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棠紅似花飛舞
渾渾噩噩的感覺橫穿過我的頭,周遭的一切開始從有形變成無形,好似四周的一切都開始便的扭曲,合歡殿,雉兒,蔡侯,芙蓉花海,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漩渦,跟我一起墮入黑暗一片。不知過了多久,我耳邊聽到有人喚我綏綏,起初好似小雨的聲音,然後小雨變成了骨碌,又變成了娘親,最後又變成了小白。
“綏綏,綏綏,綏綏醒醒。”聲音越來越真實,仿若就在一旁。
“綏綏別睡了,再睡下去小花幫著你解毒的事情就要穿幫了。”鼻尖一癢,我猛地座起了身打了個噴嚏。
“夫人。”我還沒來得及張開眼睛去看,就被一個人緊緊地抱住了。滿懷的止痛香味兒,除了小雨不會有別人,想是聽了我的話,給雉兒治了傷又衣帶未解地照顧著我,才會來不及洗換才留下了的味道。我心一暖,心想我媯翼在這世上並不是孤身一人,渾身上下便不再那麽難受了。
小雨說,我已睡了五日之久。就連雉兒也是昨日才醒過來的。
“謝謝你小雨。”我疲憊的偎座在床上,苦苦地笑著,想必我現在的臉色一定是差極了。
“綏綏為何不謝我呢,我才是救了綏綏命的人。”隨著聲音望去,果真見到了一身白衣的小白,隻是這次小白的服飾有些奇怪,雖為白色衣著,卻披著白色繡著大片蓮花的袈裟,雖襯得他更加超凡脫俗清新無比,可我剛從夢裏醒來,以為是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希望眼前的迷障趕緊消失。
“夫人,這位就是蔡國有名的仁切大師的坐下弟子。”小雨以為我不認識小白,於是側過身為我介紹道。
我的第一反應是小白什麽時候出家做和尚了?簡直是暴殄天物。後來又見他被玉冠束著墨色濃密的頭發,心想還好是俗家的弟子,也便放心下來。可是為何小白會在這裏,我睡死過去這五天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雨見我一臉迷茫,隨即跟我說,那天我昏過去沒多久,蔡侯便來了合歡殿。這次蔡侯來合歡殿,楚姬夫人也沒肚子疼也沒要死地阻止蔡侯來我這,暢通無阻順順利利的來了。我從陳國帶過來的忠仆們都說我病重,不能見他,可蔡候不罷休地衝了進來,還叫來了醫官為我切脈。
醫官從我的脈象裏並沒有斷出不妥,隻是說我身體好似被一股外力淨化著。於是,小雨便發揮她超長的演技,添油加醋地將合歡殿裏有冤魂的事情說了一遍。不出所料,蔡侯質問了小雨,有關雉兒在椒蘭宮鬧鬼的事兒,和我在椒蘭宮所發生的事兒。奈何雉兒那時也沒醒,蔡侯沒辦法繼續往我身上潑髒水,隻是很重點的問了在椒蘭宮的我們所發生的細節。小雨沒有說我喝楚姬夫人桃花酒的事情,隻是說我這些天也是感覺到不舒服,從椒蘭宮回來就像中了邪氣一樣,稱自己為錦葵夫人,然後就昏死過去了。宮裏的消息,一般都像風一樣散的快,合歡殿裏錦葵夫人冤魂未散,讓人人心惶惶。蔡國的仁切大師雲遊,最終蔡侯隻能請了仁切大師的座下弟子來合歡殿驅邪。
遣了小雨去好好睡一覺,我坐在桌前喝著肉糜粥填飽肚子,看著坐在對麵一本正經的小白,心裏不禁慨歎到,嘖嘖嘖,真是秀色可餐,看著漂亮的事物,胃口也變得好了。靜靜地喝完了三大碗粥,還要再去盛的時候,小白突然笑道:“沒看出來,施主的食欲還是蠻大的。”
我其實想說,我不光食欲大,七情六欲裏麵的第六欲也很大。
“不是說小花可以解百毒麽,為何我還中毒昏睡這麽長時間?”我咬著勺子看著繼續假正經的小白問。
“是可以解百毒啊,你這不是醒過來了嗎?”他笑道。
“我吐了那麽多血,你還好意思說小花解百毒。”我放下手裏的湯碗說道。
“你知道那女人給你放了什麽毒嗎?”小白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我無知地搖了搖頭。
“七星海棠。”小白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說道。
關於七星海棠,我曾在淨慧師父的藏經閣裏看到的有關九州最毒物的《靈柩誌》中有寫著,七星海棠花本無毒,但經過特殊的培育之後,其根葉會長出黃色的斑點,用刀片下帶有黃色斑點部分的地方,曬幹碾成沫便是這天下最毒的毒物,無色無味,無法辨別,燒可隨空氣中毒,溶入水可隨吃食中毒,放在胭脂裏可隨皮膚肌理中毒。此毒無解。好在不經過特殊培育七星海棠是無毒的,書裏麵也沒有寫如何特殊培育,想必天下也不會有幾人知道。我一直拿《靈柩誌》當傳說來看,沒想到倒是讓我嚐了這七星海棠的滋味。
