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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還沒娶媳婦

  許家確實沒多少人,都被趙一鴻驅散回家了,現在隻有七八個家務叔嬸緊張忙碌著,房間內外顯得寂寥空曠。門外急促的刹車聲吸引不少人出來張望圍觀。


  “大家辛苦了,先停下手中的活,都過來聽聽,出了些緊急情況,需要跟大家說說。”林偉建從車上跳下,向人群招手喊話。


  趙一鴻迅速跑到林偉建身旁,貼近耳朵小聲問:“林書記,你盡管大膽說吧,這裏有我沒事的,早就安排好了,沒人會做刺頭的,白所那邊也有好消息,正帶許天壽往家裏趕,用不了一小時會趕到的,剛才給我來電話打問這邊的情況呢!我都如實說了,跟他溝通過有關情況了,對這邊的情況也很了解。”


  林偉建嘴巴往上翹了一下,表示滿意,但不忘警告:“老趙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剛才陳書記答應了,隻要你擺平許家的事,年底就提幹做副鎮長,要進黨委會班子的喲!所以你不能掉以輕心,越到這種節骨眼上越容易出事,各方麵都把控掌控好,隻要挨過了這段時間,你的大事也就定了成了,到時候比當村支書舒坦得多,成事與否就看你用不用勁給不給力了,你好好斟酌一下,把有些情況再摸排一下,能解決的馬上解決,能封堵的馬上堵死,決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一定不要錯過這樣好的機會,陳書記誠心幫你就是看中你的能力和水平,決不能讓他失望和灰心,如果這次弄砸了,他可能也會壞你的事,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啊!繼續跟白所保持密切聯係,掌握許天壽的思想情緒,還要重點照顧好有些難纏的刺頭,監控監視,不能讓他們去縣裏市裏鬧事,否則會引起不少麻煩,甚至會壞了大事的!”


  趙一鴻像小雞吃米一樣不停點頭附和,等林偉建說完,徑直向村口走去。


  “鄉親們,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先前我們追趕許平海去了派出所,但等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晚了,徹底晚了……”林偉建故意停頓一下,眯眼偷看村民反應。


  許家家務叔嬸中間開始不平靜了,開始七嘴八舌議論猜測,有些人已經站出來追問了,“林書記,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


  “他……他刺死了羅衝,已經沒救了。唉……”林偉建嗚咽著說。


  “什麽?他殺了羅衝?”“是啊,他為什麽要殺人呢?”“難道羅衝真殺了三嫂子?”“唉……這孩子到底怎麽了?抓人也是公安局的事,幹嗎要殺人呢?”“他怎麽能……唉……”人群中發出種種議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都等著林建偉繼續說下去。


  “劉萍的死因也查明了,是冠心病發作,引發心肌梗死沒了,雖然不是羅衝直接導致,但和他脫不了幹係,是他惹怒激怒劉萍才出的意外狀況,應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許平海這小夥子年輕氣盛一時失手誤殺了羅衝,雖然泄了私憤,但免不了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至於嚴不嚴重會不會判死刑,這就是法院檢察院的事了,大家沒必要激動衝動,縣上會做出公正審判的!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等許天壽回來,一起料理劉萍的後事,把這件事做好,也算大家盡了力幫了忙,其它事情都是國家法律的事,我們也幫不了什麽,一切按法律規定執行吧!”林偉建沉痛地說。


  “林書記,你是說大海要判刑?”許天喜驚問。


  “當然要判刑了,殺人償命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法不容情,這都是眾所周知的道理,他故意殺人肯定會判刑,但至於會不會判死刑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我們考慮爭論的事,先一起做好目前最緊要最迫切的喪葬事宜也就行了,其它的事都由法院說了算,我們也是愛莫能助了。”林建偉耐心解釋。


