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紅塵俗世多牽絆
“曾經的她,那樣痛恨自己要為養下一位蠱女而死,卻因為我的一句話就這樣輕易的決定葬送自己,說起來,若不是自己太相信蔡侯,妃月也不會白白犧牲。”楚姬夫人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眼淚,也沒有痛苦。好似那樣的經曆不是她的,她已經超脫凡事,生死看透。
妃月是被蔡候丟在祭廟鼎中活活煮成了燈油祭天了,而楚姬夫人懷的那個唯一的孩子也隨著妃月的死而胎死腹中。
所以不要覺得錦葵是可憐的人,當初就是因為錦葵夫人住的合歡殿中發生了無中生有的巫蠱事件,查到妃月是西夷蠱女,被蔡候立即下獄,隨後就被殘忍的祭了天,而後,楚姬夫人身邊所有跟過來的楚人侍女侍從,無一幸免地全被做了同夥,秘密處死。就算知道蔡侯是幕後的推手,但是一想到錦葵明明是冤枉了妃月以及牽連那麽多無辜人的性命,還理所當然地在楚姬夫人麵前示威,歌喉再驚豔於九州,我就是對她欣賞不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不善,都是被後天所遇到的惡,逼出來的。
“我見你與小雨,就像見到當初的我與妃月,或許是不忍,也或許是沒有救出她的愧疚轉移了,若是信我就試試,不信我的話就當我從來都沒給過你這個吧。”楚姬夫人有些乏了,估計是回憶起太多以前的事情費了心神,斜靠在榻上,便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我的眼神越過楚姬夫人依靠的地方,眼神望向開在花瓶中的假山桃。
明明是假的花,卻還要被關在花瓶裏,即不能隨著四季的生長也不能結出豐碩的果實。若是真花,或許還會有人惋惜,可是假花,眾人便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將那花枝燒掉的時候,驚動了大批侍從。衝破門想要拯救地上正在燃燒的假桃花枝時,楚姬夫人輕啟朱唇說了句:“都別動,由著她來就好。”
她輕輕靠在榻上,枕著玉手,閉著眼睛並不看殿內發生的一切,就好似她早已是局外人一般。
花枝燃盡,留了一地的灰。我盯著地上殘留的灰燼出神,若是繼續坐以待斃,我可能會成為楚姬夫人一樣心死的結果,就猶如這地上的灰燼一般,消失在風裏。若是拚了命的折騰,或許我還有機會能衝出被困的瓶中,曆經四季。
在蔡候回宮之前,我趕回了合歡殿。望著窗外的合歡樹,我思量的諸久。而後小雨進屋喊我用晚膳的時候,我才回過神。起身離案時,門外侍從傳喚到蔡候已經到了合歡殿的門口。我有些埋怨這廝又來作何,整理了一下衣裳,出門去迎。
蔡侯黑著一張臉走進合歡殿的時候,我就猜到一定是椒蘭宮那幫侍從們將我燒花的事情告訴了他。
那枝假花一定是他看了我畫中豔美無雙的楚姬夫人而讓人做出來,擺放到椒蘭宮裏,以此想要畫中的美人重現。蔡侯就是這點最賤,明明傷的女人體無完膚,還要女人擺出惺惺媚態去討好他。
“孤也未用晚膳,不如就隨合歡一道用了吧。”他見正廳的桌子上擺滿了菜肴說道。
我垂著頭,知道他心裏一定有怒氣未發,所以小心翼翼地侍候他淨了手,靜靜地坐在他一旁,等待他先下箸。
“你們都退下,今日由合歡一人獨自服侍孤。”他眯著眼睛說道。
眾人領命後魚貫而出,隻有小雨一個人仍舊站在我身邊,沒有出去。蔡侯發覺,抬起眸子盯著她,小雨急忙垂下頭說道:“奴婢怕夫人跟蔡侯有需要時,沒人在身邊伺候。”
“滾出去。”蔡侯輕輕地說道。
小雨一驚,怕是等下真留我與蔡侯獨處,蔡侯會將我生吞活剝了。
“夫人習慣了奴婢的伺候,怕是一刻分開了,夫人會不適。”小雨提著裙子企圖要跪求蔡侯。
我順勢拉住她,阻止她跪下,並且低聲對她說道:“先去門外候著吧,蔡侯與我要談一些事情,如果有需要會叫你。”
蔡侯如今正在氣頭上,若是小雨再如此違背他,肯定會受皮肉之苦,況且她身上還有毒蠱未清,我可不想讓她的半條命都扔在蔡國,這樣我沒臉見骨碌。
小雨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我,我衝她安心的笑了笑,她才兩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我與蔡侯兩人就這樣靜坐著,他不動我也不動。靜心地盯著桌子上的山藥泥充饑,胃裏卻餓的翻江倒海。
“給孤盛碗湯。”他突然說道。
我抬眼看他依舊麵無表情,於是起身拿起瓷碗,小心翼翼地盛湯給他。
由於不知前方有何狂風聚集,所以連湯碗也是雙手接遞給他的,恨不得親自喂他,好讓這頓尷尬又熬人的晚膳趕緊結束。
湯碗落地的時候,我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是哪裏沒有銜接好,左手手背的刺痛傳來,我這才發現,半碗湯汁幾乎全都濺在我身上。已是炎炎夏日,本身湯的溫度就不似冬日散的快些,雖然已經擱置了一會兒,但是溫度還是將手背燙的紅了一大片。