“小花雖然可解百毒,但是也需要時間去淨化你身體裏的毒藥,你那幾口血是小花為了護住你的心脈,讓你的血帶走部分毒出你身體的,七星海棠不如其他毒藥,就像綾兒通過銀針給你下的毒,瞬間將你的皮膚全都腐蝕了,小花也會在頃刻間將你的皮膚轉好。”
當小白說道綾兒的時候,我想起曾經在骨碌的信裏寫的關於這個綾兒表妹那天對我使出不友好的事兒。本來是想責怪他家大人沒管好自己家的熊孩子,隨便放出來給人下毒,但是嘴上說的就變了另一個意思。
“表妹,綾兒,這稱呼還真是親密無間。”我翻著大白眼轉過身繼續往碗裏添粥。
“綏綏,你說什麽?”小白掐著我的下巴讓我看著他。
“我說都怪你那威風凜凜的表妹,讓我連骨碌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下次見到我最好繞著走,否則我要她好看。”我打掉他的手,看著麵前的粥,突然就沒胃口了,想是中毒傷了元氣,身子疲憊的很,所以便又向床的方向走去。
“綏綏,她可是我姑姑的心尖兒,你若是傷她,你身上的小花可就不保了。”他在我背後冷冷的說道。
我停下腳步,心裏酸的很,心裏計較既然他那麽在意他表妹,為何還要對我做出那樣曖昧的舉動來。想著之前被他咬腫了的嘴唇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你就拿啊,別以為你那隻破蝴蝶就能鉗製我的命,我連嫁人都不怕,還怕什麽?”我轉過身掐著腰衝他吼道。
我倆就這樣一高一矮的對峙了一會兒,他還真的抬起腳往我這邊走來。
饒了幾個回合,好似兒時遊戲一般,我甚至還提醒小白身著和尚的袈裟,要對得起守著的清規,殺生是要墮入地獄的。他見我靈活如脫兔,完全不像中了毒大病痊愈的模樣,便使他身上的武力將我困在了殿柱一邊,雙手按著我的肩將我抵在牆上。
“綏綏這是在吃醋麽?”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笑道。
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是吃了什麽,才幾月不見就又長了許多。與我麵對麵說話居然還要低著頭,這簡直是對我有極大打擊。
“醋又算個什麽東西,我狠起來連毒藥都當做糖球來吃,你當我終首山重華寺的小山匪是白當的嗎?”雖然身體被他鉗製的動彈不得,但是嘴上依舊不饒人。
說到終首山的小山匪,隻不過是以前我跟骨碌兩人在市集受到過一個自稱是陳國星穀關,護國將軍的夫人的妹妹的四舅媽的孩子的孫子的人欺負。他攀親戚的關係雖然撲朔迷離遙遠了些,但是絲毫不影響那個人牛皮吹破天的模樣,曾經掀翻了我和骨碌的畫作,拿了我和骨碌辛辛苦苦花的畫冊還不給錢。於是,在此人某日山上準備與春紅館的歌女幽幽野合的時候,我和骨碌扮作西方蠻夷的塗山族人,活活把那個孫子給嚇瘋了。不但把春宮的畫錢結了,還從他身上找到諸多外快。後來我跟骨碌一致覺得這是條快速致富的道路,於是便總辦做此,來嚇唬過路的人,不過我跟骨碌是相當富有節操之人,三種人不嚇。一,老人孩子,二,窮人乞丐,三,聖賢和信善之人。終首山的小山匪便由此得名。
“最後還不是被官兵端了?”小白笑著說。
想到那次我便悔不當初。本以為是過山的商隊,我見他們人多,車也多,便心想肯定是個大買賣,奮勇直上,就撞在刀刃上了。巧合地遇到了陳國上卿信北君的偽裝軍。估計是早聽說這一帶不安全,所以特意抓我跟骨碌來的。介於那時我還並不知自己的身世是陳國的大公主,還拔亂了正值年少的信北君的頭發。那次險些栽倒他手裏,不過最後我被骨碌救了,骨碌被小白救了,小白還嘲笑我逃跑的方式遜爆了。
“端了又能怎樣,銀子也沒少拿,那信北君也不是拿我沒轍嘛?”我咬著嘴巴對他表示極度蔑視,這信北君據說是周王親封的翹楚。雖看起來年紀輕輕,我也不清楚他具體有什麽能耐,隻知那時有男信北女貅離二人最為著名。
“你這嘴何時能不逞強了。”他看著我急切的模樣便沒有進行下一步,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耳廓,深黑的瞳孔饒有興致地在看著我的氣急敗壞。
我衝他不停地展示著自己的眼白,並且極為不安分地尋找著突破口想抵禦他的鉗製。兩人就這樣對麵對麵的看了好長時間,一直到門外的內侍喊道“蔡侯到”。小白這才放開了我。
這是我來蔡宮這麽長時間裏第二次見到蔡侯,由於之前對他的印象簡直是跌入泥裏,所以就這樣蓬頭垢麵身著寢衣地站在他麵前行了個小禮,一言不發杵在那。
“把孤的銀狐青藍雲緞披風拿來。”蔡侯的聲音從我頭頂傳過來。我心想蔡侯莫不是經我這一折騰,身體變虛了,否則蔡國這大熱天的,要那銀狐領的披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