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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緣起梅安

  下了落霞峰便又一次回到了那個像蓮花台一樣的地方。魚先生所住的那汪水潭其實裏這裏不遠,它處於安冉的西麵依靠著落霞峰山腳,此刻潭麵綠氣環繞生機盎然。


  安冉並不了解個中緣由,覺得那應該是‘雲中幻境’所產生的景象,他當然也沒有必要再次去往那裏當麵感謝魚先生,讓自己得到了一根‘不錯’的竹杖。至於北麵的飛雪峰、東麵的觀日峰、以及南麵的聽海峰,青年男子更不會去一一攀爬。


  它們雖然很美,而且山野當中真的是蘊藏了不少的寶貝,比如安冉在這落霞峰就收獲不少。火雲石、妖丹、竹馬、白鹿、這些世間瑰寶自是不必說,單單山中的各種藥材就能讓他喜笑顏開,但這峰與峰之間看起來近、走起來又太遠,在山中走一步仿若比平時要多用十倍的氣力。況且山中妖獸橫行,未必所有的妖物見到安冉就會畢恭畢敬的叫上一聲‘大人‘萬一遇到性情暴戾的家夥怎麽辦?安冉不覺得靠白鹿能打得過人家,雖然小白很厲害;雖然小白跑得很快。


  還有一點最根本的原因,他們在青雲山中已經呆了足足四天了,西涼城的老乞丐是不是已經在鳳來亭等了很久呢?萬一老家夥等得不耐煩抽身離開,那他安某人的任務還做不做了?安冉知道老乞丐並非普通人,否則老家夥決計上不了這所謂的‘西嶽青雲‘他的酒應該很貴,可千萬不要讓風把酒給吹涼了。


  所以他打算今天一早就開始爬通天峰。


  通天峰坐落於蓮花台的中間位置,整座山峰高聳而險峻,山峰成橢圓形,石壁光滑植被幾乎絕跡。它雖然最高、卻不像飛雪峰那樣白雪皚皚整座山都是銀裝素裹,也沒有聽海峰那樣的碧綠蒼翠,相反它如同一根漆黑的鐵棒直插雲霄讓人望而生畏。


  三人一同向蓮花台的中間走去,如非必要安冉不願騎著小白在這山裏瞎逛。一來、他看著化身成為小女孩的小白隻有幾歲大小甚是可愛,青年隻要她能一路到頭陪著自己聊聊天、撒撒嬌就知足了,因為和樊雲天聊天有時候實在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二來、他覺得騎著白鹿有一種罪惡感,騎在她的背上自己老是會想著,一個大男人在騎著小女孩作威作福有點不像話,所以英俊男子寧願自己步行,就算累得直喘粗氣腿腳發軟也願意。


  “我他媽真的不知道你這個榆木腦袋在想些什麽,”艱難前行中的樊雲天抱怨,“人家小白都叫我們騎她了你還推脫,什麽你還小啊!你隻是小丫頭啊!人家小白可能比你爺爺都大,她的力氣也比你的爺爺大。”


  “你要是嫌走路累,老子可以把你收進仆從空間就行,”安冉感覺到有隻蒼蠅在自己的耳邊嗡嗡的飛來飛去甚是心煩。“別一個勁的抱怨成不?你又嫌累還想看風景,天下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樊雲天沒有再和安冉爭辯,轉身過去哄小女孩,他笑嘻嘻、卑躬屈膝的說:“好小白!乖小白!給哥哥騎一下好不好,你看哥哥的腳板都磨出水泡了。“


  他幹脆抬起一隻腳一邊跳一邊脫鞋,將腳板伸給小女孩看以便博得同情,但npc小子得了兩個字。


  “不行!“小女孩捂住鼻子一臉嫌棄。


  這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通天峰的山腳了,那條石板路再一次出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哎喲!我不行了,“樊雲天率先摔倒在地,躺在地上四腳朝天不想動彈。“越靠近這山好像就越累,老子現在連坐起來都困難。”


  安冉覺得樊雲天說的是實話,雖然樊雲天有時候會耍點滑頭但他並不懶惰,事實上npc小子多數時候比安冉勤快,他無時無刻都在學習,一有空就看書和練習各種技能,‘隨影驚鴻’也被他練出了速度。包括采藥、摘野果、找水源、找柴生火,這些他都主動去幹。所以說什麽樊雲天嫌累是不對的,這是安冉以為樊雲天想騎著白鹿玩耍,他說的氣話而已。


