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亂成一鍋粥
劉萍沒有白死,是有價值的,而且價值很大,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因為什麽而死,但誰會在乎這個?討論關心最多的還是那條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通鎮道路。這下,劉萍為大家做了一件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好事大事,不為別的,就為這個,也要好生對待,不能寒了她的在天之靈。這是絕大部分心裏的老實話大實話,心裏都很清楚明了,隻是沒有過多表現出來而已。
許平海緩過勁來,央求趙一鴻幫助料理後事,隻說了一句話:“趙書記,先別動遺體,其它的事就拜托你安排調度了。”說完,騎車去了鎮政府。
鎮政府會議室裏,坐滿了人,鎮上所有領導,派出所一幹人等,縣公安局也來了不少領導和民警,還有縣醫院出了名的內科主任,齊刷刷圍坐成一圈,和舉行新年茶話會一樣,但氣氛截然相反,個個表情沉重,顯得有些為難和著急,但大家都沒說話,像是在等誰發話定調一樣。
林偉建帶著商量的口吻對公安局局長說:“陳書記,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跟白所長沒關係,是我太急躁冒失了。”
陳天橋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有些厭煩地說:“現在不是討論責任歸屬的時候,人死了,死因不明,這是最棘手的事情,你們不問青紅皂白就打掉人家兩顆門牙,還造成了輕度腦震蕩,如果縣上追查起來,受點處分倒沒什麽,關鍵是影響不好,堂堂黨委書記帶人去打嫌疑人,是嚴刑逼供還是官僚主義?小白同誌也算是老公安了,這點道理都不懂麽?林書記犯迷糊你也跟著胡鬧麽?虧你還是十多年的老公安,就知道沒頭沒腦瞎起哄。好了,你們也不要互相攬責任充好人了,這件事當作一次教訓,以後不能重蹈覆轍故技重施了,小白寫份檢查交給我,你也要做足做好心理準備,萬一被書記盯上問責,得有個應對之策,有些話我隻能點到為止了,接下來怎麽做你們都好好想想,舉一反三,不能淡而忘之。”
林偉建坐立不安,額頭不斷有冷汗冒出,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不是大一級的事。陳天橋不僅僅是縣公安局局長這麽簡單,還有另一個非常響亮沉重的職務,那就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
“陳書記批評教誨的是,我一定深刻反省,認真吸取經驗教訓,今後再不會讓老領導為難了。”林偉建緊張不安。
“陳局長,啥也不說了,我願意接受局裏對我的任何處罰懲戒,按照你剛才說的,認真反省寫一份深刻檢討,以後再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了。”白喜俊惴惴不安起來。
陳天橋擺了擺手,示意他倆不要再說了,有些厭煩急躁的神情,“好了,這件事我暫且記下,現在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盡快下去檢查,弄清楚真正的死亡原因,還大家一個公道真相,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都散會,趕快準備一下,去村裏看看,說不好已經沒有第一現場了。”說完,迅速起身離開座位,臉色很是難看。
林偉建和白喜俊左右簇擁陳天橋出了會議室,一邊打電話安排,一邊引領陳天橋下樓坐車去了。
這時,許平海剛進大院,身後揚起一陣塵土,見林偉建和白喜俊都在,身邊還有領導模樣的人,猜測是他們的上級領導,心裏有了底氣,急忙丟車跑過去了。
“林書記,白所長,你們要給我一個說法還我一個真相!”許平海急切哀求地說。
陳天橋猜到他是死者家屬,連忙把許平海叫過來一些,嚴肅認真地說:“小夥子,請你放心,我們就是為你家的事來的,有什麽困難問題都可以告訴我,隻要我能解決,一定負責到底,絕不讓你失望懷疑。”
邊說,邊拍打他肩膀。
“領導你要為我做主啊!人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突然沒了,一定要調查清楚真相,弄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我們家一個公道,絕不能讓殺人凶手逍遙法外啊!”許平海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哭求道。
“小夥子,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發生這樣的事,誰心裏都不好受。先別激動,我們這就去現場調查事發經過,一定盡快查出真相,還你一個說法,隻是你要做好協助和配合,把所知道的情況都一五一十說出來,幫助我們盡快熟悉整件案情,這樣對大家都好。你放心,我們隻對真相事實負責,絕不會徇私枉法,查到誰就是誰,不管是誰絕不姑息養奸包庇縱容!”陳天橋嚴肅地說。
許平海不停點頭感激,心裏很亂,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不知從何問起。
一行十多人浩浩蕩蕩向許家村方向進發,麵無表情,神色凝重。
一路上,林偉建和白喜俊惶恐不安心神不寧。許平海應陳天橋要求坐上了寬敞氣派的越野車,期間跟陳天橋說了很多事,從羅衝開始說起,也從羅衝結尾,夾帶了很多自己的猜測和看法,多是傾向於打擊報複他了。陳天橋隻是靜靜聆聽,時而插一兩句,多半都在聽他說話。
沒過多久,車隊抵達許平海家門口了。趙一鴻早已得到消息,帶其他村幹部等候在門外兩邊,情緒激動,不為別的,就為見到縣裏常委大領導了。
經過簡單介紹,趙一鴻把一群人引進院內,把其它村民驅散出去,小心維護著裏麵的秩序,生怕惹出其它別的事端。
陳天橋走到劉萍遺體前,站立默哀了好一陣,才對身旁的趙一鴻責罵:“你也參與打人了?”