  “這孩子太可憐了,小小年紀,還沒娶媳婦呢,難道就要槍斃掉腦袋了?”許天喜追問。


  “人情歸人情,法不容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沒必要我在這裏重複吧?對於發生這樣的慘劇,我個人深表遺憾,沒想到他這樣急躁衝動,如果羅衝真有過錯,也是法律要懲處懲戒的對象,根本沒必要這樣做,白白搭上一條命,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換做是你們,我肯定也會這樣想,也為他感到不值可惜,但誰叫他這樣莽撞和胡來呢?事實擺在麵前,我們隻能坦然麵對了,法律是公平公正的,誰犯了罪誰就會受到它的製裁和懲處,沒什麽情麵可講,沒什麽情麵可留,大家都麵對現實吧!至於許天壽那邊,還要你們多為勸解和疏導才對,現在家裏接連出了兩件大事,還是難以麵對的悲慘局麵,肯定會受不了多想幹啥事的,你們作為家族兄弟,都要齊心協力幫許家度過難過,也算是安慰劉萍的在天之靈了,也替許平海盡了孝心,你們的功勞責任重大,他們母子會感恩戴德銘記於心的!”林建偉勸導安慰。


  “可是,這……林書記,他們家就這一個能支撐門麵的孩子,如果判了殺頭的罪也就斷後了,天壽老哥肯定會接受不了這樣慘痛的事實,喪妻喪子之痛,這樣大的悲劇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希望林書記能跟這位領導說說,一定多說好話,不能判死刑啊,他們家不能沒有大海,不能一下失去兩個親人啊,你們做領導的,不能眼看著一家人都死了吧?天壽老哥也快六十多的人了,肯定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定會跟隨他們而去的,如果這樣的話他們一家真就沒人了,雖說有個女兒,但家人都死了,能獨活嗎?唉……天大的災難和悲劇啊!領導們,千萬替大海說說情,一定不能判重刑,我們也看到和聽說了,大海這孩子平時就很乖巧,孝敬父母,獨自經營一家藥店,雖說沒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但賣的良心藥放心藥,解決了全鎮大部分人的買藥吃藥問題,也是做過功德無量的善事的,還有天壽老哥,為人一向和藹忠厚,跟村裏人都和睦友好,販賣藥材從未做過昧良心的事,收購村民中藥材,給的都比別人高,從不算計,從不占便宜,是個老實可靠的好人善人,還有三嫂子為人也好,一家人都是大大的好人,為什麽不給個重新做人的機會?為什麽要斬盡殺絕?雖說誤殺了羅衝,但也是一時氣憤難耐,做兒子的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嗎?能看著活活氣死母親的人還張牙舞爪逍遙法外嗎?能不替母親出口惡氣嗎?你們也是做兒子或者為人父的人,也能體會大海當時的心情和情緒,我也不多說了,你們摸摸自己良心,問一問,如果你們是他當時會怎麽做?會當沒事人一樣而無動於衷嗎?如果你們能做到,我無話可說,也不再說什麽和堅持什麽,如果你們但凡有一些良心發現,那麽我代表許家整個家族,跪求你們,請你們看在大海年少無知又是報仇心切不知輕重誤傷了別人的份上,還有一心向善從未犯錯的份上,還有安慰三嫂子和三哥一生做盡好事從未作奸犯科的份上,原諒一下,寬容一下,給他一條活路,給他一次機會,留下一族血脈,我替死去的三嫂子劉萍和即將死去的三哥許天壽和侄子許平海感激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許家全體族人一輩子感激你們感恩你們,為你們立牌位祝禱長壽安康,福延子孫,富貴綿綿。”許天喜帶領家族男女老少長跪在地,含淚跪求。


