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三大把頭
紅玉剛想召喚劉媽媽送十方和碧桃出去,卻聽外麵有個女子竟口出髒言,罵罵咧咧讓紅玉出去。
紅玉一聽那聲音,麵露厭惡之色,這時劉媽媽也早聽到動靜,慌忙來到屋內,一進門就說道:“女兒啊,不好了,那多手的破鞋兒又來鬧了,這次還帶著不少人,要不女兒你趕緊躲一躲吧。”
紅玉卻搖搖頭,“媽媽,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她這口氣不出,總歸是要不停地尋女兒晦氣,如今女兒反正也是命不久矣,倒不如成全了她,省得她日後再來鬧騰媽媽,媽媽你快帶這二位恩主出去,莫牽連了他們,然後就喚她進來,我自有答對。”
劉媽媽一聽,卻是急道:“女兒,你說的這是什麽傻話啊,這本就是她自作孽,又怎能怪的到你身上……”
“媽媽,女兒心意已決,你去叫她進來吧。”
正這時,就聽門外嘈雜的腳步聲響成一團,看樣子有人已經上了畫舫,緊接著就聽房門哢吧一聲,被人給踹開,呼啦一聲,衝進來幾個彪形大漢,手裏都拿著家夥,登時把十方眾人全堵到屋裏了。
十方一看眉頭就是一皺,雖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也看出來這夥人是來者不善,定是來尋紅玉的晦氣的。
紅玉一看被堵到屋裏了,急忙衝十方和碧桃說道:“二位恩主,都是我牽連了二位,不過請放心,二位無需多言,紅玉自會周全二位平安離開。”
紅玉話剛說完,就見門口又走進來一男一女,那男的身高八尺,膀大腰圓,滿臉的橫肉,旁邊跟著的這女子,卻極為瘦削,盡管有幾分姿色,但卻是一副尖酸刻薄之像。
就見那女的進了門,一眼就瞅見十方和碧桃了,先是一愣,繼而一陣哈哈大笑:“劉紅玉啊,你還真是個三生娼婦命,都成這模樣了,還接客呢,而且還是這麽兩個歪瓜裂棗,看來注定你下輩子還要當婊子。”
十方聽這女子說的刺耳,眉頭也一皺,雖然他並不知道這些人是因為何事而來,但一看他們麵相凶惡,手裏還都拿著家夥,指名道姓,自然是要對紅玉不利。
這時紅玉又催促劉媽媽,盡快帶十方他們出去,同時衝那女子說道:“七姐姐,紅玉就在這裏,也跑不了,咱們的事情與這二位無關,還請姐姐讓開道路,放他們離去,紅玉自會給姐姐個交待。”
那女子一聽,倒也沒攔著,衝著旁邊那大漢說道:“哥,就先讓他們走吧,然後再跟這臭婊子算總賬。”
那滿臉橫肉的男子連眼角都沒看十方和碧桃一眼,隻是一擺手,“你們兩個聽好了,出去敢多說一句廢話,老子可要你們的命,滾。”
十方本是不想多事,但經過方才相處,他發覺這紅玉姑娘倒是個識情知理,是非分明之人。
雖說她是有心想求自己幫忙帶書,但就算被自己拒絕,也並無任何怨言,依舊好心勸告自己,現在又極力周全自己和碧桃安全脫身,但最關鍵的是,沒收自己錢。
而十方也明白,自己真要一走,紅玉必定是凶多吉少,她本就重病在身,一旦有個閃失,這條命可就沒了,因而他心裏就想,再怎麽說,她一柔弱女子,尚且有病在身,我豈能見死不救。
故而十方就沒動地方,他沒動,碧桃自然也就沒動。
那大漢一看十方和碧桃沒動,臉上露出極不耐煩的神情,又衝十方罵道:“你們他媽的是聾了嗎,老子讓你們趕緊滾,是給你們便宜,再不滾,一會兒想滾恐怕也由不得你們了。”
紅玉也在一旁急道:“二位恩客,此事於你們無關,還是速速離去,切莫惹禍上身。”
十方倒是不慌不忙笑了一聲,也沒搭理那大漢,而是衝紅玉問道:“姐姐,他們都是什麽人,這般私闖民宅,難道就不怕衙門律法嗎?”
十方這話一說,那大漢和女子還有他們帶著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女子更是笑道:“衙門?哈哈,老娘我早看出來了,你們兩個都是外鄉仔愣頭青,要不然也不會來玩這臭婊子,還衙門律法,那你知道我哥是什麽人嗎?”
