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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築山庭,揚羽蝶

  “那,杏兒,你當時又是怎麽回答東南王妃的?這問題可不太好回答啊。”


  盡管十方實在難以相信,東南王妃竟然第一次見丹杏,就主動說出自己兒子的隱秘,雖然弄不清楚東南王妃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也清楚,無論杏兒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王妃似乎都不像是準婆婆見準兒媳婦的架勢,那她又為何要幾次三番催促世子帶杏兒去見她呢?


  “我當時就沒吭聲,這種問題要我怎麽回答啊?”丹杏也是一臉的尷尬之色,但又接著說道:“不過王妃似乎早清楚我是知道的,所以就沒追問,隻是說讓我陪她去院子裏走走。”


  “去院子裏走走?難道她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十方又問道。


  丹杏這時卻淡淡一笑,說道:“我也挺奇怪的,不過既然王妃都說了,我也隻能陪她走走了,你別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扶桑式的庭院,雖然和蘇州錢塘的那些江南名園大相徑庭,但也修整的靜雅別致,尤其現在滿園的櫻花盛開,我當時就想,要是能和你一起在這裏飲酒賞花,倒也是一件樂事。”


  十方倒是苦笑一聲,“杏兒,那可是個尼姑庵啊,咱們要真在裏麵飲酒賞花,那還不把佛祖給氣出毛病來?”


  丹杏也是噗嗤一笑,又說道:“好像也是啊,到隱鳳庵喝酒賞花,的確有些過分了,不過那景色真的不一般,而且每一處景致,還都有些說道。”


  十方可不像丹杏對這園林景觀有著高深的鑒賞力,更沒心思了解,因而就又問道:“那你陪著王妃,她又問你什麽了嗎?”


  丹杏卻搖搖頭,“我奇怪的就是這個,王妃之後什麽都沒說,也沒問,就是帶著我在院中散步賞景,見我看什麽都稀奇,便一邊走,一邊給我講這院子就是仿照當初她在扶桑故居中的築山庭的樣子修建的,隻是因為隱鳳泉的水太冷,養不了櫻花,因而隻能改成了枯山水庭。”


  “築山庭?枯山水庭?”十方倒是微微一愣,忍不住說道:“這名字倒稀奇啊?”


  丹杏卻笑道:“我還當你什麽都懂呢?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啊,這築山庭其實就是院子裏有假山真水,但如果隻有假山,沒有水,那就用白沙,白石做成水池流動的樣子,這假山假水的庭院,就叫做枯山水庭。”


  “原來是這個意思,這扶桑人倒也是挺會想門的,假山也就罷了,連水都弄成假水,那還有什麽意思。”雖然十方嘴上說著,但心裏壓根就沒絲毫興趣,一聽王妃沒再丹杏別的什麽,也就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


  但丹杏這時卻把那對兒同心繪馬又晃了晃說道:

  “我就是在那白石堆成的假水池旁,看到的繪馬架,上麵掛滿了繪馬,還有好多銀鈴鐺,起初我也沒在意,正好當時起了一陣風,那繪馬架就在萬千櫻花瓣中銀鈴叮當,片片繪馬也隨之作響,我才好奇地想上前看看,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叫作繪馬,隻是見那麽多小木片上都寫了平安二字,便問王妃這些是什麽,她才給我講了這叫做繪馬,是許願用的,而那上麵的繪馬,都是王妃自己一片片寫上平安後,親手掛上去的。”


  十方這才明白過來,丹杏是在隱鳳庵的庭院裏看到的繪馬,因而說道:“那我明白了,定是你一聽繪馬是用來許願的,所以就忍不住想問王妃討幾片是吧?”


  丹杏聽十方這麽一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急聲說道:“我哪可能這麽厚臉皮主動去問王妃討呢?當時我不過就是好奇問了問王妃,為什麽這麽多繪馬卻都隻有平安二字呢?王妃說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夫君和世子能一世平安,所以才隻有平安二字。”


  “唯一的願望是保夫君和世子平安?”十方倒是一愣,心說如果王妃和東南王感情這麽好嗎?那卻為何不住在王府,卻獨自一人住在隱鳳庵呢?

