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夜提刑> 第544章 蜉蝣不可攀

第544章 蜉蝣不可攀

  十方力戰七星,第一陣,丘山認輸,雖然上上下下人等都以為是丘山有意想讓,但畢竟十方如今已貴為瓦王之尊,就算是丘山假意認輸,那也無可厚非。


  而十方又一點手,點了新開門內太平坊的大瓦子唐懷,要和唐懷比比速度。


  因為十方一心要收服七大瓦子,而其中馬皋和張顯與丘山交厚,曾憲也表露臣服之意,而王貴是站在梁再興一邊,唯獨這唐懷既沒表示臣服,也沒露出什麽反對之意,故而十方才點了他,想的就是,隻要收服了唐懷,那就能專心對付梁再興了。


  唐懷一見十方點了自己,是嬉皮笑臉到了當中,衝著十方一躬身,說道:“瓦王,連丘大哥都認輸了,小的哪敢和您比試較量……”


  話沒說完,就見唐懷身子一竄,奔著十方就衝了過去。


  台下眾人可都沒想到,唐懷竟然會突然發難,隻有台上的七大瓦子和太平坊的堂主香主知道,唐懷本身就是賊頭,最善於的就是趁人不備,突然下手。


  這當賊的除了眼明手快,更要會審時度勢,善抓時機,往往一個照麵過去,讓人毫無防備,就已經妙手空空,而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唐懷方才被十方抓住了手,以為奇恥大辱,此刻一看十方點名叫自己,也有心找回麵子,因而假意施禮說話,麻痹十方,趁著十方毫無防備之機,身子如電,就從十方身邊掠過去了。


  眾人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見唐懷一揚手,手裏已然多了一疊子銀票。


  就見唐懷笑眯眯甩甩手,而後用手指攆了點吐沫,就數了起來。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而十方卻也是笑眯眯望著唐懷,說道:“五哥,不必數了,剛好一千兩黃金,方才小弟不是承諾過了,要給每個瓦子一千兩黃金嗎?”


  本來唐懷還滿臉得意,此刻聽十方一說,臉上也不禁愣了愣神。


  “這是你故意塞進我手裏的?”


  好半天,唐懷才問道。


  十方笑著回道:“那倒也不是,而是問五哥買東西的錢,方才咱們不是做了筆買賣嗎?”


  說著,十方一抖手,就見紅布一揚,竟然是一隻繡著一對兒臥水鴛鴦的紅色女子肚兜,掛在手指之上。


  台上台下的人一看,十方手裏抓這個紅色肚兜,分明就是女子用的,雖然一時間不明所以,但這些人都是風月慣了的人,又在錢塘這等煙花之地,見得最多的除了刀槍銀子,剩下的恐怕就是這女子貼身的肚兜了,因而一時間就有不少人露出詭異的壞笑。


  丹杏也忍不住臉一紅,心裏埋怨,你這是幹嘛啊,都是錢塘府的巡海乞王的身份了,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個女子褻衣,就不覺得丟人嗎?

  但轉念間心頭火就起來了,不對啊,你這肚兜是從哪裏來的?難道說是背著我不知道,又勾搭了什麽女子不成,竟然不知羞恥地連肚兜都送給你了?


  丹杏一時間醋意頓生,就沒想到十方是從唐懷懷裏給摸出來的,她更沒想到,雖然唐懷的速度是快,但要和四螂蠱裏的紅刀娘比起來,那就如烏龜比脫兔一般,十方是被紅刀娘一手給練出來的,可沒少吃苦頭,而唐懷這速度如今在十方眼中,也就比烏龜快上那麽一點兒而已。


  再看唐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裏清楚,這肚兜本來是他昨日買來,打算送給太平坊最近剛來的一個船娘的禮物,兩人才好上沒幾天,是如膠似漆,因而唐懷就把這肚兜一直貼身裝著,結果因為出了事,還沒來得及送過去,就趕來了獅子巷。


  而此刻自己懷裏的肚兜卻在了十方的手上,方才自己卻根本沒有任何察覺,這做賊的,反倒被別人偷了,那還做個什麽意思呢。


  就見唐懷愣了愣神,是一咬牙,伸出右手,照著自己左手腕就要砍了下來。


  那意思就是,我唐懷這次是栽到家了,可丟不起這個人,從今往後,這碗飯,我也沒臉吃了。


  但還沒等他砍斷自己的手,就見十方就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一伸手,就把自己的右手給抓住了,比之方才自己的身法還快。


  “五哥,幹嘛呢?咱們翻燕子溜鎖頭的切磋技藝,不過玩上兩手而已,我又不是個橛子,五哥至於如此嗎?”