  “這……陳書記,你看……這……”林建偉沒見過這樣悲壯感動的場麵,一下亂了分寸,不斷向陳天橋詢問。


  “這位大哥,你先起來,有話好說,別跪著了,我們承受不起,再說也不合適,快起身!”陳天橋想了一陣,才快步走過去攙扶許天喜。


  “你……陳……陳書記,你不答應,我絕不起來,就算縣委書記來了,也是這話,羅衝已經死了,也沒有冤枉他,為什麽還要再搭進去一條人命了?他確實不該這樣衝動,但誰遇到這樣的事情沒幾個能忍得住沉得住氣的!陳書記,我們不是在跪你們,而是在跪天地良心,如果這樣的好心人都不能得到好報好結果的話,我們寧願做壞事,寧願昧著良心做壞事,反正好人壞人都是一樣的結果,為什麽還要堅持做好人這麽辛苦受累呢?剛才我也說了,你年紀可能也不小了,應該有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和孫子孫女,其它多餘難聽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好好想想,當時能不能忍得住?能不能控製得住?這樣做究竟合不合情理?如果能忍能控製不合情理的話,我們的事不用勞煩各位了,你們沒有同情心我們會去找有同情心的領導,一直找到為止,一直會堅持下去,決不放棄!我知道這會難為你們做領導的,但我們也沒有辦法,總要討回公道,不能氣死嫂子又害死侄子而沒人理睬伸張正義吧?不管采用什麽辦法,不管上訪的路有多艱難,不管有沒有人能理解支持,我們都會堅持下去,直到走不動說不動的時候!”許天喜急中生智想出去了威脅他們就範的辦法,鬧訪,上訪,把這件事鬧大,不鬧不處理,小鬧小處理,大鬧大處理,反正就是要鬧,不停地鬧,能鬧多大就多大,隻要能引起上級領導的關注和重視,事情會得到調查和解決,肯定不會是死刑殺頭的罪刑,至少能撿條人命回來,也算替許家爭口氣出口氣,總不能被人這樣欺負還自吞惡果。這就是許天喜的處事邏輯,雖然有些另類和奇特,但都是百試百靈每次見效的老辦法,各級領導尤其是各級主要領導都非常懼怕上訪這個問題,尤其是群體性上訪和越級上訪,所以隻有通過這樣“卑鄙”的辦法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是最有可能拯救許平海性命的唯一辦法,所以一時膽大起來,不管他們是誰,有多大的官職,隻要拿出這個辦法肯定能奏效,而且效果非常好非常管用務實。


  “這……你……你先起來,有話起來再說,讓別人看見成何體統?”陳天橋有些厭惡但無奈地說。


  “你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直到縣委書記縣長或者市委書記市長來,如果還是不答應我們就跪死在這裏。還有,現在大海不在,任何人不能再動三嫂子遺體,更不能急忙下葬,因為她是有冤情在身的,雖然羅衝死了,但不能就此了事,一定要麵見羅家人,一起商量民事賠償的事。如果現在強行下葬就是毀滅現場證據,和毀屍滅跡是一樣的道理,我們不容許有人靠近和觸碰,還要等三哥回來,一起討論商定,關於聯名向縣委縣政府請願請求無罪釋放大海的事,我們也要重新商議定奪,決不能稀裏糊塗埋人算完事,這樣多的疑點,這樣大的悲劇,這樣重的罪刑,我們絕不會忍氣吞聲,更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聯合起來共同爭取,如果村民還有良心願意一起參與進來,我們雙手歡迎,隻要我們團結起來,就不用害怕權貴擋道,更不用擔心領導不會重視和調查,如果達不到我們的滿意和要求,我們能找到講理說理的地方,到時候也不用你們再勞心傷神了。”許天喜進一步威脅,有種視死如歸的樣子。


  陳天橋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和複雜性,心裏不停責怪趙一鴻遺留了本家人,這裏還潛藏著一個大毒蛇,盤踞在許家村偽裝起來害人的大毒蛇,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刺頭,而是深諳官場忌諱和深得纏訪鬧訪要領的厲害人物和領軍人物,這樣的人最難對付,不僅不能打擊報複,而且還要哄騙遊說,知道的政策多,了解的程序多,聽說的消息多,串聯的力量大,總之,根本不能拿一般上訪群眾對待,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這樣的人根本惹不起更躲不起,隻能年複一年地重複折騰——消停——折騰的惡性循環,根本沒有管用有效的辦法。所以,在這樣厲害的人物麵前,根本不能趾高氣揚壓迫嚇唬,而要采取迂回政策,先答應下來再說,至於以後能不能兌現還得重新考慮和權衡,不能讓這幕情景讓其他村民看見,否則隻會引起越來越多的好奇和參與,到時候不單單是對付許家本族人的單純問題了,而會引來一群又一群與之相關不相關的上訪鬧訪隊伍,會牽扯會一大批毫無關聯的其它事情,這樣的情況不能不引起高度重視。


  “好了,我答應你們,一定替他求情,盡量減輕他的罪刑,盡力幫他說好話,但效果怎麽樣我也說不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陳天橋無奈地說。


  許天喜這才招呼大家起來,異口同聲地喊:“謝謝陳書記,你是我們許家的大恩人,是大海的再造父母,我們許家全族人會銘記一輩子的……陳書記……你……”


  “好了,好了,別說這樣客氣的話了,我能感受得到你們的心意,心領了!”陳天橋連忙阻止。


  一群人簇擁陳天橋進了院內,大家的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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