  而這時卻見丹杏臉一紅,又忸怩說道:“好啦,其實你也沒猜錯,我當時一聽司徒哥哥年紀都這麽大了,王妃和王爺的感情還這麽要好,就,就忍,忍不住想到要是,要是,你和我……但我可真沒主動厚著臉皮去問王妃討,而是王妃先問的我,有沒有,有沒有了心上人……”


  說到後麵,十方幾乎都聽不到丹杏的聲音了。


  但十方卻更是心中起疑,雖然也明白丹杏當時必定想的是她和自己要是到了王妃那個年齡,會不會也能像王妃和東南王那般要好,但一聽是王妃主動問丹杏,有沒有心上人,卻是大大出乎十方的意料。


  因而十方又忍不住問道:“是王妃主動問你有沒有心上人的,也就是說,她贈給杏兒你這同線同心繪馬,並不是打算讓你和世子一起許願用的?”


  丹杏一聽十方誤會了,也顧不得羞臊,急忙說道:“你可千萬別多心,王妃可跟我是掏心掏肺地都說了,說如果司徒哥哥要是……倒也和我是般配的一對兒,但如今要讓我嫁入王府,可就太委屈我了,所以王妃也不想成全這門婚事,所以才問我,是不是早已經有了心上人。”


  十方更是一臉驚訝地望著丹杏,“那杏兒你也都跟王妃說了實話了?”


  丹杏卻搖搖頭,“我隻是說我的確有了心上人,但卻沒跟王妃說是你,畢竟,我也擔心萬一要是王妃因此不高興,再找你的麻煩,所以並沒有把你說出來,而王妃也沒問是我是誰。”


  十方卻搖搖頭,說道:“我倒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奇怪,這王妃到底想要幹什麽呢?我怎麽覺得她這麽反常呢?”


  丹杏也搖搖頭,“我也不鬧不清楚,不過當時王妃就送了我這對兒繪馬,我當時覺得新奇好玩,就忍不住想立刻寫下心願,掛到繪馬架上的,但王妃卻說,這是同線同心繪馬,是要和你一起寫下心願才靈驗的,而且,像這種同心繪馬,也不能掛到隱鳳庵的繪馬架上,說是佛祖可不會保佑這種姻緣求願的。”


  十方可從不知道繪馬原來還有這麽多講究,原來這種男女情愛的繪馬是不能掛到佛門的繪馬架上的,因而也忍不住問道:“那你要來這繪馬也沒用啊,難道除了隱鳳庵,別的地方還有能掛的繪馬架嗎?”


  哪知道丹杏卻一臉興奮地說道:“當然有了,王妃告訴我,錢塘府除了隱鳳庵,還有個地方能掛繪馬,而且是專門掛這種同心繪馬的地方,說隻要把這同心繪馬掛在那裏,必定應驗。”


  “還有個地方?在哪兒啊?”十方倒是一愣問道。


  “這我可記得清楚,王妃說,艮山門內有個賞花的園子名叫揚羽蝶園,園中東北角種有一棵大紅豆杉,而求姻緣的繪馬架就在大紅豆杉下麵,這同心繪馬就是要掛在那裏的,她還怕我找不到,又說隻要到了艮山門內,就能看到個專門給宮廷燒青瓷的龍泉大瓷窯,繞過瓷窯,再沿街往東不到半裏,就能看到揚羽蝶園了。”


  十方不聽則已,一聽丹杏說出揚羽蝶園,瞬間是臉色大變,忍不住又問道:“杏兒,你說的是哪裏?”


  丹杏見十方臉色不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又說道:“就在艮山門內的揚羽蝶園啊,你這是怎麽了?難道你也知道這揚羽蝶園嗎?”


  卻見十方驚聲說道:“我不但知道,而且昨夜我還去過了,杏兒,你不知道,那哪裏是賞花的花園,而是個鬧鬼的殘垣廢墟啊!”


  “鬧鬼?”丹杏聽十方這般一說,人也愣了,“這怎麽可能?這可是王妃親口告訴我的,怎麽會是個鬧鬼的廢墟?”


  十方這才明白丹杏還不知道這艮山門內早就是廢墟一片,就把昨日自己被騙誤走艮山門,在客棧聽聞鬧鬼之事,後來自己又是如何和韓顏臣相遇,之後護送韓顏臣和紅玉就到了艮山門內的破窯,又是怎麽聽到的夜半鬼音,而自己尋聲找去,就找到了一處名叫蝶園的廢棄大院,但卻一無所獲的經過給說了一遍。


  等十方說完了,丹杏人也傻了,“什麽?那蝶園已經荒廢了二十年了?這怎麽可能?”