  十方這話一說,下麵嘩的一聲,全都樂了,甚至還有起哄的,尤其是太平坊的那些個香主堂主,更是紛紛叫道:“哎呦,原來瓦王是咱們一門的弟兄啊,唐大瓦子,咱一個窩裏的燕子,不丟人!敢問瓦王一聲,平日裏是翻高頭,還是撿街漏,還是拾帳頭牽虎頭啊?”


  唐懷也愣了愣神,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十方。


  十方哈哈一笑,把手裏的肚兜就塞回了唐懷手裏,這才說道:“問我啊,倒也拾過幾次帳頭,偶爾也收收曬朗,不過最喜歡的,還是明月高牆,竊玉偷香。”


  說著,十方扭頭偷偷衝著丹杏眨了眨眼,丹杏卻是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唐懷這時也哈哈大笑,說道:“瓦王,這次我唐懷可真是心服口服外帶佩服,往後還要向瓦王多多求教,尤其這高牆明月下,偷心女兒香的本事,我可遠遠比不了瓦王啊!”


  說著,唐懷也衝著丹杏做了個鬼臉。


  雖然丹杏不清楚他們說的具體是什麽意思,但唐懷這句偷心女兒香可聽懂了,還以為是他們調侃自己,不由得是羞怒滿心,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真的不好發作,雖然也反應過來,那肚兜是唐懷的,但心裏還是不由得暗暗恨道:“好你個臭十方,一會兒我非給你好看不可。”


  旁邊丘山也皺了皺眉頭,聽著下麵一片起哄之聲,也不禁搖了搖頭,心說:“我這五弟倒是哪裏都好,就是手不太幹淨,人也有點好色,以前好歹有瓦王約束極嚴,倒也沒惹出什麽亂子,但如今十方兄弟看來不光是個叫花子,還是個梁上君子,雖說十兄弟是為了收服五弟,但這偷花案卻是最為江湖人所不齒,我真擔心他們兩個湊一起,日後可別鬧出什麽幺蛾子出來。”


  想著,就連丘山也忍不住望向丹杏,心想幸好還有杏仙子在十兄弟身邊左右,倒是個約束,可真別讓他們弄出點什麽禍事出來。


  丹杏一看就連丘山也眼神曖昧的望著自己,心裏更是有苦難言,心說都是十方,也不知道亂說的是什麽,如今弄的我糊裏糊塗,尷尬的要死。


  雖然丹杏不清楚這些溜街穿戶的行話,但台上台下的人都清楚,這所謂的翻燕子溜鎖頭,都是賊的自稱,隻是偷的目標不一樣,翻燕子多是梁上君子,溜鎖頭大多門撬鎖。


  而橛子就是被盯上的目標,十方這話一說,那就表示自己也是門裏的弟兄,如此唐懷也就不算折了麵子,畢竟賊這一行,最敬重的就是手藝,技不如人,不丟人,技不如人卻死皮賴臉不承認,那才丟人。


  唐懷倒也是條漢子,沒死皮賴臉不認輸,當即誠服。


  而台下問十方的翻高頭就是翻牆頭,撿街漏就是在街上掏包,拾帳頭牽虎頭就是偷雞摸狗,意思就是問十方經常幹哪一樣買賣,這也是當賊的見麵常問的行話,先互報門路,以免相互搶飯吃。


  十方回答的拾過幾次帳頭倒也沒說謊,畢竟,當初他可沒少從小苓花哪兒偷過雞蛋,收曬朗就是偷人家曬在外麵的衣褲鞋襪,他的確也曾幹過不少,至於明月高牆,竊玉偷香,就是犯花案了,偷得就不是財物,而是女人了。


  雖然十方從沒幹過,但因為自己從唐懷哪裏摸出個肚兜來,就以為唐懷還是個花賊,心說今後別人倒也罷了,這唐懷我可要嚴加約束,畢竟,犯花案可最為人所不齒。


  隻不過,十方也留了個心眼,偷偷給丹杏使眼色,那意思是我騙他的,結果丹杏壓根不清楚他們說的都是什麽意思,反而誤會了是十方和唐懷拿自己調侃,不由得是暗氣暗憋,心說一會兒再和你算賬。


  盡管如此,但十方這一手也已經是技壓唐懷,誰都看的明白,唐懷也不拖泥帶水,當麵認服,認定了十方和自己是一路上的弟兄,自此再無二心。


  這時,曾憲也笑著上前,衝著十方一拱手,說道:“瓦王,既然五弟已經領教過了,那我就不勞瓦王親點,自己上來和瓦王比試比試吧?”


