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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勿以善小而不為

  “別嚎了!不然老子立馬請你吃頓栗暴。”安冉大聲威脅後又問:“我來問你,你究竟是人還是妖?”


  聽見威脅後這男孩果然立馬收住了哭聲,不過臉上仍是掛著淚痕。


  “誰是妖怪了?”他一把抹掉了臉上的鼻涕與眼淚,“俺是這二郎口的土地公。”


  “土地公?”樊雲天尖耳朵一抖蹲在紅衣男孩的麵前,“土地公不都是那些弓腰駝背拄著拐杖的小老頭兒麽?你這小屁孩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像土地公麽?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這山中的老虎修煉成精了——說!”npc小子將匕首在他的麵前比劃了一下。


  這男孩大概七八歲,身材消瘦比同齡人矮小,他那身紅衣服胳膊和膝蓋上都破了好幾個洞,看到寒光閃閃的匕首後脖子往後縮了縮。


  “誰騙你了?”紅衣小男孩揉著屁股委屈的說道:“這前麵就有一個土地廟那就是俺的家,不信你們跟俺去瞧瞧看看俺的金身是不是俺這個模樣。”


  主仆二人沒有什麽好顧及的,就和他一起延著小道往前走,果然前麵靠著山壁處有一座土地廟。土地廟小得可憐,一個早已沒有了香灰的香壇;一對掉了漆的對聯。然後就是那個坐在香壇後麵和小男孩大致一樣的泥塑雕像。


  “這下你們該信了吧?”


  “你這土地公好像混得不怎麽樣啊?”安冉盯著眼前的土地廟刮著下巴道:“你屋子也破了,香壇裏也沒有香——


  ——所以就變成老虎想吃了我們填飽肚子?”樊雲天立馬插話。


  “不是的、不是的!”紅衣小男孩急忙擺手,“俺隻吃香火不吃人的,俺是想變成老虎好嚇跑你們,誰知道你們根本就不怕老虎,還把俺揍了一頓簡直是好心沒好報。”


  “怎麽你跳出來嚇唬我們倒成了好心了?”安冉氣笑了,“這算哪門子好心?”


  “怎麽不不算好心了?”紅衣男孩雙手叉腰提高音量,“這前麵的村子去不得裏麵住的全都是壞蛋,以前很多人走這條路都是有去無回,錢財和性命統統都丟在那裏。於是俺就變成一頭老虎嚇跑路人,讓他們不要進入那個村子救他們性命,這不算好心算什麽?就在昨天下午的時候,俺還看到他們綁著一個穿著花衣服的漂亮姐姐從這裏走過,俺就不敢管俺也不敢變成老虎嚇跑他們了,那些人本事大得很與你們一樣不太怕大老虎。”


  “那個漂亮姐姐是不是張家村人士?”安冉從這個落魄土地公口中聽到了買藥女孩的下落。


  “是村口張大伯的閨女,俺看見過她在河邊洗衣服。”


  原來這個npc小男孩是前麵村落的一個孤兒,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他隻能吃村裏的百家飯才得以活下來。這孩子雖說可憐卻也相當懂事,稍微大一點就幫著村裏的人做活兒,報答鄉親們的養育之恩。在某一個夏天山洪爆發,他為了救幾個從學塾回家的孩子,被大石砸死被山洪從給衝走。村裏的人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的屍體,為了紀念他便在出事之處——也就是這裏——給他搭了個瓦棚塑了個泥像,每每到了清明時節村裏的人就都來給這個可憐的孩子上柱香。


  有一天一個身背書箱的青衫書生經過這裏,在聽到村民們談起孩童生平故事的時候有所感動,於是便隨手給他提了一副對聯叫村民刻在上麵。書生回到書院後又將這個孩童的事跡記錄在冊,在書院的至聖堂燒了三柱香向他們的祖師爺情願,於是小男孩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小小土地公。他還是那麽善良,終日都在幫助村民們照看五穀和調和土地。