  退一萬步說,如果樊雲天目前還有可能偷懶的話,那麽接下來小女孩的樣子就絕不是裝的。她白皙的額頭上爬滿了顆顆汗珠,雙手叉腰喘著粗氣,小丫頭正努力的逼迫自己站在原地。


  “很累麽?“安冉看著他們兩個問道:”要不要我先將你兩放入空間中,然後到達山頂再讓你們出來?“


  樊雲天緩緩的點了點頭,不再拒絕他主人這個提議。


  “也隻……隻能……這樣了。”小白氣喘籲籲的說。


  於是安冉隻能將他們收入在仆從空間和坐騎空間當中,自己一人孤身上山。


  有一件事安冉很奇怪,為何他們的疲倦自己沒有感受到?青年當然知道自己是在遊戲中,但為何這個叫‘安然’的遊戲角色一旦身處濃霧中,軀體固定支架就會模擬遊戲中的場景給自己施加壓力,但在這裏、連樊雲天和小白都快累得不行了,為何軀體固定支架反而放過了自己呢?這裏讓他非但沒有那麽疲倦,而且操控著遊戲角色也並不吃力,這他媽有點說不通啊!


  哎!他哪裏又知道,其實這是某個神的一點小把戲而已,她在悄悄的為他鋪路,鋪一條什麽路呢?讓他成為‘變態’的一條路,雖然這有違天理;雖然這麽做,她有可能會遭到更高神的責罰,但她無所謂,換句話說這算是某個程序為某個玩家開了掛。


  青年男子隨著山路緩慢向上,他的周圍不何時已經布滿了五顏六色的氣體,這些五顏六色的氣體如同遮擋少女麵容的紗巾,時而稀疏時而粘稠、飄飄蕩蕩妙不可言,這便是看門樹妖所說的山中罡氣。


  這些罡氣看似軟如流水、輕若飄絮實則不然,相反它們剛猛無比凶悍異常,一旦沾身就如同烈火焚心刀子割肉,所以哪怕是這山中修為最高的妖獸也不能靠近。


  所謂‘罡’乃天上北鬥七星之柄,四正為罡,故而罡氣也號稱天地之正氣、剛烈之氣,仙家神人取之能滋養體魄,驅趕邪祟。然而尋常人物卻可望而不可得,皆因它太過剛烈,就如同山下樹妖所言,凡人若吸入這山中罡氣,如同萬千刀子刺入五髒六腑,身體和神魂都無法承受。


  這種滋味,當初登山的五位人傑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品嚐過了,他們攜手而行登山未果,最終皆以失敗告終,在這石板路上隻留下一連串踏入石頭的腳印。這五個在世間已經抵達幻神境的高手都無法做到,就更不要說山中那些修為更低的妖獸了,所以即便是能幻化成小女孩、力大無窮的白鹿,在靠近通天峰山腳的時候,就已經被壓得無法走動了。


  然而等級修為低得一塌糊塗的安冉,卻能在罡氣裹身的情況下緩步登山,你不能不說這是個奇跡,他通過全息頭盔看見自己的遊戲角色‘安然’反複被什麽東西在任意拉扯,他的身體時而變寬、時而變圓、時而變窄、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像極了燒瓷人手中的那團軟泥,此刻遊戲角色‘安然’正被‘揉泥’


  如果說天上的神仙是一件件精美的瓷器的話,那麽世間的生靈就如同池塘中的泥巴,人是一種泥、各種動物植物又是另一種泥,但甭管泥巴的成分、好壞如何,想要變成瓷器,它首先就要經受千萬次捶打,排擠出自身的雜質和濁氣,這樣坯體在晾幹和燒製中才不容易破裂變形,然後才是進行拉坯、利坯、放入火爐進行燒製。


  倘若人想要成仙——就像泥巴變為瓷器——那麽人也同樣會被任意摔打、捏扁搓圓、在火爐中煆燒,恐怕就不是件開心的事兒了。


  身體被猛烈的罡氣拉扯得變形這誰受得了?他安某人受得了,因為現實中軀體固定支架,最多像按摩椅那樣對他的身體進行揉揉捏捏,稍微有點疼但並非無法接受。


  英俊青年看著自己遊戲角色頭上的血量在緩慢的減少,他不時的吃顆回血丹操控著遊戲角色在艱難前進,石板路上留下了他踏下的一個個腳印。


  向上走了十幾裏,饒是安冉也是累得滿頭大汗。也就在此刻,包裹著身體的罡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感覺到自己操控的遊戲角色不再變形,空間也不再恍恍惚惚和扭曲。而他的遊戲角色‘安然’雖然衣服褲子被罡氣給撕扯得破破爛爛,但整個人卻顯得精神百倍。安冉從來沒覺得他的遊戲角色如此好操控,它和他仿佛心意相通,他在現實中做一個動作,遊戲中的安然也會輕鬆做到。