  但瞬間就見丹杏杏眼一立,又說道:“你當真相信這鬧鬼奇聞嗎?莫不是有什麽妖魔鬼怪藏身其中,怕被人誤撞識破,才故意裝神弄鬼,掩人耳目,說不定,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殺死鳳姐姐和錢塘萬千小兒的真凶,藏在那裏。”


  十方也壓根不相信有鬼,但卻並沒有往這方麵想,此刻聽丹杏一說,精神也頓時一震。


  “對啊,我之前怎麽沒想到這一節呢?杏兒,我們快走,反正我也正打算去完府衙之後,就去破窯找尋韓大哥他們,正好今夜,咱們兩個就去這鬧鬼蝶園一查究竟。”


  盡管十方隱隱也有感覺,難道說是東南王妃有意是想要把丹杏引去那鬧鬼蝶園的?但和丹杏一說,卻見丹杏直接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王妃自從到了錢塘府,就直接住進了隱鳳庵,別說艮山門,甚至就連東南王府都沒回去過,這些年是從沒出過隱鳳庵半步。”


  十方卻一臉疑惑問道:“要是如此,那她怎麽知道的這艮山門內有個揚羽蝶園呢?”


  丹杏也隻能搖搖頭,說道:“或許王妃年輕的時候和王爺一起去過吧,所以她才一直以為那蝶園還在,並不知道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我記得曾聽司徒哥哥說過,好像王爺以前也督辦過各地的宮廷貢品,而那龍泉瓷窯本就是皇家官窯,王爺帶王妃去過也並不稀奇。”


  十方聽丹杏說的也有道理,而且的確自己也想不出來王妃這麽做的理由,因而也就沒再多想,而這時,二人也到了靈隱山南麓下的清波門。


  本來守門的一眾武官看有人過來,立刻是劍拔弩張,高聲喊話,但等丹杏拿出群芳令,瞬間就跪倒了一片,丹杏和十方也沒工夫搭理他們,急急出了清波門,沿著孝子坊大街直奔北麵的錢塘府衙而來。


  盡管從清波門進城,比湧金門省了一個時辰,但因為二人出來的就晚,因而等到了錢塘知府衙門的時候,天已經過了申時。


  十方本以為秦牧事先已經打過招呼,那就不會再有什麽耽擱,哪知道剛在門口遞了帖子,衙門裏是大張旗鼓,列隊迎接,領頭的是師爺,見了十方和丹杏,好一陣寒暄,就把十方和丹杏請進了後堂。


  結果等十方進後堂一看,好幾桌上等酒席排列,都坐滿了人,但唯獨這錢塘知府卻根本沒露麵。


  十方這會兒哪兒還有心思在這兒應酬,就問師爺知府大人呢?


  師爺這才說了,知府老爺去護送押運送往京城的太湖石官船去了,前日就走了,要到後天才能回來,是師爺接到了王府的知會,這才安排了這盛大的歡迎儀式,好為正卿大人洗塵。


  十方一聽也懶得跟他囉嗦,就說要到府衙義莊查看屍體,但那師爺卻是一個勁兒地邀請十方和丹杏入席,雖然拜年話兒是一個勁兒地說,但就是不動地方。


  十方可從沒應付過這等情形,眼看著這師爺是囉裏囉嗦,一直罔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去看屍體的事,而這時,席上的眾人更是輪番上來行禮磕頭,可把十方給急的頭上直冒汗。


  好在有丹杏在旁邊,這位太一道的女魔頭本就沒把這些衙門裏的人放在眼裏,見一幫人把十方圍起來聒噪個沒完,心裏也是又急又氣,直接附焰術把麵前的桌子給點著了,這才把眾人給嚇住了。


  結果一問才知道,原來那些小孩兒的屍體並沒有存放在義莊,而是由衙門裏的張仵作用藥物精心保存起來,但放在什麽地方,可隻有張仵作一個人知道。


  十方又急問這張仵作人呢?


  師爺這才一臉埋怨地說道:“回稟大人,這張仵作眼裏可真沒大人您啊,剛過午的時候,昌樂巷也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來報的案,說什麽出了人命,本來屬下都已經嚴令不準任何人出去,要隨時恭候大人,但張仵作卻抗命擅離職守,出差去了,不過大人放心,等他回來,屬下一定重重斥責於他。”


  十方和丹杏沒等師爺把話說完,一起轉身就走,隻留下師爺和那一幫子目瞪口呆的衙役喊了幾聲大人,結果一看人都沒了,師爺這才轉身說道:


  “既然錢都花了,大人不吃,咱們也不能白白浪費朝廷公費,唉,隻可惜了這一桌上等的酒席,來,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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