  “現在村裏的壞蛋們惡得很,”男孩嘟起嘴吧繼續說,“他們是一群冒險者是外地,老虎下山的時候是他們幫住咱們打死了老虎,可是他們自己卻呆在村子不走了,還不幹活兒,終日裏舞刀弄棒跑得飛快,餓了就要喊咱們拿東西給他們吃,沒錢了就搶錢。村裏的叔叔伯伯們好多被他們打死,實在忍受不了的人就幹脆逃出村去再也不敢回來了。而俺以前還有點香灰吃吃現在嘛!就隻能吃吃泥巴肯肯樹皮了。”


  “前麵帶路,”樊雲天皺起了眉頭,“老子倒要看看那些王八蛋究竟有幾顆腦袋給我砍。”


  “俺不去!”聽了此話後男孩往後移了一步可憐巴巴的望著主仆二人,“那些冒險者厲害得很,大哥哥你們最好也別去。”


  “別怕!”安冉微微蹲下身子摸了摸紅衣小男孩的腦袋,“有我們在別人傷害不了你,或者說你實在是怕就在這裏躲起來,等到我們趕跑那些壞蛋以後你再出來好不好?你叫什麽名字呢小土地公公。”


  “俺生前叫金寶,爹爹給俺取的名字。”紅衣男孩回答。


  “好的金寶等我們好消息。”


  不知怎麽回事,安冉有點同情這個瘦弱的小土地公了,就像當初在稻香村後山看見身邊這個樊雲天;在青雲山遇見小白一樣,這大概是和他自己從小便失去了母親有關。一個小孩子,從小便沒有了爹娘疼無依無靠,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加令人難受的事情嗎?

  他們走在土坯圍牆外麵,裏麵傳出叮叮當當鐵器碰撞的聲音,有一些遊戲玩家三三兩兩的奔赴沒有莊家的田間地頭,正鬥誌昂然的砍著係統刷出的田鼠。


  遮顏袍將安冉變得看起來破破爛爛,沒有人注意到他,主仆二人安全的走過圍牆來到了村落裏。


  這裏同樣有很多新手村會出現的露天鐵匠鋪、肉鋪和布料店,這些地方也同樣會出現打鐵的精壯漢子、肥胖的屠夫和穿著粗布衣的npc——這些都是已經被征服淪為牛馬的村民。


  “你們是誰?”一個身穿鐵甲手持砍刀的玩家走上前來望著安冉,“這裏是我們的地盤,除了降生於此處的新手,闖入這裏的人一律留下買命錢!”


  安冉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幾個趾高氣昂的玩家,也發現了左邊不遠處,那個打鐵的漢子在偷偷的對他們遞眼色,意思再明了不過,在勸他們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免得惹禍上身。


  “要是我們剛好又沒錢會怎麽樣?”樊雲天歪著腦袋看著這些人問。


  “很簡單,”這名人高馬大的盔甲漢子笑了笑,“將你們身上的裝備拔一兩件下來就可以滾了,這叫破財免災,不然的話……嘿嘿!”


  “不然的話就砍了你們,然後墳地裏守住你們複活一次我們砍一次,直到把你們裝備通通爆光殺回一級,你自己選吧!”盔甲漢子身邊一個人補充道。


  由於他的聲音很大且尖,頓時吸引了那些來來回回的新手玩家駐足圍觀,一時間主仆二人身邊站了好多人,都在對他們指指點點,大多數人在幸災樂禍也有的人在輕輕搖頭歎息。


  “二哥,那個外國人兒身上的匕首好漂亮,一會兒歸我好不好?”一個身材單薄的小青年在摩拳擦掌。


  “你們怎麽選擇?”盔甲漢子沒有理那個玩家而是直接問安冉,“是識趣點還是要兄弟們動手自取?”