小雨聞聲衝了進來,見我咬著嘴唇,捂著左手,麵色痛苦,身上的青色襦裙被染濕了大片。
蔡侯抬起頭,眼神如刀一般地望向小雨,我心咯噔一下,立即搶在他前頭說道:“不知禮數的婢子,本宮未傳喚你,怎可隨意進出,還不趕快滾出去。”
小雨此時知道我是在保護她,她似乎也察覺了蔡侯眼神裏迸射的殺意。半跪告退後,飛似地跑出了正堂。
我扯開了濕噠噠的衣服,跪在蔡侯的腳下輕語:“妾身知錯,請蔡侯莫氣。”
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壓力,我脖子僵硬,低著頭盯著他的長靴,祈禱著他趕快離開。
“你何錯之有?”他有力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仰著頭望著他麵色平靜,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回答。
“錯的是孤,哪知你這位畫技超群的陳國大公主,如今敢在孤的宮裏放火,還有你什麽不敢的。”他手掌用力,將我推倒在地上。隨著力道,我的手掌不小心觸碰到地上碎碗的尖銳,瞬間刮開了長長的口子。
我趴在地上保持匍匐的狀態不敢動,生怕他在對我實施禽獸的行為。
“你燒了孤送她的花,那孤就刺傷你的手,讓你再也無法作畫。”蔡侯猛地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將桌上的菜肴全部推落,壓著我的右手於桌上。
“你是愛她的,你深愛著楚姬夫人對吧?”我左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肩膀盯著他問道。
“你深愛她,卻又折磨她,隻不過覺得她是敵國的公主,對不起蔡國,又對不起孟薑,你自生矛盾,卻又不想麵對,想把她困在身邊,卻又不敢承認你愛她,她心死了,連命都為你失了半條,所以你害怕了,拚了命開始討好她了對嗎?”我大膽言語,戳穿他的心思,我可不想為了這麽個瘋子失去我能作畫的手。
我始終相信,今生終會再見到骨碌,若那時不能再一同作畫,豈不是我與她兩人的終身遺憾。就算毀了我的所有,也不能毀了我畫畫的手。趁他猶豫的縫隙,我用力從他的掌中抽回我的手,手腕已經紅腫,若是再晚了一步,他再用些力氣,我的右手會被他生生握斷。
“那畫中的美人,本就是我創造的,你愛桃花裏她美好的一切,卻不知,她所有的美好都是被你一手摧毀。”
“我燒了假花,她一點都不心疼,這就說明於你,她的心已死,於我,更不想成為第二個她,與你為伍。”由於餓著肚子,就連大聲吼也是有氣無力的。我的眼前餓的直冒金星,便倚在柱子上想歇息片刻。
脖子上突然一緊,我看著眼前蔡侯放大的臉,鼻子早已不能正常的呼吸。他的手掌鉗製住我的脖子,將我生生地從地上提了起來。我的臉色通紅,喉嚨想發出任何求救都是徒勞。指甲死死地摳著他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掌,頭腦已經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眼前的所有也都成了雙影,耳畔仿佛聽不到任何聲響,萬籟俱靜。
後來,小雨在為我脖子上的淤青敷藥時對我說,那天若不是楚姬夫人昏死過去的消息及時傳入了合歡殿,讓蔡侯收了手,離開了合歡殿,我早被蔡侯給活活的掐死了。而從那天以後,合歡殿就變成了冷宮。不僅在吃穿上沒了以前的用度,就連每月發下的例銀也全部被敬房的姑姑以及各種狗仗人勢的侍從們克扣。合歡殿的婢子們雖然有怨,但畢竟是在同一條船上的,船被打翻了,誰都是死。我吩咐小雨從陳國帶來的嫁妝裏麵挑了一些值錢的珠寶當掉,換一些吃食回來。
那日我近乎被蔡候捏死,如今喉嚨的淤紫還沒化掉,傷了喉嚨也無醫官前來診治,小雨雖然熬了些清咽利喉藥,這的喉嚨才勉強地能發出一些沙啞的聲音。
我問小雨,是否能傳出消息於陳國的市井以及王宮。
小雨將我喝完的藥碗放在床邊的檀香案上問道:“夫人為何這樣問?”
“如果我不逃,我會死在這裏。”我的聲音沙啞,有時候說話時,連自己都不確定那聲音是自己的。
“夫人要怎麽逃?”小雨問道。
“回陳國,光明正大。”
我的心裏,為自己布了一個局,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棋局能不能贏,也不清楚自己的理由夠不夠。但是骨碌曾與我說過,若是放手一搏,還能有翻身的機會,若是坐以待斃,那麽你的棋子永遠都會被別人吃掉。
近些年,九州上江湖上多了一個八卦門的門派組織。據說這八卦門裏麵都是一些女子,沒有人知道八卦門具體的地方在哪裏,隻知道在各地散落了眾多八卦門的門徒。這組織邪門的很,專門以買賣各種消息為生。若是你有需求想要找到這個八卦門,隻需你心裏有這個想法,時不時地透露一下想要買消息的意願,便會有八卦門的人自動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