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伽雲的病
巴雅爾一雙澄澈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我,希望我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茹婭看到自己的小兒子聽到了剛才的話,不由得一愣,正要喝斥,我忙道:
“茹婭大嫂不要責怪巴雅爾,他並沒有說謊,我確實是從雪山上下來的。”
茹婭聽到我的話,萬分詫異的看著我,阿古拉也驚得站了起來,直盯著我,口中說道:
“不可能,姑娘開玩笑哪,一般人哪裏上得了雪山?我阿古拉活了半輩子,也隻聽說聖女上得了雪山。唉,聖女雖然醫術高超,但她實在太忙,哪是咱們普通百姓能見得著啊,若不然,伽雲也不會受這樣的苦了。”
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起來。
茹婭的眼睛越睜越大,眼睛看著我,聲音卻萬分激動道:
“阿古拉!咱們伽雲有救了,是聖女,一定是聖女!隻有聖女才能是從雪山上下來的啊。”
茹婭為自己的猜測激動不已,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突然躬身拜倒,雙眼含淚,向我祈求道:
“最美麗的聖女啊,請您救救伽雲吧。”
我嚇了一跳,慌忙扶起茹婭,歉然道:
“茹婭大嫂快快請起,我並不是聖女。”
茹婭聽我這麽說,臉上的激動瞬間化作失望,極為失落。阿古拉見狀,方才臉上閃起的一絲興奮也化為烏有,歎了口氣,言道:
“這位姑娘雖然長得美麗,但卻並不像草原的人,應該是中原人,怎麽會是聖女呢?”
茹婭看著我,仍是不甘心道:
“每次在節日上看到聖女,她都是蒙著麵,你怎知聖女長何模樣呢?”說到這,又覺得當著我的麵與阿古拉拌嘴有些不妥,隨即言道:
“你看我忙的,姑娘餓了一天一夜,我隻顧閑話,阿古拉,快把吃的端上來。”
看她臉色極為難堪與無奈,背轉身去偷偷的抹眼淚,阿古拉也心事重重的把吃的端上來,我哪還顧得上吃喝,忙勸道:
“茹婭大嫂不要難過,我雖不是聖女,但也略通醫道,帶我去看看伽雲吧,如果我真的救不了,也可以把她帶到聖女那裏。”
麵對這善良的一家人,我心生惻隱,學了多年的醫術,該到有用的時候了。
茹婭的臉上重新燃起希望,竟如孩子一般破涕為笑,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仿佛怕我會突然飛走一般,激動的問道:
“真的?”
我含笑點頭,請她放心。
阿古拉更是高興得看著我,嘿嘿直笑,不知道說什麽好,然後對茹婭說:
“能從雪山上下來的,雖然不是聖女,但也一定認識聖女,茹婭,咱們的女兒有救了!”
看他們一家三口興奮的樣子,我居然把饑餓都忘了,他們更是心急,馬上帶我來到帳蓬內側隔開的一個小間。
我看到厚厚的絨毛毯子上,躺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眼睛微閉,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眼睫毛如同蝴蝶靈巧的雙翼,肌膚幾乎是透明的,帶著濃濃的病態的蒼白,瘦削的臉上,眉頭輕輕擰著,仿佛在忍著病痛的折磨。
阿古拉一家三口心疼的看著伽雲,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渴盼著奇跡的發生。
我走過去,仔細瞧了瞧伽雲,問道:
“她昏迷多久了?有什麽症狀?”
茹婭回道:
“一個月前,伽雲突然說頭疼,起不來床,我還以為是前日裏吹了冷風,於是給她燒了滾燙的熱奶,以為喝下去出一身汗就會好,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哪知她非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
這一個月來,她倒是偶爾也能起來,也吃得下飯,就是會經常頭疼頭暈,四肢無力,到了後來這半個月,幾乎就很難起來了,我和阿古拉請了許多的郎中,都不知這是什麽病,吃了些藥,也不見好轉。
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啊,這是我唯一的女兒。”
茹婭滿臉的懇求,又要向我施禮,阿古拉與巴雅爾也朝我施禮,我忙伸手攔住,言道:
“茹婭大嫂,阿古拉大哥,你們不要著急,我一定會盡力救伽雲的。”
見我如此保證,他們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點,阿古拉一拍腦袋,尷尬道:
“忙了半天,還不知道姑娘叫什麽呢?”