  但安冉卻是說了一句看似毫不沾邊的題外話。


  “昨天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npc女孩?”英俊青年問。


  盔甲漢子噗呲笑出了聲,“還女孩呢?那妞子比我們學校的那些騷婆娘還發育得好,那對大得……嘖嘖!”他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味。


  同樣是遊戲玩家,此刻安冉看見自己的同類是如此的惡心,這在以往別的遊戲中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按照常理來講,玩家在遊戲中收割和娛樂npc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隻有遊戲沒有善惡一說,玩家之間的恩怨也多半是因為玩家與玩家搶奪某種東西而產生,鮮少聽說某個玩家會因為一個遊戲中的npc受到了欺負而憤憤不平。但此刻的安冉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是如此的憎恨自己的同類。


  “很好,”青年雙拳緊握他的手背爆起了青筋。“這樣老子揍你們也就能心安理得了。”


  身穿鎧甲的漢子先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後問自己的兄弟,“他在說什麽?”他問。


  “二哥,他說他要揍我們。”一個腰掛鐵劍的年輕小夥說。


  這群人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


  那個腰掛鐵劍的劍客吊兒郎當的走到了安冉的麵前。


  “為了一個npc打抱不平就以為自己是行走江湖的俠客了?這是網絡遊戲,你這傻逼是不是有病?再說你有那個本事揍我們嗎?”


  這個才堪堪二十來級的玩家伸出手指往安冉的胸口處遞,像極市井小混混欺負別人之前先戳人家的胸口。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安冉將手往後一拖,那人的手臂已經被拉得筆直,然後他將手掌對著那人的手背猛地一壓一推。隻聽哢嚓一聲那個年輕劍客的右手手腕便被弄脫臼。隨即安冉腳成弓步對著那人當胸就是一拳,又是碰的一身悶響,那個年輕劍客如同一隻斷線的紙鳶那樣被擊飛出去 。


  ‘-121’


  ‘-1894’


  被擊飛在地的年輕刺客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後再次倒地,他人物信息欄中那根代表遊戲角色性命的血條血量瞬間清空,鐵劍脫離了自己的腰杆被爆在地上,屍體逐漸消失,這位劍客已經去墳地複活去了。


  “ 一拳秒殺?”盔甲漢子仿佛是見了鬼一般,與他的兄弟們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對麵一身落魄樣的青年。“這是個厲害的人物,按理說這樣的人是不能輕易招惹的,不過既然是厲害的人物,那他身上也應有好得出奇的裝備,咱們這麽多人難不成還怕了他?倘若真爆到這小子身上的裝備那就發了,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想到這裏盔甲漢子便惡向膽邊生。


  “兄弟們咱們一起上!弄死這兩個傻逼。”盔甲漢子唰地抽出了腰間砍刀。


  這堆占村當土匪、奴役npc的玩家大概有十來個,皆是那種在現實生活中不好好讀書的學生和街頭混混,他們將欺軟怕硬的痞性帶入了遊戲中,好像華夏這個遊戲世界更能有讓他們發揮這種痞性的空間;這裏沒有警察和派出所,殺了人也隻能是遊戲角色受到懲罰,而自己也不會被拉去抵命;這裏好像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世界,欺負別人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快樂好像如魚得水,而正是華夏這個世界也將他們這種人的醜態暴露纖毫畢露。


  他們有十來號人來勢洶洶,卻讓安冉和樊雲天連抽刀的念想都沒有。並不是主仆二人有意托大,而是這些等級尚低、隻靠一點點可憐的裝備和技能無腦上前的人,隻能成為他們拳頭的活靶子。他們如同一隻隻飛蛾那般撲向炙熱的火焰,然後被無情的灼傷。


  安冉側身躲過了盔甲漢子斜劈而來的砍刀,一個肘擊捶在了盔甲漢子的背心,那人下盤不穩向前幾個踉蹌,腹部剛好撞上了樊雲天遞出的一根竹簽。


  ‘-133’


  ‘-642’


  “插秧歌咯!”做完此套動作樊雲天咧嘴一笑又皺眉,“咦?你怎麽不嚎?”


