總想替別人撐把傘,你若覺得後悔便好好活著,好好贖罪……她最後捍衛了尊嚴,想來雖死無憾。”
鐵漢與眾人告別離去,心無歸處甚是難熬,但總有一天能找到新的歸宿,陳玉知本想歸還異種拳套,卻被對方搖頭拒絕,他言道:“符文已毀,我這雙拳也算是徹底廢了,如今與尋常百姓一般,要這拳套也沒用,就送你吧!”
白衣女子拿著拳套不斷揣摩,問道:“陳玉知,如今漠北兩大勢力皆毀於你手,接下來打算去何處?”
青衫一抖衣袖,朝中原方向眺望,言道:“獻狼危難之時濯山並未出手相助,我得替無瑕去討個說法!”
“你還真是蠻橫,要不要考慮入贅到漠北伺候我與小月?”
女子一言甚是篤定,眾人卻忍不住幹咳掩飾尷尬與笑意,小雜毛豎起大拇指,大笑:“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