  安冉來到了通天峰的山頂,發現這裏莫說是動物、就連最矮小的植被都沒有,整個山峰光禿禿一片孤獨而險峻。他在山脊上往前走,中間是石板小路,小路隻有一個人的寬度,兩邊是被滔滔雲海所淹沒的懸崖,雲海之中偶有仙鶴列隊飛過,鶴啼之聲響徹天地。


  如此再行二三裏,山頂的石頭變成了黃白色,在一塊突出山崖的巨石上,白色的鳳來亭迎風而立。


  在亭子中,西涼城的老乞丐身體靠著石柱,腿搭在涼亭的長凳上閉目養神,風吹亂了他滿是塵埃的胡須。


  走入亭中的安冉沒有驚擾他,英俊青年隻是輕輕的坐在長凳上,時而眺望遠方時而看看這亭子的構造。


  這亭子是個四角亭,不大、木頂石柱、每個角都有個木雕鳳頭,亭子中有石欄、石凳和石桌,亭中橫梁上掛有一塊漆黑色的匾額,上麵用草書寫有三個大字‘鳳來亭’。左右石柱上寫有對聯,上聯曰:‘青雲福地迎凰歸棲’;下聯曰:‘紫霞洞天有鳳來儀’。


  “哦!意思就是凰在家裏躺著,然後等著鳳來嫖是吧?”安冉當然知道這對聯的意思,大概是這地方很高貴都有鳳凰來陪了。但他看見老乞丐就這樣斜靠在石柱上睡覺,而自己又拿著鳳釵就忍不住會這樣想。


  安冉總覺得有關於鳳、凰、龍的故事有點搞,早在先秦時期鳳和凰是一對,鳳為雄鳥凰為雌鳥,所以才有‘鳳求凰’一說,漢代的司馬相如也這樣寫過膾炙人口的詩句‘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後來到了秦漢時期鳳就開始由陽轉陰逐漸被‘雌化‘了。主要是因為龍的形象太過陽剛、霸氣、尊貴,而鳳則是美麗、飄逸 、華麗的。兩者的地位都同樣神聖尊貴,所以龍就逐漸被很多皇帝運用起來,做龍袍、龍椅等等,彰顯自己的權威。而皇後則更多用鳳的意象來妝點自己,比如鳳冠等等,久而久之人們就誤會龍鳳配是一對。還有種說法更搞,鳳見到龍它就變成雌的,鳳如果見到凰它又變成雄的了,如果鳳、凰、龍、一起相遇了怎麽辦?也不難,鳳和凰合體與龍一起……。


  “難不成老子要和你這老叫花子合體?然後去侍奉那條赤金龍王二大爺?媽呀!這可不得了。“想到這裏安冉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在此時他雞皮疙瘩將要掉一地的時候,涼亭中睜開眼睛的老乞丐打了個哈欠念道: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好吧!他小子又成了三顧茅廬的劉備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靜靜的看著我睡覺,不叫醒我就算是很禮貌了?”老乞丐看著一聲破爛的安冉問道。


  “打擾別人睡覺總不是禮貌的行為,”安冉聳聳肩,“而且有求於別人你總不能讓別人很不高興吧?劉玄德如果把諸葛亮吼醒,孫猴子如果把菩提老祖叫醒,那他們可能什麽都得不到。“


  “說得好!但他們沒有讓人家等他們等得昏昏欲睡——年輕人你遲到了喲!”老乞丐看了看安冉腰上插著的竹棍,“不錯!配上你這身衣服,完全可以繼承老夫的衣缽,既然如此、以後你就當個小乞丐算了。”言罷他隨手一揮一陣白光將安冉籠罩。


  係統:恭喜你成為了乞丐。


  安冉嚇壞了,白光剛剛散去他就點開了自己的人物版麵,發現什麽體力值、生命值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而且技能欄裏除了那個‘隨影驚鴻‘還是什麽都沒有。


