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相助無言
伴隨著雨帶一點一點地推移，荊楚一帶連續下了一個月的雨總算是停下來了。在這兩天的時間裏，葉離與琅琊王司馬嶽以及郡守等人各司其職，兵分三路，各自帶著手底下的士兵進行災後處理工作。兩天之後，災區被阻塞的道路也基本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相關的災後重建事宜。
“……這是圖紙，接下來的重建，就有勞王爺監工了。”
再將外邊的事情忙完了之後，葉離又召集郡守和司馬嶽到了縣衙的大堂開了短暫的會議。
眼下梓潼郡這裏的事情就該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南下聯絡各州郡的地方官，讓他們共同參與進此次的賑災活動中。而此前她也讓郡守連夜列了一份名單出來，所以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幾個郡裏走走，好好“動員”一下那些地方官。
“葉離，你不會真要打算去一一‘探訪’那些地方官吧？”司馬嶽收好她遞過來的圖紙，語氣裏有些擔憂道。
那些地方官都像是一隻隻碩大的水蛭似地，彼此之間有沒有勾結成奸就不知道了，但是官紳勾結卻是有的，所以他還是挺擔心她一個人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那些人還是放任著災情繼續擴大而坐視不理，我若不去敲敲他們，怕等我們走遍荊楚時，那些災民就該全都餓死了。昨天有消息傳來，荊河郡又發生了一起規模不小的暴動，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總要采取點措施才行。”
本來她是打算晚點再去荊河的，但眼下荊河那裏的動靜鬧得最大，她隻能先行一步了。
“那你一切小心，等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本王再來尋你。”經過這幾天，司馬嶽與之前相比起來已經變得有擔當了許多，見葉離這麽說了，他就沒再多說勸留的話。
“嗯。”葉離應了一聲後，便就起身了：“我先到外邊看看施工情況，王爺和郡守若是對這份圖紙有困惑的話，可以隨時遣人過來問。”
語畢，葉離便走了出去。
走出衙門後，便遠遠地看見有一身形狼狽的小孩向她這兒跑了過來。
葉離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便就快步迎了上去。誰料那小孩近身後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然後見著四周沒人，這才小心謹慎地交給了她。
“葉大人，這是剛才在外邊一個大哥哥給我的，他讓我把這封信拿來給你。”那小孩一邊喘著氣，一邊向她解釋著這封信的來由。
“那現在那個大哥哥在哪裏？”拿到信後，葉離看了眼信封上畫著的獨有的圖案，也知道了這封信是誰送來的。
“那個大哥哥給了我幾個銅板，吩咐我把信帶到後就離開了。”
“這樣啊。”聞言，葉離便沒打算再繼續問下去了。隨之，她低下身子，拿出了幾枚銅板給這個小孩：“我呢就再給你幾個銅板，你要保證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哦。”
小孩沒啥心計，又知道眼前這個葉大人是個好人，在收下她遞來的銅板後，信誓旦旦道：“我保證不會說給任何人聽的。”
見此，葉離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笑道：“回去吧。”
看著小孩離開之後，葉離這才拆開信封，細讀著上邊的內容。
看到最後，她不由地擰了眉。
這封信是孟暘送來的，信上邊說的正是他現在在荊河的近況。
洛一鳴已經開始有所警覺了，看來，荊河一行是勢在必行了。而她也需盡快趕到那裏才行。
將信收好，葉離便提步去了新建的災民營裏。
因為時間的原因，他們暫時還不能用個像樣的地方來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所以經一番思慮，她便先讓手下的士兵在此地搭起了簡易的大棚，以此用來作為災民的暫時住處。
現在已經到了飯點，災民營外頭已是排起了一條饑餓的長隊。
當看清為首的那個施粥的人的長相後，葉離不由地吃了一驚。
她驚於那人還未離開，更驚於他竟會放下身段來到這些災民中間。
然而此刻正忙於布粥的某人，卻並沒有注意到來自不遠處的那道審查探究的目光。
這幾天葉離都忙著與手下的士兵一起清理道路，除此之外，她便就是忙著打探前邊的路況。所以自上次在南段上與季淵一別後，她就沒再另投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對於季淵這兩天都在做什麽，都去過哪裏、見過什麽人，她都是一無所知的。兩人之間，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還是對彼此一無所知、互不關心的狀態。
她本以為季淵早該走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這裏。
在葉離暗自思忖著的時候，一士兵正往這兒走來。看見停在原地的葉離後，那士兵也就上前和她打了個招呼。
“監察使大人，您不過去嗎？”那士兵見她站在這兒，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便就問道。
