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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雷退魔獸

  一隻有些涼的大手撫上我一聳一聳的背脊,我好像聽見應不悔輕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可我突然委屈到哭得停不下來,這都怪他逼我,所以有關係,不要理你。


  “天玄城裏,有妖族的修習導師常駐,明日,我帶你去。”見我始終不理他,隻顧自己抽抽搭搭,應不悔把我抱在懷裏,說了一句。


  “我去過了,修院的妖精修習導師青鷂,她說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我用爪子胡亂的在臉上扒拉了幾下。


  “她就沒有說怎樣才可以讓你化形嗎?”


  “她隻是說三天之後去找她。可她也沒說三天後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我想起青鷂說的,我身體沒事,妖氣也修煉得挺好。


  “難道真是因為學習化形之術的時間太遲,需要的妖氣更多?”應不悔好似問我又好似自言自語。


  門樓下傳來了騷動,那些無頭蒼蠅一般亂走的魔氣屍骨,突然像接到指令一樣,向著西城門湧來。守城的衛兵和輪值的修真者們迎了上去,我看見紅蓮和劍十二衛也在其中。


  “應不悔……”我不安的在他懷裏動了動,低聲喊他的名字。


  “你就在這裏,不要下去。”他把我放在一邊,站了起來。


  “我可以幫忙,我……”我想說我白天的時候已經和魔氣屍骨戰鬥過了,他卻阻止了我。


  “晚上的魔氣屍骨,戰鬥力攻擊力都比白天的強上許多,所以調集在夜間值守的士兵和修真者都是棕階以上的。你下去太危險,乖乖的在這裏待著。”說完,他飛身躍下門樓,手持長槍加入了戰鬥。我不想幹看著什麽也不做,也不想把自己陷入困境影響到他們。於是我跳了下去,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把阿木召喚出來,指揮著阿木戰鬥,而我自己,就在一邊給阿木治療。就這樣,我也能感受到體內增長的妖氣。阿木是我的召喚獸,它戰鬥就等於我在戰鬥。應不悔在打鬥的間隙看到了我,也沒有阻止我繼續這樣修煉。


  不知吃掉了多少補充妖氣的聚靈丹,還吃掉一些補充體力的回血散,魔氣屍骨終於慢慢的少了起來,戰鬥將要接近尾聲。夜晚的魔氣屍骨,不僅戰鬥力加強了,進攻的時間都更長了。若不是應不悔白天替我準備的那些補充藥物,我早就因為妖氣體力透支而無法戰鬥了。


  就在這時,我看見魔氣屍骨的後方,出現了一點一點閃著綠光的東西向著我們這邊逼近。我心一緊,是活的獸類的眼睛。白骨荒原上的夜晚,我曾見過這種閃著貪婪嗜血的光的眼睛,隻是很快,就會被魔氣屍骨撕碎。但是現在,它們卻混在一起,相安無事。我想起進城時,我們看見的那頭被魔氣附著的魔獸。


  應不悔也看見了,他禦劍騰空而起,對著城牆上羽族的弓箭手喊到,“放火箭。”


  一排帶著火光的羽箭呼嘯著飛了出去,借著那一長溜的火光,我看見各種各樣的獸類,嗜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們這邊。羽箭劃落之後,那邊又是陷入一片黑暗,隻看得見無數綠瑩瑩的眼睛閃著寒光。


  “魔獸,是魔獸!”人群裏響起了驚呼聲。好在訓練有素,並沒有騷亂起來。但是在魔氣屍骨之後,緊接而來的魔獸群,讓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魔獸群慢慢的向西城門逼近,守城衛兵和修真者慢慢的聚攏在一起,應不悔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麵。他的身邊,是帶著巨大石頭人的紅蓮和劍十二衛。我克製住自己想跑到他身邊的欲望,這個時候,不能給自己和他找麻煩。我還,沒法站到他身邊,與他並肩作戰。


  就在這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刻,城牆上突然射出一支挾著驚雷之聲的白色羽箭,穿透一隻巨大的吊臂白猿,而後炸裂在魔獸群裏。電光雷鳴之中,一小堆魔獸倒了下去。魔獸群裏起了一陣騷亂,皮毛焦糊的味道和著血腥味飄了過來。


  我順著應不悔的目光看到了城牆上那個挽弓的羽族。大紅繡著金色雲紋,銀色雙翅的衣袍,還有那把巨大的彎弓,是他!那個在白骨荒原上把我打得半死想要馴服我的羽族人。就是他讓我知道,我是一個妖,不是一隻獸。