  “怎麽樣?開不開心,意不意外?“老家夥摸著胡須得意的笑道。


  安冉幾乎絕望,他的劍客夢破碎了;他的遊戲角色看似已經毀了,英俊男子的鼻孔中出著粗氣拳頭緊握。


  “我還告訴你,以後那些所謂的神兵利器,靚麗鎧甲你全都佩戴不了,你隻能穿著最普通平民的破衣服,拿著這根爛竹棍過日子,所有的職業技能你無法學習——哼!敢讓老夫久等。”


  “我操你八輩祖宗!”英俊男子破口大罵衝上去對著老乞丐就是一拳。


  “這才對嘛!”老乞丐的身行一閃出現在他的背後,“你年紀輕輕,學著那些城府極深的人假裝對一個乞丐有禮貌虛不虛偽?年輕人嘛!就得有三分火氣才行。”


  “老子管你是誰,憑什麽無緣無故就害我?”


  安冉回身又是一拳衝了出去,這次他用上了剛學的‘隨影驚鴻‘但他的拳頭再次打中了空氣,老乞丐幹脆閃到了石柱旁邊,身子斜靠在石柱上一臉玩味的望著他。


  “老夫現在是你師父,而徒弟打師父算是離經叛道了。“老乞丐指了指天上,”這上麵可是有雷公哦!你難道就不怕被雷給劈死?“


  “不怕!你爹不怕!”


  安冉轉身又向乞丐衝去,然後就在他離老乞丐還有一個身位時,突然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無法動彈,與此同時一道雪亮的閃電從天上疾馳而來,閃電在進入涼亭的時候還故意轉了個彎,哢嚓一聲轟擊在了安冉的腦門上。


  安冉腦門兒被轟出了一陣青煙血量瞬間歸零,他的遊戲角色直接死翹翹。


  老乞丐也不給他選擇複不複活的權利和時間,伸出拇指和中指隨手一彈安冉就原地複活了。


  英俊男子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看著自己不但掉了一級,包裏的火雲石和一些草藥掉了一地,他所有的憤怒瞬間化為了深深的無奈。


  “將東西撿起來站到亭子外麵去!”老頭一邊取下腰上的葫蘆一邊說,“當乞丐有什麽不好?隨性而行、隨遇而安,不受俗事所累自由自在比神仙還快活,年輕人你要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那你至少得征得老子的同意好不好?”安冉將地上的東西撿起沒有挪動腳步,“你這樣強行讓玩家轉職信不信我去投訴你?還比神仙還快活,哼!那你有種別當什麽神仙幹脆就這樣做個乞丐得了。”


  “我不就是個乞丐麽?“


  “切!算了吧!“安冉嗤之以鼻,“一般的乞丐能來到這裏?乞丐能隨手一揮就召根雷電轟人腦袋?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哦不……糟女人壞得…”


  ‘啪!‘老乞丐咬緊嘴唇隔空甩了他一個耳光。


  “你怎麽知道我是女的?“她問


  “老子在西涼城就知道了,“安冉捂著臉回答。


  ‘啪!‘她另一隻手又給了他一記耳光。


  “第一既然猜出了本座的身份就別用老子呀什麽的;第二別叫本座糟女人。“


  “是你先惹我的,“安冉雙手捂著臉抗議,”你將我變成乞丐,我以後什麽技能都學不了,也用不了好的武器和甲胄,人人都可以欺負我、見麵吐我口水,老子還玩兒個屁的遊……遊戲……哇!“安冉吞了口唾沫。


  現實中安冉的手被軀體固定支架緩緩的掰離了臉龐,與此同時英俊青年看見老乞丐隨手將破爛的衣袍一脫,仿佛是醜陋的蟲子破繭成蝶那樣,一個豐韻絕美的女人如同出水芙蓉一樣坐在自己的麵前。


  “是你!”安冉大呼。


  ‘啪!‘她的纖纖玉手一揮,第三次給了他一記耳光。


  安冉幹脆不再捂臉,說實話被打的是遊戲角色他又不痛,眼下吃驚多過於憤怒,她居然就是安冉進遊戲前,在接引神殿中為他取名的那個係統大美人。那個秀發飄飄頭上插有精致的星月釵,眉毛墨黑飛入兩鬢,眉梢微微上翹,一雙瑞鳳眸子滿汪秋波;那個鼻梁挺拔朱唇飽滿,肌膚勝雪體態豐盈;身披秀鳳羽衣腰圍七彩戰甲的女人。