  十方一看曾憲主動上前,心裏就是一動,他也知道,要論武,這些人當中,以丘山和梁再興為首,但要是論智謀,必定就是曾憲為先,雖然他已經表示臣服,但這等有心計之人,肚子裏真正琢磨的什麽,可還隔著一層肚皮呢,因而十方並沒有大意,而是說道:“本來我下來也想點三哥你的,如此正好,但不知三哥想和我比比什麽?”


  曾憲回道:“瓦王,這七大瓦子的兄弟們都知道,我曾憲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文弱書生,那自然不敢和瓦王比武較量了,而我平日裏最擅長的就是算賬,故而想和瓦王比比算數!”


  “算數?”十方也微微一愣,“這算數怎麽個比法?”


  曾憲笑道:“這倒是簡單,就是我出一道題,看瓦王能不能算出來,然後瓦王再出一道題,看我能不能算出來,如何?”


  十方一聽,略微有些猶豫,心說自己這算數水平估摸也就能算算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這曾憲統管鹽幫,每天都是和數字打交道,真要想刁難我,恐怕我可要丟大人了。


  但還沒等十方說話,曾憲就朗聲說道:“我的題目很簡單,就是想問問瓦王,如果有一隻蜉蝣斷了翅膀,掉進了一口井底,它白天能往上爬三尺,夜裏卻往下掉兩尺,而井深九丈九,問這隻蜉蝣多久才能從井底爬出來?”


  本來下麵這些個草莽英雄一聽曾憲要和十方比算數,都有些不耐煩,不過一聽曾憲這題目,不少人也不禁起了好奇,等曾憲說完題目,登時就有人喊道:“這題簡單,白天上三尺,晚上掉兩尺,那就是一天一尺,井深九丈九,那就是九十九尺,就是九十九天能爬出來。”


  但也有人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越算越糊塗的,隻有少數幾個人零星喊道:“不是九十九天,是九十六天再加一個白天,就爬出來了。”


  聽著下麵此起彼伏,有喊一百天,有喊九十九天,有喊九十六加一白天的,甚至還有喊三五天的,曾憲卻是好整以暇,笑著望著十方。


  十方也在腦子裏盤算了半天,本來剛開始也直接反應是九十九天,後來一聽也覺得應該是九十六天加一白天,隻不過當他看著曾憲的表情,又用眼角一瞥見梁再興和王貴也都麵帶得意,心裏就微微一動,暗道:“不對,看曾憲和梁再興這神情,恐怕絕沒這麽簡單,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貓膩。”


  因而十方就沒直接回答,等下麵都吵了半天,一看十方不回答,就有人忍不住喊道:“曾大瓦子,到底幾天啊?瓦王他答不上來,你就告訴我們吧。”


  曾憲又笑著問道:“怎麽,瓦王當真答不出來嗎?”


  雖然十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但他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也清楚這要答錯了,可就沒法再往下點了,而自己的威信恐怕也要大大降低了,因而也不由得有些發急。


  但就在這時,隱隱約約似乎腦子裏突然有個冷冰冰的聲音罵道:“蠢貨,水族的東西對你來說還不是雕蟲小技嗎,人生如蜉蝣,一往不可攀,短短數日之命,不過白駒過隙,曇花一現而已。”


  十方愣了愣神,那聲音已消失無蹤,就好像根本沒出現過一般。


  “要是瓦王真的答不出來,那我可就要公布答案了。”曾憲一臉得意地說道。


  十方此刻也顧不得再找那聲音從而來了,一聽曾憲問道,當即回道:“三哥,你這可不是算數啊,人生如蜉蝣,一往不可攀,不可攀,所以,蜉蝣是永遠也爬不出這口井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