  彎弓拉成了一個滿月,又是挾著雷霆之勢的一箭射出,在魔獸群裏炸開。緊接著,一箭又一箭,箭箭都能穿透一隻魔獸,收割一小堆被魔氣沾染的性命。所有人都震驚而又歡喜的,看著這一場一個人的殺戮表演。就連站在城牆上的其他羽族弓箭手,也隻是這樣看著,無人挽弓。


  魔獸群裏有低低的咆哮聲傳來,它們開始慢慢的後退,從那些魔氣屍骨的中間,退回山林。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後怕著若是打起來,能有幾分勝算,會有多少損傷。看向城牆上那個紅色身影的眼神裏,是對強者的敬仰和崇拜。


  應不悔安排著衛兵和修真者繼續值守,紅蓮和劍十二衛也各自領命,對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安排好接下來的防守,應不悔才過來抱起我,禦劍飛到那個羽族人麵前。


  “蒼離前輩,您來了。”我第一次看到應不悔那麽恭敬的對一個人說話,不冷不傲。原來,這個羽族人,叫蒼離。


  他對應不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眼神卻落在了我的身上。半晌,他說了一句,“你終究還是離開白骨荒原了。”


  我縮在應不悔的懷裏點點頭沒有說話,十幾年了,我想不到他還會記得我,能認得出長大的我。


  “蒼離前輩認識荼靡?”應不悔有些驚訝的問到。或許他怎麽也想不出,我和這樣高高在上的羽族人,能扯上什麽關係。


  “有過一些前緣。”蒼離簡單的回應了一句。“我住在城東羽族行館,有事可以到那裏找我。”也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應不悔說了這麽一句,蒼離的身後展開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騰空向城東飛去。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應不悔才抱著我又飛回城西門樓屋頂上坐著。


  “還好蒼離前輩來了,不然今晚就難善了了,我的修為,果然還是差的很遠。”應不悔自嘲的說。


  我看著他沮喪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我的修為,連與魔氣屍骨一戰的資格都沒有,就更別說魔獸群了。


  “對了,你怎麽會認識蒼離前輩的?”他轉過頭看著我。


  “因為他,我才知道自己不是白骨荒原上的一隻獸,而是一個妖族。”我看著應不悔的眼睛,想起十三年前……


  我躲在石頭縫裏偷看著外麵的世界。外麵太危險,有饑餓的獸類,還有不懷好意的修真者。沒有獸類族群願意接納我一起,或許是因為我和它們都不一樣,不過好在,它們也沒有非要拿我填肚子。


  看著周圍似乎安全,我從石頭縫裏出來,啃食附近的青草和嫩葉。就在這時,他出現了。他說,這隻小狐狸好看,緋澈一定會喜歡。說完就動手打我,打得半死不活的,想要收服我。可無論如何,他都收服不了我。後來,他在我頸間的雜亂毛發裏,發現了一塊鎖一樣的牌子。


  他說,那個是給新生孩子祝福的長命鎖,原來我不是這荒原上的小獸,是妖族遺落的孩子。他很抱歉傷了我,所以在荒原上停留了幾天,教了我許多東西。


  他說可以帶我去妖族的主城萬化城,但是又怕我的父母尋來找不到我。後來,我自己決定留在荒原上等父母來找我。嗬!結果……


  他還告訴我,如果要留在荒原,就不要帶著那塊長命鎖,在這裏,一隻小獸比一個年幼的妖族,更安全。所以,我把那塊長命鎖,留在了白骨荒原的石頭縫裏。


  應不悔怔怔的看著我,眼裏有我讀不懂的情緒。


  “那塊長命鎖說來肯定有些古怪,我帶著的時候,那些獸類都不會輕易靠近我。後來,我把它放在石頭縫裏,跑得離那石頭遠了,那些荒原上的獸類就會攻擊我。”我想起第一次被灰背猞猁追逐的狼狽。


  “如此看來,把你留在白骨荒原上的人,很可能遇到什麽事不得不把你留在那裏。而最有可能的,留下你的人就是你的父母。他們所遇到的危險,讓他們覺得把你留下更安全。”應不悔拍拍我的頭說到。


  “說起來,我第一次在白骨荒原遇到他的時候,他就是穿的這一身衣服。”我想起來,蒼離的那一身紅色衣衫。一個男人穿著大紅的衣袍,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那是羽族的新郎衣袍。”應不悔說。


  “新郎衣袍,他一直穿著新郎衣袍幹嘛?”新郎衣袍,不是結婚的時候穿的嗎?


  “說起來,蒼離前輩也是挺可憐的。”應不悔支著一條腿,斜坐在琉璃瓦屋頂上,望著夜空緩緩的說起了關於蒼離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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