  “他們是遊戲玩家和老子一樣,”安冉並掌為刀甩手便砍在一個刺客的喉結上。“你以為他們會痛得嚎叫麽?”


  這名刺客原本是企圖摸到安冉的後背,給他來一個‘背刺’控製技能的,而此刻他隻能下意識的用手捏著喉嚨不斷的倒退。


  “沒意思。”


  樊雲天覺得索然無味,手中像變戲法一樣的出現了一把匕首,對著彎腰的盔甲男子自下而上狠狠一提。


  ‘-2400’


  盡管這人穿著盔甲,但從他的腹部到胸腔的位置還是被npc小子的利刃拉出一道血口,‘噗’的一聲,鮮血飛濺出來,隨即腸子和裝備流了一地。這人身上的裝備全被爆光,如同一頭赤條條的大肥豬那樣被人宰殺。


  “什麽他媽的破盔甲呸!”樊雲天對著地上的屍體吐了口唾沫然後尋找起了下一個目標。


  安冉沒有痛下殺手,青年隻是將他從彗心和尚那裏學來的羅漢拳打了一遍,雖然目前他隻能連續打出九拳,但地上就已經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一堆人。


  “打得好!”突然圍在村口看熱鬧的那個鐵匠npc振臂一揮發出了這個積鬱已了的聲音。


  然後就是普天蓋地的喊打聲傳了出來,這中間還有絕大部分新手玩家。


  躺在地上的剩餘玩家開始苦苦哀求,希望二人手下留情不要爆了自己身上的裝備。


  有一個玩家的遊戲角色並未受到很重的傷,所以在另一個世界的人能操控著它往外麵跑。


  安冉眯起眼睛看著那個飛奔的身影,然後青年使出了‘隨影驚鴻’下一刻他便出現在那個人的正方,青年麵如寒霜的望著逃跑的玩家。


  “要我放過你們可以,隻要他們答應就沒問題。“他一把扯住這個玩家的耳朵,”你們打算放過他嗎?”安冉將這人扯到圍觀人群的麵前。


  “不放過!”他們回答。


  看見安冉已經在另一處控製了自己的兄弟,又有另外兩個人爬起來就跑,樊雲天冷笑一聲,等他跑出大概兩三丈才開始使用‘隨影驚鴻’npc身子在原地一閃而逝,出現在籬笆牆旁邊的時候一刀抹斷了逃跑者的脖子。


  “稍微等一下。”


  被揪住耳朵之人隻聽到這個聲音後,身邊灰袍青年的身影便漸漸暗淡,當他的另一個身形出現在另一個逃跑者的背後的時候,這邊的身形才完全消失。隻見那邊出現陡然出現的灰袍青年一杖遞出,竹杖從逃跑者的後背插入從他的前胸穿出。又死了一個,屍體倒下那個身影再度消失。


  “好了,我回來了。”安冉繼續揪住這人的耳朵,而他另一隻手提著的竹杖卻是青翠欲滴,沒有染上一滴血液。


  另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這個遊戲角色的身子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


  “別試圖逃跑,”安冉朗聲道:“沒用的,那樣隻會讓你們死得更快。”


  那幾個人聽到這句話後反倒不再哀求了,開始擺出視死如歸的悲壯模樣。


  “切!” 有人嗤笑,“你們就算是砍了老子,最多不過就是老子掉點經驗和裝備,老子複活後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換個地方再弄個npc玩玩兒你奈我們何?”


  的確,他說的是大實話,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華夏終歸是網絡遊戲,既然是網絡遊戲,所能給予的懲罰就隻能在遊戲角色身上,縱然你把遊戲角色的裝備曝光、把它殺回一級,操控遊戲角色的玩家不依然毫發未損麽?而且對於遊戲角色的懲戒還不能過於嚴苛,否則一旦心灰意冷誰還會跑到你這華夏裏麵瞎逛蕩呢?遊戲角色在這個世界所做的惡是由玩家操控的,遊戲世界裏的懲罰也隻能針對遊戲角色,最多不過能讓另一個世界的人因為失去了某件裝備、掉了等級而心裏不痛快。除此之外呢?你還能讓他們感受到生命的流失、肌膚的疼痛麽?不能!你自然也不可能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人家再暴打人家一頓。那麽華夏這個世界要分善惡、製止玩家們的惡行就很難,可能比登天還難。