說著,用手一指那彪形大漢。
十方依舊麵帶笑容,甚至還一拱手,“這位姐姐,您可真說對了,我的確是外鄉來的,今兒才進的城,連姐姐你我都不認識,又怎麽會認識你哥呢?”
那女子紅著臉呸了一聲,這才回道:“那你可站穩了,別一聽嚇你個跟頭,這錢塘府別人你沒聽說過也就罷了,但那赫赫有名的門把頭令狐大人的名號你不會都沒聽過吧?”
“門把頭?”十方一聽這詞兒心裏就是一動,他登時想起,在安溪鎮上,秦牧就曾叫那綠臉鬼老二是什麽鑾把頭魏槐。
十方倒也知道,這門把頭也好,鑾把頭也好,都是賭坊裏的稱呼,雖然雨後村並無賭坊,但他一路南下,也曾聽人講過,這一般坐地放賭的大賭坊可都有三大把頭,分別稱之為曹把頭,鑾把頭和門把頭。
相傳這賭博起源於上古年間有個叫烏曹的大官所發明的六博之戲,故而天下所有放賭的都拜這烏曹為祖師爺,無論大小賭坊,皆供奉烏曹牌位。
每天賭坊開門前,這賭坊管事之人都要先拜了烏曹,祈求財源廣進,方能開門迎客,所以後來賭坊裏管事的人,就叫做曹把頭,那可是賭坊裏的一把手。
而在這曹把頭之下,就是鑾把頭。
這天下六國的任何賭坊,一般都會在每個賭桌上掛個大金鈴鐺,又叫金鑾,而賭坊規矩,金鑾一響,買定離手。
而起初這專司金鑾之人,就叫做鑾把頭,後來漸漸鑾把頭就成了管各個賭桌司鈴之人的總頭目的稱呼,相當於賭坊裏的二把手,地位僅次於曹把頭。
而在曹把頭和鑾把頭之下,排第三的就是這所謂的門把頭,就是在賭坊裏看場子的頭目。
天下賭坊,都會養些個打手看場子,以防有人惡意生事,相傳最早是因為有些賭客賭癮成性,整日泡在賭坊,家都不會,故而賭坊就派專人站在門口望風,一見有這些要抓老公回家的婆娘來鬧事,就先上前攔著,同時給裏麵的賭客送信,好叫賭客脫身,以免鬧起來攪了生意。
因為這些人天天站在賭坊門口,故而就被稱作門把頭,但如今,門把頭卻專指賭坊裏看場子的頭目,也就是三把手。
而十方一聽這女子說出門把頭令狐大人,心裏就是一動,暗想道:“這令狐大人會不會是和那鑾把頭魏槐是一夥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如我就詐上一詐,最好能不用動武,就能嚇退了這夥人,從而保全紅玉姑娘,那自然最好。”
想到這,十方眼珠一轉,故意裝作聽不懂,趕忙衝著那大漢一抱拳。
“哎呦,可真是沒想到,原來您就是錢塘府赫赫有名的門官兒令狐大人,大人之名,在下早就如雷貫耳,今天進城時還特意跟餘杭門那幾個當值的門官兒打聽大人來著,但卻一無所獲,真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大人,失敬失敬。”
十方這話一說,就見那大漢臉上登時滿麵怒色,臉都紅了,而那女子卻忍不住噗嗤一笑。
而旁邊床上坐著的紅玉也是眉頭一皺,心說這位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就算什麽都不懂,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們個個凶神惡煞一般,就是來找事的?既然都已經放你走了,怎麽你倒還自己頂上去了。
那大漢紅著臉就想發作,卻被那女子一拉,說道:“哥,這就是個鄉下的二愣子,你什麽身份,哪能跟他一般見識?”
說著又扭頭衝十方說道:“我說外鄉仔,你說那門官兒是看城門的,可並非是我說的門把頭大人,而且,我哥可不是令狐大人,而是令狐大人的親信,你啊,什麽都不懂,還是趕緊回鄉下種田去吧,這錢塘府可不是你個外鄉仔能玩的地方,趕緊滾吧,不然我哥要是火起來,可沒你們的好!”
十方又裝作一臉吃驚地說道:“姐姐,您是說我說錯了?不可能吧,這門把頭不就是看大門的門官兒嗎?這可是我一個過命的兄弟親口告訴我的,他也是錢塘府的,還挺有名,叫伶官兒魏槐,這可是他親口告訴我的,說門把頭令狐大人就是他手下的弟兄,是專門站門口幫他看門的,他與我可是生死之交,絕不可能騙我的。”
那女子又聽十方這般一說,也有些不耐煩,當即咋咋呼呼喝道:“我說你這外鄉仔是腦子不好吧,都放你走人了,還在這兒攪和不清,你說的那伶官就是個唱曲的,還敢大言不慚說是令狐大人的上司,屁挺有名的,老娘可從沒聽說過還有個唱曲的叫魏槐,竟敢和令狐大人稱兄論弟?”