聞言，葉離倒是不答反問道：“那無塵公子怎麽會在這兒？”
那士兵聽著她的問話，隻以為她這是對無塵公子此番親民的舉動感到困惑了，所以便回答道：“說起來這無塵公子還真是個善人。”那士兵不由地感慨了一聲。畢竟在這兒之前，這無塵公子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個傳說一般的人物啊，他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有幸和無塵公子站在一道。
在心裏感慨了一小陣之後，那士兵複又道：“這幾日無塵公子與他帶著人來到這兒，不僅參與了重建，也還四處籌糧到這兒來給災民施粥。想這幾日災區軍民的吃穿用度，有一半的花銷都是由他承擔的。”
說來也巧，這名士兵正好是這裏負責管賬的，所以這些天裏的賬目都由他經手，因此也清楚季淵這些日子默默在背後做的事情。
聽他這話，葉離不由地微蹙了下眉：“那怎麽不見得有人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這些日子監察使都在外邊忙，所以一些賬目都是由琅琊王經手的。”那士兵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之間的事情，隻管把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我知道了。”聞言，葉離的眉頭微微地跳了跳。
這司馬嶽在搞什麽鬼，像這樣的事情他該早點跟她說才是。要不是今天想來這裏走一遭，她都不知道要糊裏糊塗地欠下季淵多少的人情了。
“監察使要到前邊去嗎？”那士兵見她忽然轉變的臉色，有些困惑地問道。
“你先去忙吧。”葉離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那名士兵下去後，葉離複又抬眼，目光有些複雜地望向前那個挽著袖子、執著大勺，笑容親善地為著不斷往前湊地災民施粥的季淵，心情瞬間也變得有些難以言表了起來。
她也沒上前去，就這麽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後，又負手向著來時的方向離去了。
……
重新回到衙門後，葉離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去找司馬嶽問清楚事情是怎麽回事。等她剛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就迎麵撞上了剛要出去的司馬嶽。
見著葉離那一副情緒奇怪的樣子，司馬嶽不禁問道：“你這一出門撞見什麽了？”
“你還好意思問？”聽他這話她就來氣。
司馬嶽一聽她這話，瞬間就像是個丈二和尚似地，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這幾天都恪盡職守地做著自己手上的事，可沒犯什麽事啊。
“季淵的事情，是不是我不問你就不打算說了？”葉離睨眼看著他道。
司馬嶽這才明白過來她為什麽會有這反應了。思及之前他做的一些小手段，他不好意思笑笑：“不是看你忙著就沒打算那這‘小事’來煩你了嘛……嘿嘿……”
“司馬世同，不帶你這樣坑人的啊。你知道這樣一來我又要被多少人情債嗎？”葉離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道。
聞言，司馬嶽不讚同道：“你瞧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無塵公子的君子之腹了吧？人家好意幫你分憂，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拿這話來說。”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人季淵隻是單純地想要在此次賑災行動中盡自己的一份力，他這些天在工地上和災民營裏的表現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人總不能因為人家先前的幾次糾纏，就把他這善舉視作是別有目的了吧？
“好啊，就算是我狹隘了。可你知情不報又是怎麽一回事？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這家夥好意思說她小人之心，他這知情不報的事她還沒找他呢！
“……嗬嗬嗬……這個嘛……”司馬嶽有些心虛道：“本王這不是看你這幾天都在忙嗎？就想等你閑下來了在跟你說這件事的……嗬嗬……”
他其實還真是存著私心的。他知道葉離這人平素裏軟硬不吃，但就是怕欠人人情，所以他才打算來這麽一手，這樣一來，就算她想和季淵劃清界限也不容易了不是嗎？他這可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著想啊。
當然了，他是沒敢把這話說出來的，不然她不得操家夥殺了他才怪！
“少給我在這兒插科打諢的，你就明說你想做什麽吧。”他這話說出來的水分那麽大，她會相信才有鬼！
司馬嶽見她都這麽問了，就知道這事是沒法簡單地應付過去了。
“本王要是說了，你可得保證不對本王動手啊。”司馬嶽試探道。
葉離翻了翻白眼，見他這副防備的樣子，不由地覺得有些無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