  年輕男子簡直看呆了,他聽到了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直跳。


  “完了!完了!這女人肯定會要了老子的命。“安冉想。


  “看夠沒有?”這時候女人已經站到了亭子的外麵。


  言罷她單手抓住涼亭石台的一角隨意的往上一提,整個涼亭包括石台的一邊就翹了起來,由於亭子變得十分傾斜安冉一下子就摔倒在地,猶如一個木桶般滾到了涼亭的另一邊。


  女人沒有管他,隻是抓著石台讓亭子傾斜不讓其倒下,她人彎腰俯身伸出另一隻手,從石台下麵的一處孔洞裏取出了一個棕黑色的陶灌,然後才用手往下一壓,承載著涼亭的石台緩緩的回到了先前的樣子。躺在石欄角落裏的安冉終於看見‘鳳來亭‘的那塊匾額不再傾斜了。


  “這他媽得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搬起整座亭子啊!“安冉雙手撐著石板地麵想:“如果說小白在落霞峰抬起的那塊巨石有上萬斤的話,那麽這座涼亭恐怕就得有十萬斤。十萬斤啦!她居然像掀起一張被子那麽輕鬆。“


  “不怕實話告訴你,本座得道之前就是個小乞丐。”女人手提陶灌重新走回了亭子她將陶罐放在石桌之上。“而且那個時候我就有這般力氣啦!乞丐當久了、吃的苦多了,自然也就有很大的力氣和硬朗的身子骨。當你的力氣大得能搬動山嶽、你的速度快過流星、你的身體早已如同金剛,恐怕這世間的大多數人都無法打贏你。當你的武技達到巔峰的時候,舉手投足之間皆可製敵,草木泥石都是神兵利器,你的每一次出手都是上乘的格鬥技能。那麽告訴我,你還在乎有沒有好的裝備和技能之類的東西嗎?還不如將這些身外物換壺酒喝來的劃算。”


  “這麽說選擇乞丐這個職業也大有出息咯?”安冉從地上站了起來,“我還以為當個乞丐從此就要和高手說再見,終日卷縮在街頭巷尾等著別人的施舍和口水,永遠抬不起頭做人。”


  女人緩身坐在了石凳上,她伸出右手拇指抵住中指掐了個印決。“鳳來!”她突然嬌嗬一聲。


  突然間女人羽衣上秀的那隻鳳活了過來,亭子中霎時紅光陣陣,一隻渾身冒著熊熊烈火的鳳仰頭長嘯,它雞頭、燕額、蛇頸、龜背、魚尾,身披五彩羽毛有如孔雀般打大小。它好像很開心在空中繞著女人轉圈兒,由於它渾身冒著烈火尾巴又及長,它飛過的身後留下一條火紅的軌跡。


  “如鳳,將你的真火收起來!”女人輕鬆說道:“我身邊這個家夥快要被燒死了。”


  聽見她這麽說安冉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果然他發現自己的血在飛快的往下掉,所幸那隻鳳終於將身上的火焰吸回了它的肚子,英俊青年的血量最終停留在血條的三分之一處。


  “快去將我的那對瓊瑤杯取來。“女人命令。


  鳳聞聲後飛出涼亭,向長空疾馳而去。


  “郭如鳳,“女人望著一臉懵懂的安冉介紹道,”郭如風的姐姐,你身上的那支鳳釵就是她送給她妹妹的東西。“


  “是麽?”安冉很有點吃驚,“我還一直以為‘郭如風的鳳釵‘是某個男子送給郭如風的定情信物呢!原來是她姐姐給她的啊?你們大人物的世界真夠亂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女人聽出了他口中的弦外之音,“這個故事說起來長得很一會兒喝酒再談,現在本座倒要給你說說為何要讓你當個乞丐——你那是什麽眼神?哼!再這樣信不信本座將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女人被眼前這個男人炙熱的眼光盯得心慌意亂。“他以前不這樣啊!”女人想,“怎麽如今變成這樣,他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再怎麽說自己也是這個世界高高在上的女神呀!“女人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跳動,害怕?期待?


  (題外話,我想聰明的你大概猜到這個女人是誰了吧!猜到就猜到,反正也不是咱說出來故意透露什麽的。)

  “對……對不起!”安冉抓了抓後腦勺尷尬的笑了笑,“神仙姐姐長得太美我沒控製住。“


  事實上他心裏想的是,‘你穿得那麽少還不準人看了?‘


  她被他這話逗得嘴角微微上翹,女人微笑著歎了口氣重新拾起地上的那件破爛的衣袍披在身上,不過即便是這樣、在破爛的衣袍下,她也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好了!這樣你也就不會心猿意馬,本座也不再被你盯得不自在。”她向他抿了抿朱唇嬌嗔的看了英俊男子一眼又道:“之所以要讓你當乞丐,是要你延著本座的路前進、最終和本座一同修行——冒險者你可聽說過道侶?”