趙一鴻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感覺天旋地轉,急忙瞅了一眼林偉建,見他表情沮喪,感覺隻能實話實說了,才低垂著腦袋,緊張不安地回答:“陳書記,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這次念在初犯希望坦白從寬吧?”
陳天橋瞪了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對其他人說:“你們站在後麵做什麽?現在不查還等什麽?”
公安局兩名法醫和縣醫院三名內科大夫著了急,形色匆忙進了裏屋,熟練輕巧地支起布簾,很快在裏麵緊張忙活起來。
陳天橋征求過許平海個人意見,說有必要的話現場解剖驗屍,但按照經驗基本沒這必要,一般不會輕易采取這種措施,但也要做好心理準備。許平海當時猶豫了一下,按照家鄉風俗,但凡遺體有所損傷留有破口是不能入祖墳的,可不解剖驗屍查證不到什麽,在經過一番猶豫和掙紮後,許平海做出了艱難而大膽的選擇,無奈同意了他的意見。
就像陳天橋說的那樣,一般不用解剖屍體這樣殘忍,據他們觀察,劉萍身上沒有破口,也沒有中毒遭受攻擊的症狀,沒有鈍器和勒痕,右胳膊肘關節處明顯有一塊淤青擦痕,有幹枯的血跡,右腿膝蓋也有同樣的擦痕,略有腫脹。
在聽到法醫小聲匯報後,陳天橋神情放鬆下來,樣子沒有之前那麽難看,隨即把許平海叫到一旁,小聲耳語:“小夥子,已經查清楚了,你母親是意外,患有冠心病,由於劇烈運動才導致呼吸困難心髒驟停,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實在太可惜了。唉……節哀順變吧!”
許平海懷疑,情緒激動起來,“我不相信,平時就沒什麽心髒病之類的,一直都很健康,一定是誤診誤查了!”
陳天橋把縣醫院內科主任和縣公安局法醫都叫過來,“小夥子,他們都是專業人員,會給你提供一些情況,有什麽疑問可以問問他們。”
“我母親從來沒說過有心髒病的,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許平海緊張激動地質問。
“你不要激動,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也很難過,但我們發現你母親口袋中遺留有活血通絡和救心丸兩種治療冠心病的中成藥,口腔中也有這種藥物的殘留物,並伴有明顯典型的臨床症狀,初步判斷是心肌梗死。唾液中殘留硝酸甘油和救心丸等藥物成分,很明顯由於情緒波動太大,誘使心肌梗塞,雖然服用了急救鎮痛藥物,但可能到了晚期,心力衰竭了。”
許平海驚恐萬狀,沒想到母親隱瞞病情到了晚期,懊悔沒及時發現治療,頓時低頭沉默自責。
“小夥子,節哀順變,她的後事我們會幫忙安排,不要太過自責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我們也預料和勉強不來啊。”陳天橋上前安慰。
“其實,我已經打聽過了,你母親和人起了激烈爭執,是在奔跑途中突然摔倒昏迷過世的,心髒病突然發作了,跟別人沒什麽關係的!”趙一鴻上前勸說。
睡著的兔被突然驚醒了。許平海的心思一直在劉萍身上,沉浸在悲痛和懊悔之中,暫時忘了許鳳靈和羅衝在家和母親一起的事了,急忙向眾人詢問:“羅衝他人呢?他不是被你們帶走了嗎?這件事還得問他,一定是他氣死了我母親的,帶我去見,我要當麵問問,為什麽要逼死我母親,一定讓他拿命來償還!”說完,不管眾人從旁阻攔勸解,擠出人群,咬牙切齒雙眼噴火跑出了大門口,仿佛要跟羅衝拚命似的。
陳天橋愣了一陣,連忙安排一番,帶人跟跑出去。站在門外偷聽偷看的村民被他們一群人的瘋狂舉動嚇壞了,紛紛追趕圍觀上去,整個許家村又亂成一鍋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