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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斯人已逝憶往昔

  可惜了芙蕖,竟不自知自己不過是做了兩個人相互給對方添堵,調節兩個人情緒的犧牲品罷了,偏偏還將自己看的多麽重要一樣。楚姬夫人和蔡侯果然應了那句老話,一物降一物。想到蔡侯每日內心煎熬不停,我卻莫名的開心,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將心放在火上,日日焚燒。


  見楚姬夫人的樣子,想必也是愛蔡侯愛的要死要活的,早先怕我爭寵,所以半推半就地跟著蔡侯用七星海棠鴆殺我,見既然沒死成也壓根兒對蔡侯完全沒興趣,所以才差人送來整壇的桃花酒以提醒我蔡侯的狼子野心。


  這兩個人如此相愛想殺,相互矛盾,還真是絕配。


  我倒是萬分期待楚姬夫人下午要與我講的那個長長的故事。我很想知道,兩個人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場麵的。


  夜裏,坐在合歡殿的偏殿,我用最新山桃花做的顏料畫了一幅楚姬夫人隱於桃花中的畫卷。千枝桃花延伸,美人嬌羞嫵媚裸身側臥於花間,山桃緋紅一片遮住了她的酥胸與大腿。青絲纏繞飛舞與花瓣相伴,纖腰盈盈,腳趾晶瑩。我用小楷在畫的左下方小小的寫了兩個字,桃夭,並且還蓋上了合歡夫人的玉印。


  這幅驚世駭俗的美人圖讓小雨看了一眼便麵紅耳赤,可她卻也不覺得傷風敗俗,反而頂著如同秀色可餐的紅蘋果一樣的臉,看了許久許久。


  小雨說,我畫的美人圖雖然不與其他正規的仕女圖不太一樣,但是看了我的畫,就覺得裏麵畫的美人異常的漂亮,好似是把女人的美,媚,還有脆弱與溫柔全部展現了出來。


  本來,我是想把以前的那些不入流的美人畫全部燒掉的,因為太過於不同,總會覺得像是褻瀆了畫裏的人一般。但是一聽到小雨的鼓勵,便將那些畫卷全部留了起來,我想這些與平常不一樣的,才更難能可貴。


  第二日,聽說楚姬夫人醒了,我便差人把我一晚上沒睡,細心描繪的畫作送到椒蘭宮去了。隨後揉了揉額頭,便脫了衣服去床上補覺去了。


  被小雨搖醒的時候,正是晌午之時,我揉了揉眼睛,看小雨抱著昨日從椒蘭宮穿回的衣服,遞給我一小塊寫滿字的帛布。


  “奴婢本想把衣服送去浣衣局,待洗好之後還給楚姬夫人的,可在腰間的衣帶處發現了有突起的地方,拆開看,便有一張小帛布上麵寫滿了字,便想著是不是楚姬夫人要與你說些什麽秘密的事情。”小雨說道。


  我搖了搖頭,讓自己從睡夢裏清醒,然後打開字條,慢慢地讀了起來。


  “金蠶蟲,生於萬蟲之後,長於七種劇毒,子母蠱同體互食,朝分裂夜互食,互食宿主猶如蝕心,分裂宿主必無呼吸,尤爾反複,宿主無法承受,金蠶喜甜血,尤其少年少女,若無解蠱之法,可攜蘇合、白蜜與他位宿主之血引之。”


  我看的入神,小雨便湊過來也要看時,我立即起身走到桌前,抬手便將帛布燃於燭火。小雨驚異於我的一氣嗬成,表情悻悻卻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囑咐讓我小心楚姬夫人,神色有些失望地退出了寢殿。


  看著燃盡的灰塵,我一臉迷茫。首先我不知為何金蠶噬心蠱的解法是楚姬夫人以這種方式傳遞給我的,若說是為了避開蔡侯勉強可以做解釋。可是為何楚姬夫人要幫我?


  再者,帛布上所寫解蠱的方法是找尋下一位宿主,並且以血為引。是誰做下一位宿主,這個問題更加讓人頭痛。總不能隨便抓來一個奴才來充數。不過,想到這裏,我倒是挺想找小白的表妹君綾的。


  躲在合歡殿裏想了諸久,一直想找個時間再見一次楚姬夫人,與她言明我的疑惑。礙於聽說整日蔡侯都膩歪在椒蘭宮,所以隻能躲在合歡殿裏幹等著。


  夏日的燥熱很快就襲來,內心焦躁不堪地趴在榻上已經有些日子了,最終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椒蘭宮的小侍女終於敲開了合歡殿的大門。我旁敲側擊地問道蔡侯是否也在椒蘭宮。小侍女很坦誠地搖了搖頭說道;“護國將軍夫人昨日查出有孕,蔡侯午後去了護國將軍府。”


  與楚姬夫人的相見,是在她的寢殿中。她斜倚在榻上,望著窗外,麵色蒼白,嘴唇已無血色,憔悴至極。行禮時,發現窗邊的花瓶插著一枝桃花枝,桃花開的正好,隻是現在已經是盛夏,桃花早已落盡,四周漂浮的也不是桃花的香甜,盡是淡淡的藥草味道。


  “合歡夫人的畫,還真是讓本宮深感意外。”她屏退了周遭的侍從,抬手邀我入座她對麵。


  “夫人不喜?”我跪坐於案邊說道。


  楚姬夫人低頭淺笑,搖了搖頭:“喜歡的緊,所以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舍不得掛出來落灰。”