我淡淡一笑,言道:
“我姓蕭,名語纖,在雪山上與聖女一起住了幾年。”
兩人聞聽我曾在雪山上住過幾年,且是與聖女一起,不由得更加放心,茹婭看我麵色虛弱,忙道:
“我先去給蕭姑娘熱一碗羊奶來,姑娘家身子弱,餓了一天,應該先喝點奶墊墊肚子,才能吃東西。”
“中原的女子恐怕喝不慣羊奶,茹婭,你再準備一些粥來,上次我從中原的商人手裏換的米糧還有些。”阿古拉吩咐道。
茹婭答應一聲,滿含慈愛的看一眼昏睡的伽雲,慌忙出去為我準備吃的了。
他們這樣的熱情周到,令我倍加感激,遂按照醫書上所說,給伽雲把了脈,又仔細的看了看麵色,在腦海中一一與醫書上所言對照一番,沉思片刻,腦中忽然想起娜塔亞說過的話,這種情況恐怕是腦中有於血阻塞的緣故,心下有了幾分了然,也可以下藥了。
然後我把隨身帶的包袱打開,裏麵裝著各種珍貴草藥,我精心配製,叫茹婭拿去煎了。
見我開出藥方,並帶來這些他們叫不出名的藥來,夫妻二人均感激不已,盛情款待了我。
藥煎好後,茹婭親自喂了伽雲服下,我走了一天一夜,十分疲倦,雖然憂心如焚,但架不住巴雅爾一家執意挽留,更何況伽雲的病還沒治好,我也隻好暫時住下。
睡了一覺後,次日一早,隻覺神清氣爽,待起來後,東邊已現魚肚白,我想起伽雲,便往她住的小間走去,剛剛進去,就看到阿古拉夫婦雙眼通紅,想來是守著伽雲一夜未睡。
再看伽雲,已經坐了起來,雖然依舊虛弱,但臉上已有了淺淺的紅暈,不再那麽蒼白,她正靠在茹婭的懷中,聲音柔和道:
“阿媽,您與阿爸趕快睡一會兒吧,天都要亮了,女兒現在感覺好多了。”
茹婭撫著伽雲的發辮,激動得眼淚直流:
“好,好,我的好伽雲,你可算是醒了,阿媽都要急死了。”
母女正親熱的說話,阿古拉扭頭看到了我,忙激動道:
“蕭姑娘,伽雲醒了,多虧了您了,我們全家都不會忘記您的恩德!”
伽雲母女也看到了我,茹婭走過來,含淚握了我的手,感激道:
“蕭姑娘,日後但凡有用到我們的地方,您隻管說話,我們隻是尋常小民,沒什麽能耐,但隻要姑娘開口,我們全家都會拚盡全力去幫助姑娘。”
又轉身道:
“伽雲,快拜謝你的救命恩人。”
看來,因著昨日我的饑餓,茹婭一家已把我當作落難之人了,草原上的人,心地就是善良,平常也最愛扶弱濟貧,更何況我還救了他們的女兒。
伽雲正要起來,我連忙攔住,言道:
“茹婭大嫂說的哪裏話,如果不是你們給了我吃的,收留我住下,恐怕我都要餓死在半路上了,治好伽雲,不過舉手之勞,要說感謝,應該我感謝你們才對。”
因著伽雲的病好,阿古拉眉頭舒展,草原男人的豪爽之氣令他開懷大笑,對我們言道:
“你們都不要謝來謝去了,咱們一家能與蕭姑娘遇上,是得了天神的護佑,咱們該慶賀才是,我這就去殺牛宰羊,把村子裏的人全請來,一起慶祝。”
說完,他就要出門。
我連忙攔住,言道:
“阿古拉大哥,昨日你們已經款待了我,不必再麻煩了。”
阿古拉有些不高興,故意板著臉說:
“哦?蕭姑娘不用擔心,我家好歹也是殷實之家,難道姑娘還怕把我家吃窮麽?殺頭牛羊算不得什麽,伽雲醒了,咱們就做伽雲最愛吃的烤全羊,蕭姑娘就不要推辭了。”
我知道草原人好客,也知道牛羊就是他們的命根子,若不是逢年過節,或是招待重要的人物,絕不會輕易殺的。
看著阿古拉興衝衝的眼神,我心裏有些為難,若我執意推辭,他們一定會不高興的,但是我心內惦念著草原與中原的戰事,已經耽誤了一夜,如何能再耽誤下去?遂道:
“不不不,阿古拉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有急事,要趕去一個地方,既然伽雲已經好了,我再留下幾服藥,以後絕對不會有事了,我真的沒有時間了。”
晚去一天,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喪生在刀下,我必須盡快找到咄苾。
阿古拉與茹婭麵麵相覷,大概一開始並不知道我是急著趕路,遂問道:
“蕭姑娘要去哪裏?為何是徒步行走?我阿古拉對草原很熟悉,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倘若姑娘需要,我騎馬送姑娘過去如何?”
茹婭也忙接口道:
“是啊,你一個姑娘家,這樣在草原上到處走也不安全,就讓阿古拉送你吧。”
巴雅爾探頭探腦進來,用童稚的聲音說道:
“仙女姑姑要去哪裏?巴雅爾也會騎馬,巴雅爾也一起去好不好?”
說完,眼睛滴溜溜一轉,看到正微笑看著他的阿姐,高興得拍著手道:
“阿姐醒了,阿姐好了,仙女姑姑救了阿姐。”
茹婭臉色一沉,喝道:
“巴雅爾,別吵!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巴雅爾委屈的扁扁嘴,隨即又咧著嘴笑了起來:
“我不吵阿姐,我去告訴村子裏的人,阿姐好了!”說完,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嚷嚷著去告訴鄰居了。
我沉吟一會兒,想起他們說他家的大兒子跟著大汗打仗去了,想必他們應該知道具體地點,如此一來,我也能快些找到咄苾,於是言道:
“我想去邊關,去找大汗,誰知竟迷了路。”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愕了一愕,連虛弱的伽雲也不由得挑起一彎秀眉,好奇的看著我。阿古拉問道:“莫非姑娘是王庭的人?”
我搖搖頭,撒了個謊,言道:
“大汗的腳被寒氣凍傷,是聖女派我配製了藥物前去送給大汗的。”想到他們一定疑惑,既然是聖女派來,為何隻有我一人,且是徒步,遂補充道,“事出緊急,我從雪山上帶了藥便直接走了,我對草原不甚熟悉,沒想到竟迷了路,也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阿古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哦了一聲,言道:
“此處在雪山腳下不遠,距王庭有兩三百裏路,距大汗打仗的邊關——少說也有數千裏之遙啊,姑娘孤身一人,恐怕很難找到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