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銷誓身世
在路上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剛剛二思思見銷誓時,那眼中的灼熱都恨不得將我焚燒殆盡,怎麽可能再當著銷誓的麵表現出自己對其他人的愛慕。而銷誓,一個騙我成癮的人,我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地相信他?到了家中我一把甩開銷誓的手,他麵露略微詫異的神色看著我,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裝,早就知道他一直都在騙我,沒想到不管我怎麽防都防不住。
我幹脆不理他直接回自己的房間,既然防不住幹脆就避開他算了。像他這麽玲瓏剔透的人怎麽看不出我想的是什麽,在我腳步還未邁開前便抓住了我,此刻但凡看到他臉上的笑,我都覺得虛偽到了極點,索性背對著他。
“小悅,你生氣了,”他並不是在問我,像是嘲弄我一般肯定無疑,“因為二思思嗎?”
什麽二思思?我想了想,估計是花大娘,大家都喊她二姐,不過我為什麽要因為她生氣呢,即便是她汙蔑我時,我心裏也不是氣。嗬,差點又被他轉開了重心,我冷語道,“你放手,我不喜歡和虛偽的人打交道。”
他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怕我跑了一樣又添了兩分力道,隻聽他在我身後低聲笑了一下,說道,“我沒有騙你,我確實不是蓽輝閣的主人。”
我心裏輕顫一下,難道這次是我誤會他了?他這人一向不老實,絕對不能輕信,我冷笑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承認嗎?”
“蓽輝閣有百年曆史不可能是我的。”
這話說得雖有道理,但也隻能說蓽輝閣不是他建的,我繼續爭辯道,“那也可能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對了,他的父母呢,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不過他說過他和伍清喻異父異母,可能他是伍家撿來的,那我突然說出這句話會不會讓他傷心呢?生氣時我也是個不長腦子的。
他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外露,仍舊是淡淡的笑意,他說道,“父母在我小時便不在了,不曾為我留下什麽,更何況即便他們還在也不可能送我蓽輝閣,”見我顯出疑惑,他繼續說道,“因為他們是白民國的人。”
這不可謂不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我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麽他也不是大燕的子民,若是他能安分守己地過自己的生活倒也罷,怎麽還去做官了呢,萬一被燕王知道,他還活得了嗎?我哪還顧得了自己的火氣,緊張地說道,“你怎麽還混了個官做呢,燕王知道你的身份嗎?不行,趁別人還不知情,你還是快些逃命吧。”
比起我的緊張,他卻顯得更加淡定,緊緊拽著我的胳膊不放,好像是我抓住不讓他走一樣。他見我這樣焦急,本來就眯著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光彩,“小悅,你在緊張我?”
這不廢話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吧,到時候我還得費力去救他,我沒好氣地說道,“我怕你連累到我。”
“到時候逃命時會帶上你。”
看到他這淡定從容我就想怒一怒,我很認真的好嗎,怎麽落到他眼中竟成了玩笑,“我說真的,這件事若被人知道後果真的很嚴重,你趕緊逃命吧。對了,我也得走,等過兩天小將軍回來我和他一道去找你。”
“為何你要同他一道?”
他不是一向聰明嗎,怎麽這個時候犯糊塗了呢,我解釋道,“所有人都知道小將軍與你關係匪淺,我們如果就這樣走了,他肯定會承擔所有的罪名,他要是被抓了再救人就麻煩了,還是我等著他一塊走吧。”
“為什麽我要先走呢?”他問我道。
這讓他先逃命他還不情願了,感覺這口氣像是不信任我一般,他不會以為我這是在算計他吧,等他走了後我再喊人抓他,不過這種情況也確實如此,即便他真這樣想,我也不能怪他,我之後解釋道,“小心隔牆有耳,你先離開到時候還可以接應我們啊。”
他仍舊不見動,還是笑得淡然,“這周圍都是我的人,其他人靠近不了。”
好吧,我承認其實是我自己心裏不舒服,要是不知道這件事吧,我估計比他還淡定,但是既然知道了,我就像心裏卡了一根魚刺,特別不舒服,即便真的不會出事,但是我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泰然自若,我便嘲諷道,“是嗎?可昨天夜裏妖王來過就沒人通知你呢?凡事沒有絕對,你就聽我的趕緊跑吧。”
可他仍舊沒有半分急迫的樣子,我估計是他淡定習慣了,所以就算此刻其實心裏已經炸開了,但可恨身體不願服從命令。我隻好拽著他向他房間的方向走去,可是怎麽都拽不動他,看著他瘦弱,怎麽力氣這樣大。
“小悅,”他不緊不慢地開口,“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才不放心呢,他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能敵得過一個國家?我不好駁了他的麵子,便說道,“我知道你很厲害,如果你一個人逃跑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有我拖後腿,到時候萬一害了你,我也會內疚的,所以你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他還是不為所動,我這個人就這麽難以讓人信任嗎?我當即就火了,“讓你走你就走,再不走我就去舉報你。”
他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樣為我擔心我很開心,但是我不會為你帶來危險,因為該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啊?我突然怔住身體,也就是說燕王其實也是知道的?那他不是在耍我嗎?虧我還這般擔心他,感情剛剛我的焦慮在他眼中都是笑話。可是我終歸不明白了,他不是本國人竟然還能位居高位,也不見他有實際作為,待遇簡直就是王孫貴族,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又在騙我。我一下鬆了力道,說道,“你不願意走算了,我自己走,我還想多活兩年呢,可不要被你連累死了,以後別說你認識我。”
“小悅,”他在我身後喊了我一聲,“有沒有聽過白民國願出十五座城池換七羽公子的說法?”