  還有件事情安冉不是沒有想過,在這裏的一個大惡人,如果是npc殺了也就殺了,他死了也就少了一個禍害,那麽玩家呢?你把他為害一方的遊戲角色殺了頂用麽?他依然還在、依然可以操控著自己的遊戲角色東山再起繼續為害一方,說不定因為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更加變本加厲,那麽所謂的除惡務盡在這個世界裏該怎麽做?青年完全不知道。


  “那個npc女孩呢?”安冉歎了口氣將手從這人的耳朵上拿開,“帶我去找她,隻要這些npc中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原諒你們我便可以不管。”


  這人點了點頭,帶著安冉走入了村裏唯一一棟青瓦屋舍,最終在大堂裏麵看見了那個npc女孩。她衣不遮體,被捆綁在抱大的立柱上麵泣不成聲,她的頭發淩亂遮住了整個臉龐,渾身上下盡露被荊條抽打過的痕跡。


  安冉悲從中來,默默的走過去為這個npc女孩解開了繩索,然後將自己身上的遮顏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身子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女孩咬緊嘴唇身子在顫抖,她的嗓子哭啞了,無聲的抽泣仿佛在向蒼天訴說著世道的不公。


  “你還能走嗎?”安冉輕輕的將她扶起問。


  npc女孩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姑娘我帶你回家好嗎?”


  她還是沒有說隻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安冉扶著她往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女孩子停了下來。


  “藥還在屋子裏麵,這是給爹爹買的藥。”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到。


  於是安冉又陪她走到裏屋帶上了那兩大包藥物才走出了屋舍。


  陽光從高處射下,屋外一片明亮。那幾個被打倒在地的玩家已經被一擁而上的npc們打得死去活來,中間摻和著的還有一些新手玩家。樊雲天沒有動手,隻是將手環抱胸前,冷冷的盯著那些一聲不吭任由棍棒和拳頭砸向自己的玩家們,誰膽敢反抗和逃跑,那他樊某人就一定會動手執法。


  陽光射在身上安冉感受不到它的冷熱,但已經快要入夏的烈陽對於這些npc來說算得上是一把把利刃了吧?他們傷害了他們,他們就有理由用相同的手段報複回去,這有什麽不對的?人家說冤冤相報快意恩仇大致就是如此了吧?但冤冤相報何時了呢?這個仇又報在了誰的身上呢?npc們大概想不到這些問題,作為新手村智能不高的數據們更想不明白這些問題。


  看到扶著女孩出來的安冉大夥兒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地上已經躺著好幾具還未刷新的屍體和裝備,一個半死不活的玩家正滿眼憤恨的望著安冉,身邊這個跟著他們被揪過耳朵的年輕法師走得唯唯諾諾。


  “要殺了他們嗎?”安冉根本就沒有再次走向人群輕聲問女孩。


  “不……不了,”頭發未遮住的臉龐上再次留下淚水,“我隻想回家……爹娘還在等我。”


  “樊雲天走了!”安冉扭過頭對著npc小子喊了一聲。


  “大俠別走!”有npc立馬喊道,“這些冒險者殺也殺不死,你一旦離開他們又回來,我們可怎麽辦啦?”


  “是啊!”安冉望著天空太陽是那麽的刺眼,“我除惡務盡了麽?我這算是做好事麽?但我又該怎麽辦呢?”