  我淡淡地笑了笑,想必是驚世駭俗過於露骨不敢掛出來罷。


  “楚姬姐姐瓶裏的桃花怎開的如此鮮豔?”我依舊好奇那瓶桃花枝便隨口問道。


  楚姬夫人回頭看了一眼佇立於窗邊的瓷瓶笑道:“假的。”


  我怔了一下,起身禁不住好奇跑近看才發現,那束桃花隻不過用花枯後的桃枝與緋色的碎布粘連在一起的,做的唯妙唯俏,遠觀到當真能以假亂真。


  “楚姬夫人可是因為我的畫而喜歡上了山桃?”我笑著走回來在她麵前說道。


  “他覺得畫中人很美,所以便想讓我變成畫裏一般柔情似水”她輕輕地說道:“可是他不知道,當初的柔情似水,早被他的無情燒的幹涸。”


  她這句話外有話,明顯是對蔡侯充滿了埋怨之情。我搔了搔額角問道:“今日蔡侯想必會很晚才能回來,我們時間充裕,我想聽聽夫人上次想與我說的那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還有夫人為何會知道解開金蠶噬心蠱方法?”


  她轉過頭,垂著眸子不知在看什麽,好似是陷入了深思中,嘴角帶著笑,但是神色卻略顯無可奈何。我見便不願打攪她,她若是願意說給我聽,自是會說,我也不急,緩緩地拿起青玉茶碗抿著茶水。少頃,她抬眼看我,眼睛明顯紅紅的,好似強忍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我知道忍住眼淚有多酸,也知道想起一個人想哭卻不能哭的難受。心裏微微悲切了一下,又恢複了往常。


  “妹妹可聽過西夷?”楚姬夫人抬起通紅的雙眼問著我。


  我沉沉地點了點頭。說道西夷,我又是在淨慧師父的藏書閣裏讀到過。《九州列國誌·異族》僅僅隻有寥寥幾筆去描述西夷-善製蠱蟲,有蠱女自衍,世代蠱女之血,可養萬蠱。傳說西夷生於旱魃,旱魃死後化為蠱。蠱蟲化為千萬蠱女,自衍而生西夷。在我看來,每個民族的誕生都有那麽一個近乎其神話的故事以激勵本民族的人民自強不息,代代相傳。早前聽淨慧師父說起過蠱女的自衍,就是將蠱蟲放入自己或他人的身體裏,並且以蠱女的血養之,猶如常人,足月而落,但落地之時,便是養其蠱女命隕之時。用淨慧師父的話來說就是,這完全違背了我佛的正常輪回之道,有違人理,不符合信善慈悲。


  西夷在薑國之南,楚王滅薑之後,順便就將西夷給滅了,但是否真的滅族了,我也說不準,早前聽骨碌說過,西夷影山獻王暴吝,內部貴族勾結聯合楚王把獻王給弄死了,並且成為了楚國的附屬不說,還禁止西夷本族人養蠱,違者處以極刑。信奉被禁止了,肯定會有內亂產生,幾年過後,西夷又死傷過半,最終隻有一些零散逃離紛亂的後西夷,生活在梁國以西的高地上。


  “那妹妹自然知道蠱女了?”楚姬夫人又說道。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以前,從楚國跟我嫁來蔡國做為陪嫁的侍女之中,就有一位西夷蠱女,她曾經與我提過金蠶之蠱。”楚姬夫人淡淡地與我說起了她和這位西夷蠱女的過往。


  故事是從很久以前一個被救的蠱女,跟一個救人的貴女時開始的。西夷蠱女的血,可養萬蠱,二十四歲之後蠱女的血便再也無法喂養任何一種蠱蟲,隻能自衍下一位蠱女,等待死亡。楚姬夫人的侍女妃月便是一位到了死的歲數,卻不想死的蠱女。從出跑到被出外貪玩隱藏楚國公主身份的羋雅光救起,前後不到三天。雅光對她好,她便也對雅光好。雅光救她一命,她便到死心都向著雅光。她恨死西夷那些養蠱續命,養蠱消遣,養蠱不顧蠱女死活的西夷權貴,她的兩個姐姐,就是活活被自己身體裏養著的新生蠱女吞食了,她再不要西夷的蠱女都承受這樣的命。她利用過雅光的身份向楚王進言滅西夷,並把蠱蟲這種本不是特別威脅人並且還有些有益於人的蠱,說的十惡不赦,不為人理。滅薑之後,西夷終於成為隱患,於是楚王派出說客去西夷上演離間計,並派楚國從未敗北過的將軍九州戰神白素一舉殲滅影山獻王。王族勢力土崩瓦解,猢猻各自散落,驅逐,內亂不停。西夷族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也聯合不起來。


  楚姬夫人自然不是傻子,知道妃月恨西夷養蠱權貴,也知道是妃月利用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去滅掉了自己所恨。如今再無傷害她的王權存在,她便有意要放她自由之身。可妃月卻是覺得有愧於她,死都要守著楚姬夫人。於是在遠嫁蔡國的時候,也跟著她來到了蔡國這邊。


  “如果不是妃月,我羋雅光都不知在這蔡宮裏,被人害死過多少次了。”回憶對楚姬夫人來說是一件既美好又痛苦的事情。


  我雖不知楚姬夫人在平時的食物裏,被誰偷偷放了虎狼藥,以至於生不了孩子,我猜到了故事的延續發展,肯定是妃月想要犧牲自己,在楚姬夫人的身體上養了蠱,並日日用自己的血肉喂食楚姬夫人,來延續楚姬夫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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