哪知道她話還沒說完,她旁邊站著的那個大漢是二話沒說,掄起巴掌,照著這女人的腮幫子就是一耳光,啪的一聲脆響,整個把這女人就給扇地上去了。
那女子壓根沒想到自己會結結實實挨一巴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捂著已經紅腫的腮幫子當即就哭喊起來:“哥,你咋啦,糊塗了,幹嘛打我啊,哎呦,疼死我了。”
在場的眾人也都愣了,就連紅玉也是一臉茫然,瞅瞅十方,又看看那個大漢,不明所以。
就見那大漢先是衝著地上那女子吼道:“你個賤貨給老子閉上臭嘴,再要胡說八道,老子把你扔到錢塘江裏喂王八去。”
這一嗓子,嚇得那女子登時就不敢吭聲了。
十方這時也斷定,那鑾把頭魏槐必定和這大漢的主子是一個賭坊的,而且,還必定是這什麽令狐大人的頂頭上司。
而那個大漢吼完了,這才抬起頭,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十方,雖麵帶疑惑,但還是一抱拳,說道:“這位朋友,你當真認識魏鑾把頭,而且還和他老人家是生死兄弟?”
原來還真讓十方給蒙著了,這大漢的主子還真是和魏槐一夥的,而且十方也猜的一點兒都沒錯,那魏槐是鑾把頭,正是這位門把頭令狐大人的頂頭上司。
隻不過魏槐平日裏行蹤詭秘,極少拋頭露麵,以至於就連大瓦子丘山也僅知其名,不認識本人,那就更別說像紅玉這些個接客的娼妓了?
但那大漢卻是這令狐大人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鑾把頭魏槐是自己主子的二哥,雖然平日裏曹把頭,鑾把頭和門把頭都是以兄弟相稱,但地位卻是上下關係。
故而這大漢一聽十方自稱和鈴官兒魏槐是過命的兄弟,也不由得到吸了口冷氣。
因為鑾把頭是賭坊司鈴的頭,所以也叫做鈴官兒,隻不過這稱呼,也隻有上司和極為親密之人,方能如此稱呼,而其他人尤其是下屬,那可絕不敢這樣叫,故而外麵也極少有人知道鑾把頭又叫鈴官兒的。
而十方為了證明自己的確和魏槐關係莫逆,故意口稱鈴官兒,卻被那女子誤會成了唱戲唱曲的伶官兒,一時又口不遮攔,出言不敬,這才被大漢教訓。
但這大漢又見十方其貌不揚,一身寒酸,跟個叫花子一般,心中也不免起疑,心想魏鑾把頭平日極少露麵,就是自己,也隻是聽說過,卻沒見過真人。
而且聽令狐大人說魏鑾把頭一向獨來獨往,除了曹把頭和令狐大人外,也從沒聽說過還有什麽過命的兄弟,尤其更不可能和瓦子裏的乞丐稱兄論弟。
但十方又紅口白牙說的清楚,甚至還知道魏鑾把頭的大名叫魏槐,這可是連自己在內,也僅不過是幾個令狐大人的親信之人方才知道,連大多弟兄都不清楚,更何況是外人,難道這個小叫花子還真的是魏鑾把頭的朋友?
想到這裏,這大漢才一抱拳,也想套一下十方的實話,同時也心想,如果他真和魏鑾把頭是朋友,那可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主。
但不管是不是,自己表麵上先別失了禮,否則如果真是,那自己這條小命可就危險了,現在最好還是先回去麵見令狐大人,讓令狐大人來定奪。
因而這大漢就心生退意,隻是真假一時難辨,自己又不想折了麵子,故而這才一問,隻要十方給個肯定的回答,那自己就打個哈哈,而後盡快回去找令狐大人。
哪知道還沒等十方答話,就見一個本來把著房門的手下,突然哎呦大叫一聲,身子就飛了起來,而後啪的一聲,重重摔倒地上。
同時從門口又竄進一人,手裏還拎著根木棒,進了房間二話沒說,一揮木棍,將堵在前麵幾人逼的倒退一步,閃出一條道路。
再看這人飛身向前,幾步到了紅玉近前,一把就把紅玉抱在懷中,同時顫聲哽咽地喊道:“玉兒,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