我立刻僵住了身體,確實有這麽回事,當時我還在想哪個君王如此昏庸,竟然用十五座城池換一個人,還特地因此事和冬雪討論了一番,最後結論道:七羽為王族後裔。
他見我沒有再掙紮著要離開,便繼續說道,“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世?”
我狂點幾下頭,七羽公子的名頭可是蓋過了君王,自成名以來,他的話題不斷,人們從來沒有停止過議論此人。前不久我經過集市時還聽到有人說在哪哪碰到了他,要不是此人就在我身邊,我指不定也信了。
他牽著我進屋,吩咐關悠備茶,說是讓關悠來備,其實他隻是將茶具送來擺放好,然後便吩咐我煮茶。我都已經煮習慣了,而他每次都說不好喝,但也沒見他少喝,估計喝習慣了。
煮茶是個需要耐心的活,估計他讓我做這事應該就是為我修身養性的,可惜我還是這麽急躁,期間也不忘問他蓽輝閣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誰,他說是落仙,現在隻是交給他代管而已,不過盈月樓是他的,難怪他那麽大方,每日都請我吃這麽貴的飯菜,感情是自家的。我為他倒出一杯茶後,趕緊催促他給我講講他的來曆。
他不緊不慢地吹了口茶,溫文爾雅地品一口,再不痛不癢地點評一番後,方才娓娓道來。
他母親是白民國的七公主,名字喚做戈綺,是白民王最疼愛的一位公主,沒有之一。隻因白民王還未成王前遇到了一位江湖俠女,那位俠女救過他,後來兩人暗生情愫,那位俠女生性不羈,根本不在乎名位,便嫁與他成為妾室。不久後俠女生下戈綺,當時正直王位爭奪之際,俠士再次救了白民王,這次付出的卻是生命。
宮廷內本就多爭鬥,最受白民王寵愛的戈綺便成了眾矢之的。在一次宮廷盛宴時遇到了當時號稱白民國第一美男子的相國大人之子捷諾,兩人一見傾心。
那時戈綺被保護地太好,雖懂得那些明爭暗鬥,但心裏的愛太過熾熱,已經容不得她對捷諾有半分的懷疑。有一日捷諾說要給她一份特別的驚喜,她隻好偷偷溜出去找他。確實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捷諾在一片花海裏向她訴說了滿腔的心意,並說他父親已經去找白民王說親,兩人很快便可成親。
他們一個是整個白民國女子皆心儀之人,一個是白民王最寵愛的女兒,若相國大人去提親,這樁婚事便會成為定局,戈綺對他的話早已深信不疑,見他如此深情的地凝視著自己,羞愧地略略低下眼簾。捷諾擁住她,在她耳邊說道,“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不在我這裏了。我每日都在忍受著蝕骨的思念,恨不得每時每刻都有你陪在我身邊,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
戈綺本是要拒絕,可感受到他輕顫的身體是那麽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好像真的害怕失去她。她心裏略有動容,隻聽捷諾在他耳邊輕聲道,“反正我們都快成親了啊。”她心裏所有的戒備全部瓦解,這般輕易地成全了他。
第二日,戈綺醒來發現她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看到身邊一個陌生男子時,她頭腦一下懵了,便失去了最好的逃脫機會。當捷諾帶著人走進來顯現出一副訝然的表情向她行禮時,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這事便鬧到了白民王那裏,白民國有一規矩,未婚失德的女子要被沉入海底以淨魂靈,白民王自是不願處死戈綺,那時正趕上大燕的使臣伍德離開,白民王便私下請求伍德帶戈綺離開白民國。
伍德帶著戈綺回到大燕後不忍讓她一個女子流落在外,於是好心收留在了家中,後來發現戈綺有了身孕,為了她的名譽著想,伍德對外稱他與戈綺早已成親。
之後便是銷誓出生,戈綺為孩子取名為逝——銷逝,過往已逝。銷逝長到五六歲因為長得極好被落仙看上收為弟子,他說逝字不好,有消亡之意,不如改為誓,執著於一言,銷誓,希望他能忘了那句承諾。而銷誓至此之後便一直跟著落仙,直至習得一身本事。
幾年之後回來卻發現自己的母親早已離世多年,聽說是病死的,銷誓找人查過,是伍家那幾位夫人爭風吃醋暗中害死了她。伍德心中也定然有數,每每見了他臉上也是掛滿愧意。隻是伍清喻不知情,越發喜歡這個哥哥。
銷誓最後查出當年之事皆因四公主妒忌戈綺,便與捷諾設計陷害與她,其實捷諾心裏的人是三公主。
白民王查出此事後便將三公主遠嫁番外小國,捷諾也並未襲得任何官職。
不知是不是報應,捷諾雖有幾房妻妾,可膝下卻無一兒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