  “知道,知道!“安冉一臉向往,”就是一起修煉的情侶最後一起當神仙,如今的玄幻修真中多了去了。“


  “所謂道侶指的是一起修道、修行的同伴,所謂情侶也包含在其中。而我說的一同修行,是需要你一起滋養我們心海中的那顆種子,最終開出聖愛之蓮捍衛這天下眾生。安然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一些比我們這種飛天入地的神仙還強大得的多的存在,我們需要冒險者一起守護華夏這個家園。至於你說的情侶應該可以做吧!”


  “哇喔!“安冉感歎了一聲。”


  “這好像有點江湖獵豔的感覺。“他想。


  “小心你的哈喇子別滴到地上了。”女人玩味一笑,“如果沒實力想都沒想,以你現在的這副身子骨和本座做情侶,我敢說不出一個回合你就得廢掉。冒險者你太弱,所以打從你來這個世界的那天起,本座就給你安排了一條路:西涼城拒絕為你轉職;你接到的任務;危及時候你偶爾平白無故的打出不該有的傷害;上這青雲山;然後變成個乞丐。”


  “敢情這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安冉皺了皺眉頭,“我是說怎麽自己好像在被一隻手牽著走,原來他媽的!老子居然是一個被女人照顧的小白臉啊!”


  “哼!你很有骨氣麽?”女人那雙秋水長眸斜著瞥了男子一眼,“若真有骨氣就順著這條道一路走到黑,而不是你們冒險者在這個世界,為了所謂的一點裝備和經驗掙得頭破血流。讓你變成乞丐——別誤會它什麽職業都不是——就是不讓你轉職成為其它職業,這樣你才不會被各種裝備或者說技能書所拘拌,這樣你才能從各種戰鬥中真正的領悟武技形成自己特有的本領,這種本領別人拿不走偷不著且非更好?隻有擁有了自己武技才算是獲得了立身之本,然後才能參悟武道。否則又拿什麽和那些強大的東西抗衡?普通人的廝殺和爭鬥在它們眼中如同螻蟻打架,你們所追求的神兵利器在它們看來和燒火棍差不了多少。倘若它們醒來給這世界來上一記重拳,那這個世界就全毀了,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是你們的事,“安冉想,”老子隻是一個遊戲玩家,一個遊戲玩家難道追求的不應該是玩兒遊戲時候那種獲得裝備、攻城略地、指點江山、戰勝別人的快感嗎?誰又聽說過一個遊戲玩家悲天憫人,非要在遊戲中拯救世界?“


  “我知道你們冒險者其實是把這個世界當作一個遊戲,“女人仿佛看穿了安冉的心中所想,”隻想開開心心的在這裏過日子,沒有誰願意玩個遊戲比幹活還累。但我想告訴你,即便是玩個遊戲也需要努力,否則哪怕你在這個世界也將活得不自在。也許會你說,這個世界毀了、壞了、對於咱們玩家來說有什麽?大不了我換一個遊戲再玩兒嘛!但,如果這個世界裏有你在乎的東西呢?比如你的仆從、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或者說有一天你在乎的我,如果這個世界毀了我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你還覺得這是個遊戲嗎?你還願意輕鬆的放下所有換另一個遊戲繼續嗎?“


  她最後這幾句話深深的擊中了安冉。


  的確如此,當你喜歡上某種東西,並對它傾盡感情的時候,你一定是舍不得它消失的。另外年輕男子頭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這個係統大美女,她為何能夠如此清楚自己的世界以及真正的人類?這種能力好像比樊雲天又高出了不少。‘


  “你是……你是和我們一樣的嗎?我的意思是說你是不是人類?“安冉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一問。


  “這個原諒本座暫時不能如實奉告,“女人喃喃道,”你要覺得我是人類我就是,你要覺得我是這裏的npc也合理。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很多年前我有個哥哥,他在我的心海上種下了一顆種子後就離開了,獨留下我一人在這個世界等著他,而我那個狠心的哥哥就是你安然。“女人滿臉哀怨的看著他。


  “我他媽才進入這個遊戲幾天,“安冉想,”老子又那裏種了什麽種子?“英俊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梅思安“女人用手輕輕的拍打著陶罐灌口處的封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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