  “大哥帶我們練練級唄!”有玩家請求,有玩家隨手附和。


  那些npc看他停下步子後便覺得有了靠山,幾個膽大的漢子圍了上來先是感謝然後叫他們在此常駐,這樣才能保護好他們。


  這是人之常情,你一旦付出了善心,那麽有人——甚至很多人——就會覺得這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好比一直以來你都在照顧著身邊的人,久而久之這個人就有可能會覺得,你應該要對他這樣再正常不過,那麽當某一天你累了、想歇歇或抽身離開,這個人可能非但不會感謝反而會記恨於你。為惡不懼為善不易,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你們應該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安冉道說了這一句後,便帶著受傷的npc女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村子。


  “難道在你們的心目中練級和裝備就真的比什麽都重要嗎?”走在路上安冉還在回想著那些新手玩家的話語,“當然、這是網絡遊戲咱們是遊戲玩家,練級和打裝備當然比什麽都重要,安冉你可能是個傻逼吧!”


  脫離了遮顏袍的遮掩,已經是一襲青衫的俊美青年自嘲一笑。


  三人走到土地廟的時候,身穿破爛紅衣的小男孩正踮起腳在那裏張望,當看到他們返回的時候便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怎麽樣?”他屁顛屁顛兒的跑上來,“你們沒受傷吧?那些壞蛋被打跑了嗎?”


  “你說呢?”看到一個萍水相逢的土地公關切的望著自己安冉心情好了點,“如果沒把他們打跑,咱們還能出來麽?”


  “怎麽不行?”紅衣小土地公聳了聳肩,“你是冒險者又殺不死的,打不過轉身就跑。”


  “就你聰明!”安冉深以為然揉了揉紅衣小男孩的腦袋,“所以我現在心裏其實不痛快。”


  “咋回事?”紅衣小男孩抬頭用他那雙可愛的大眼珠子望著安冉,“你們做了好事還不開心是怎麽著?”


  “怎麽了安然哥?”樊雲天也在詢問。


  “我在想,我們倒是把這些人給打了殺了,但是我們走後這些人在村裏更加變本加厲的對付那些村民又怎麽辦呢?”


  “那就回去再殺了他們啊!”樊雲天咧了咧嘴滿不在乎的說道:“直到殺得他們不敢再次出現為止,何況安然哥,你不是叫這些村民們自己保護自己麽?我覺得你這句話說得很對。”


  “哪有那麽簡單?”安冉苦笑,“他們和老子一樣死了又可以複活,裝備被爆了又可以去打;等級掉了又可以去練,但如果他們有心為害怎麽辦呢?我們不可能天天呆在這個地方啊,也不可能天天就圍在他們轉,要是真能殺掉一個惡人便少一個倒罷了,可是他們不是npc怎麽辦呢?”


  幾人都陷入了沉思,一起再次走到了那棵歪脖子柳樹下。


  “俺們是可以躲著他們的,”一直沒有說話的npc女孩小心地翼翼說道:“就像是躲避俺們陳家村那個地主,他來了俺們就走,實在不行就搬家離開村子。”


  “如果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見著惡人就隻能放棄家園躲避,這個世道真的好麽?”安冉想。


  “俺隻能走到這裏了,”紅衣小男孩突然說,“每一個土地公都不能跑出自己的地盤。“


  於是小小土地公和三人在歪脖子柳樹下告別,身穿青衫的青年用手搭在紅衣小男孩的肩頭上承諾,等他從小土地公變成一個大土地公時,他們就會回到這裏同他吃酒幾杯。


  “剛才你說的問題俺也想不出答案,“紅衣小男孩依依不舍的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想:”俺想過是否可以叫那蟠龍城的軍爺們來保護咱們,但人家怎麽願意呆在這裏呢?哎!可惜俺道行微末,不然就肯定能將那些壞蛋趕跑,讓他們不敢在村裏為惡了。”


  “有什麽不可以的呢小家夥?”突然小土地公的心裏響起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要記住你今天說的這番言語,保護好這一番水土和村民,那麽在你的大道修行上就是功德一件。”


  聲音一閃而逝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小男孩驚奇的發現自己身上的破衣服變得煥然一新,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裏充滿著某種力量。


  山水總有相逢時,有些人終歸還能聚在一起把酒言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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